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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風停雨住

  在皇冠的地下停車場里,高靳正帶著游津蘭和高襄綺走向電梯。三人有說有笑,游津蘭忽然指著一輛寶石藍的轎車問道:「這車的外形好奇怪,是什麼車啊?」


  高靳端詳了一下,「哦,這是保時捷的panamera-turbo,好像是2014款的。」


  「我覺得它的屁股怪怪的。」高襄綺笑嘻嘻地說。


  「襄襄,女孩子家不要總是把屁股掛在嘴邊上。」高靳無奈地說。


  「屁股,屁股,屁股,高靳你這個大屁股!」高襄綺囂張地連說了好幾次「屁股」,這讓高靳哭笑不得。


  「你淑女一點不行嗎?」


  「我都穿裙子了,還不淑女啊?要不是為了見你的侯爺,我才不給這個面子呢。」高襄綺挽著游津蘭,「蘭姐,你評評理,我真的不淑女嗎?」


  游津蘭不願在這對父女之間當裁判,便笑著說:「你穿裙子很漂亮的呀,你爸跟你開玩笑呢。」她朝panamera的方向點了一下頭,「不過,這輛車真的是設計得有點奇怪呢。」


  話音剛落,panamera的車門打開了,走下來一家三口,是俞鏡泊和隋青柳,以及俞以漸。


  游津蘭一愣,「隋醫生?」


  隋青柳看到他們,便笑著招手。


  「高總,你們好快呀。」俞鏡泊快步走上前,跟高靳握手。他親熱地說,「我每次都以為我是最早的,結果總有人動作比我快!」


  高靳笑著說:「小俞,你怎麼想起開這輛車了?都好久沒見你開過了,我還以為你處理掉了呢。」


  俞鏡泊有點尷尬,「我的新車被我老婆剮了一下。」


  隋青柳瞪了他一眼,顯然是不滿他將自己開車鬧出的「小事故」說給別人聽。


  高靳略感詫異,俞鏡泊有好幾輛車,即使不能開阿斯頓馬丁,也有別的車可以開,而他今晚卻選擇了這輛他平時不怎麼喜歡的panamera。但高靳畢竟圓滑,眼珠一轉就換了話題,「小俞,你最近是不是瘦了點啊,穿這身很精神呢。」


  俞鏡泊穿著一件象牙白的西裝上衣,配黑色西褲。在他的上衣領子上,別著一枚玫瑰花圖案的胸針。


  顯然,他這套搭配是參考了大名鼎鼎的007。


  俞鏡泊矜持地一笑,「是稍微瘦了一點。」他看著一身深海軍藍西裝的高靳,「還是高總的身材好,穿西裝特別有范兒。」


  高靳哈哈大笑,「哪裡。我得減肥了,以前的褲子穿起來有點緊了。」


  游津蘭和高襄綺則已經拉著隋青柳,嘰嘰喳喳地聊了起來。


  「走吧,我們坐電梯上去,不知道今天侯爺又要拿什麼給我們開眼界呢。」高靳說著,一揮手,一行人便走進了電梯。


  進入皇冠后,游津蘭眼尖地看見了正在門口與其他賓客交談的月漱落,後者那一身燦爛華美的旗袍幾乎要閃瞎了她的眼睛。她輕輕拉了一下隋青柳,「隋醫生,你看她的裙子。」


  那是一種泛著紅紫光澤的布料,有點像是郎窯紅,但又帶著茜草的嬌艷和絳紫的深沉。更奇妙的是,在這件難以描述的裙子上,還裝飾著許多金色的葉片和枝條——主人一走動,華麗的金光便會無拘無束地流淌開來。


  「那些葉子不會是純金的吧?」游津蘭忍不住問道。


  「很可能是。」隋青柳小聲說,「侯爺對他的情婦肯定是很大方的。」


  這時,正門口的僕人忽然迅速分向兩邊,只見萬國侯朝他們走了過來。


  萬國侯穿著黑色的槍駁領燕尾服,領邊鑲著黑色的緞子,其線條流暢簡潔,猶如刀裁,而白色的馬甲則伏貼地包裹著他那挺拔的身軀。在他的脖子上,系著一個精緻絕倫的白色領結;他的褲子兩側鑲著兩條黑色的緞帶,材質和燕尾服的一樣;在修長的褲口下,是黑色的漆皮皮鞋;一條精心摺疊的雪白的口袋巾是他這一身華服上唯一的裝飾。


  他的裝束乍一看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即使是最吹毛求疵的花花公子,也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一個裝扮得無懈可擊的紳士。


  紳士站定后,露出了完美的微笑,「西班牙有句俗語,mi-casa,su-casa。我家就是你家,歡迎各位。」


  「侯爺,您穿得好像英劇里的人啊。」俞鏡泊自作聰明地開著玩笑。


  「侯爺本來就是英國人嘛。」高靳說,「自從認識了侯爺,我的穿衣品味直線上升了。」


  一群人大笑,萬國侯做了個手勢,「請。」


  穿過主樓,眼前豁然開朗。雖然已是下午五點半,但天色卻變得越來越明亮了。


  高靳驚奇地看了一眼天色,「侯爺,我們來的路上明明在下雨,您這裡的地面卻是乾的,而且眼看就要出太陽了啊。」


  「大概是為了幫侯爺助興吧,太陽都捨不得走了。」俞鏡泊肉麻地拍著萬國侯的馬屁。


  萬國侯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實只是個人工的小把戲而已。」


  這時,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在草坪的一側,有兩個人正在盪鞦韆。


  「這是最近才完工的,俞院長,不知道令郎對這個小玩意兒有沒有興趣呢?」說著,他將眾人帶到了鞦韆的前面。


  這座鞦韆遠看平淡無奇,近看卻大有玄機。


  鞦韆架上有兩個座位,南澤姣和謝狂心正玩得開心。隨著他們的搖蕩,忽遠忽近的鞦韆隨意地飛舞著。在他們的腳下,是一個雕刻成了水仙形狀的水池。每當他們盪到遠處時,鞦韆的頂部便會有一層水簾傾瀉而下,水落入池中,再通過四根支柱里的吸管回到鞦韆頂部。而當他們回到近處時,水簾又消失不見了。


  所以,兩個人玩了好一陣,身上卻沒有沾上一點水。


  俞以漸看得躍躍欲試,萬國侯便叫道:「狂心,你先下來。」


  「這個鞦韆設計得很有意思啊。」高靳說道,「不知道是用什麼原理來實現的呢?」


  「他們裝了幾個3d跟蹤攝像頭,這些攝像頭實時監控著鞦韆的運動軌跡,同時控制著水管的電磁閥。這樣一來,只要鞦韆回落向正下方,電磁閥便會關閉,水簾也就關閉了。」萬國侯看著鞦韆,「是不是覺得,原理說出來,就不好玩了?」


  「那怎麼會?哈哈。侯爺真幽默。」俞鏡泊慌忙解釋道。


  這時,南澤雨和陶白荷從鞦韆的另一側走了過來。他們向俞鏡泊和高靳兩家人分別打了個招呼,陶白荷的心情很好,「侯爺,沖著這個鞦韆,我以後也得常來了,姣姣玩得都不肯下來了。」


  萬國侯微微一笑,「歡迎。」


  「沙部長還沒有到嗎?」南澤雨看了一眼手錶。


  「剛到,月總管在陪他們。」


  「那我們也過去吧。」俞鏡泊敏感地意識到南澤雨想要見沙夢說,便急急忙忙地搶著說。


  「月總管會帶他們過來的。」萬國侯平靜地說道。他的態度,像是根本不在意這位高官的頭銜。


  「對了,侯爺,您剛才說,是用人工的方式,讓雨停下來的,我能不能問問,您是怎麼做到的?」高靳見萬國侯對沙夢說並不十分熱絡,便主動岔開了話題。


  「其實很簡單。」萬國侯說道,「當大氣中的水分子凝結后,便可能形成降雨。而我手下做的,不過是放炮。」


  「放炮?」高靳驚奇地喊道,「是我想的那種大炮嗎?」


  「大概是的。」萬國侯漫不經心地說,「他們是彙報了具體的放炮數量的,可惜我不記得了。總之,他們要做的就是讓大氣中的碘化銀過量,這樣,小水滴們就會忙著爭搶水汽,不能形成大的水滴了,也就沒法下雨了。」


  「我這才知道,傳說當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是個誇張的比喻,是真事。」南澤雨開玩笑地說,「侯爺為了讓各位玩得盡興,竟然祭出了大炮。」


  眾人大笑起來,這時,沙夢說和沙夫人在月漱落的陪伴下出現了。


  俞以漸看到沙伏嘉,頓時眼睛一亮,同時忍不住悄悄揮舞了一下手。但沙伏嘉並沒有注意到鞦韆上的小胖子,他在沙夢說面前還是很收斂的,並儘力表現出一副規規矩矩的樣子來。


  沙夢說和沙夫人恰好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他圓頭圓臉,乍一看像個彌勒佛,身材雖然並不矮小,但卻有著明顯的肚腩。他眉粗眼小,鼻頭渾圓,笑起來十分和氣,完全沒有高官的架子。


  而沙夫人則枯瘦如柴,縱然她穿著一身鮮艷的珊瑚色禮服,也掩蓋不住臉上的皺紋和脖子上的青筋。她的面相看上去非常刻薄,那兩片薄薄的嘴唇像是時刻準備著往外吐露惡毒的話語。


  「沙部長,沙夫人,沙公子。」萬國侯一一打過招呼,他對待沙夢說一家的態度並沒有比對待其他人熱忱幾分。「諸位都是相識的,我也就不多說廢話了。」他微笑著從路過的侍應生手裡接過一杯酒,「希望諸位能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眾人交談了一陣后,高靳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面帶歉意地走到一邊,掏出了手機。


  「喂。」


  「老大,是我,伍晨。」


  高靳聽到這個名字,不覺臉色一變,立刻走遠了好幾步。見沒有人注意到他,他才接著說:「你打錯了。」


  「老大,你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嗎?這才不到五年,你就不記得我了啊。」電話那頭,伍晨的聲音似乎十分委屈。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高靳冷冷地說。


  「老大,等等。」伍晨聽出了高靳要掛斷電話的意圖,便急急忙忙地說,「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你的電話號碼,『松之里』實在碰不到你!」


  聽對方提到『松之里』,高靳的臉色變得陰沉了了起來。他朝著花廊的方向走去,「你去『松之里』幹什麼?」


  「老大。」伍晨討好地笑著說,「我本來想見你的啊,沒成想去了三次都沒碰到你,也是我背運。」


  「哦。」高靳故意說道,「伍晨……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熟。「


  「老大,你別開玩笑了好嗎?陰陽關里,誰不知道高執和伍晨的大名?提起這兩個名字,就連幹事們都要抖兩抖。」


  高靳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萬國侯和簇擁在他身邊的人,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他抓緊了手機,「哦,我想起來了。」


  「呵呵,老大。」


  「你不是在韓城嗎?來魔都幹什麼?」高靳沒好氣地說。


  「我來找你啊。」伍晨帶著哭腔說,「老大,你是不知道,現在條子們可難對付了,我以前合作的人不是被調走了,就是被撤職了,新來的有新來的關係,不吃我那套了……」


  高靳打斷了他,「你別說這些車軲轆話了,直說吧,你想幹嘛?」


  「呃,嘿嘿,老大,是這樣的。」伍晨乾笑了半天,「我帶著幾個弟兄一起過來的,我們知道老大是最講義氣的,特別是我們在陰陽關一起過了七年多……」


  「你會什麼?」高靳再度打斷了他。


  「啊?」伍晨顯然是沒想到對方會問這種問題,他愣了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地說,「老大,你是了解我的啊,我這個人最講哥們情誼了,平時有一根煙都要先拿去孝敬你的。」


  「那就是說,你什麼也不會做?」高靳笑了起來,「你也說了,我們四年多沒見了。你知道嗎,這四年多,世界變得不一樣了。現在,我身邊的人,要麼會說一口漂亮的日語,要麼就是拳腳厲害,最不濟的也很會打聽消息。這些本事,你有嗎?」


  不等伍晨反應過來,他又接著說:「還有,我現在的名字是高靳,高執已經死了,別瞎套近乎。」


  伍晨囁嚅著說:「老大,我帶來的人里,有一個鎖匠,偷車和溜門撬鎖都挺厲害的……」


  高靳頭疼地嘆了一口氣,「伍晨啊,看在你我以前認識的份上,我就跟你再說兩句吧。我早就金盆洗手了,你也別老想著那些下三濫的事情了,好吧?好了,我要去忙了,以後,不要再打這個號碼了,『松之里』你也不要再去了。我不安排人抓你,你也別來煩我,懂嗎?」


  說完,高靳立刻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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