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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進退維谷

  謝狂心將南澤姣送回房間時,已經是凌晨了。他疲憊地和南澤姣道過晚安,看南澤姣關上門,然後在鋪著波斯地毯的長廊上漫步了起來。


  他將右手插進褲兜,觸碰到了冰冷的手機,這讓他立刻想起了月漱落在電話中說的毫無感情色彩的話。他有點心煩。


  走到樓梯拐角時,他下意識地往樓下瞥了一眼,接著他就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動彈不得披著厚厚的皮草大衣的月漱落正站在樓下,冷冷地看著他。


  謝狂心硬著頭皮笑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往樓下走去。「是月總管啊,我以為你已經休息了呢。」


  「我在等你。」


  月漱落那淡漠的語氣令謝狂心莫名一怔,他不自覺地想到了萬國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非要現在說呢?很晚了。」說完,他故意打了個哈欠。


  月漱落不為所動,「我睡不著,你陪我走走。」她難得地用了命令的口吻。


  謝狂心皺了一下眉頭,他幾乎立刻就要說出刻薄的話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他驚奇地看到月漱落豎起一根手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謝狂心本能地感覺到,月漱落確實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他懷著不安而又興奮的心情,快步走下了樓梯。


  月漱落裹緊了大衣,兩人並排向後院走去。


  「你知道嗎?這座宅子,從空中看,就像一個規則的六邊形。」月漱落說道,「這就是侯爺要給它取名『雪花』的緣故。」


  謝狂心點了點頭,「我之前還以為是侯爺喜歡冬天過來,所以起這個名字呢。」


  像是感應到了兩人的交談一般,天空中忽然飄飄洒洒地下起了大雪。蓬鬆如棉的雪花緩緩地落下,周遭靜謐得令人心醉。


  「這種夜晚,真適合情侶一起散步啊。」謝狂心踩著積雪,喃喃地說。


  月漱落笑了起來,「你大概在想,可惜身邊的人是我。」


  謝狂心有些狼狽,同時又有些氣憤,少年的叛逆倔強使他忍不住反駁道:「月總管,我不是姜醫生,你別以為你那套對什麼人都管用。」


  「我哪套?」月漱落嫣然一笑,「是姜醫生跟你說的嗎?」


  謝狂心咬了咬牙,「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你這樣的。」


  「我從不認為所有男人都喜歡我,而且我也沒有把你當做男人。」月漱落輕言細語地說,就像討論天氣一樣自在。


  謝狂心勃然大怒,「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跟我吵架的?」


  「不,我是來給你一份真心的關懷。」月漱落攏了一下大衣。謝狂心注意到,雖然她穿著高跟鞋,但走路的時候並不搖晃,彷彿行走的是平整的草地。


  「她的平衡感真不錯。」謝狂心在心裡嘀咕,「不知道是因為她跟e1學了功夫,還是因為她練過跳舞。」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就是睡不著要出來閑逛吧?」月漱落瞟了謝狂心一眼,「我知道你晚上出去幹什麼了。」


  謝狂心的心跳陡然加速了。他瞪大了眼睛,「你在說什麼?我不太明白。」


  「我知道你跟姣姣做什麼去了。」月漱落耐心地說,「你放心,沒人出賣你,是我自己推測出來的。」


  謝狂心驚疑不定地看著她,「我聽不懂你的話。」


  月漱落好脾氣地笑了笑,然後改用日語說道:「那我用你的母語說吧。你今晚帶姣姣去見了一個人,耍了點小花樣,讓她受傷了,同時還讓她對南廳長產生了懷疑。」


  月漱落話音剛落,謝狂心就惱怒地用日語說:「我的母語不是日語!」剛說完,他就感覺自己的臉騰地一下變熱了。「還是中了這個女人的話術圈套。」他恨恨地想。


  「對不起,那是我誤解了。」月漱落平靜地道歉了,但仍是說的日語。


  謝狂心緘默地走了幾步,「我不相信你能憑空推測出這些。」


  「你認為是姜醫生跟我說了什麼?」月漱落啞然失笑,「你真的冤枉他了。他是跟我聊起過你,但說的都是場面話,沒有什麼秘密的,不然我也不會誤解你是的母語是日語了。」


  「你的日語真好。」謝狂心冷冷地說,「我簡直要以為你是個霓虹國人了。」


  「我的英語同樣好。」月漱落傲慢地說,「這一點,是得到過侯爺肯定的。」


  謝狂心悻悻地說:「知道你是語言天才,跟你那師傅e1一個德行,行了吧?」


  這句話十分無禮,但月漱落並沒有生氣,「其實,你也很有語言天賦,你現在的中文已經比去年好很多了。」


  謝狂心原本做好了會惹月漱落生氣的準備,想不到月漱落並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他心情複雜地說:「如果不是姜醫生跟你說過什麼,你怎麼會知道我今晚做了什麼?」


  「你跟姣姣溜出去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月漱落說,「侯爺所有的車都有定位系統,你去哪兒,c4都看得到。難道你沒有想過這一點嗎?」


  謝狂心恍然大悟,他懊惱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我忘了這點。」


  「你停車之後,我就查了一下附近的店鋪,很容易就推測出你帶姣姣去夜店了。你們回來的時候,我在樓上看到你們了,姣姣的手上纏著膠布,這多半是你的『傑作』吧?」


  謝狂心垂下了頭,「侯爺知道了嗎?」


  「他不知道。」月漱落淡淡地說,「這就是我叫你到院子里說話的原因。」迎著少年詫異的眼神,她繼續說道,「你不知道嗎?『雪花』跟皇冠一樣,是裝了隱形監控和監聽設備的。雖然我不能確定是哪些地方裝了,但我知道,這個地方肯定沒有。」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高靳向游津蘭求婚的小木屋的門口。木屋的牆壁已經歸位,從「亭子」變回了「屋子」。


  謝狂心目瞪口呆,「你要瞞著侯爺?」


  「難道你不是這樣打算的嗎?」月漱落說著已經推開了門。


  謝狂心進退維谷,他站在門口,看月漱落熟練地點亮了立在地上的儲熱式取暖燈。他扭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別墅,大多數房間的燈都熄滅了,而萬國侯的書房還亮著燈。「不知道侯爺是不是還在看書?」想到這裡,謝狂心忽然感覺到一陣唏噓,他咬了一下嘴唇,走進了木屋。


  「關上門,免得雪花飄進來。」月漱落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燈是半小時前我叫k1幫忙拿過來的,你放心,他猜不到我會跟你在這裡談話。」


  謝狂心無計可施,只得在月漱落對面坐下。


  「跟我說說吧,你具體是怎麼做的?」月漱落優雅地翹著腿,那悠閑的表情讓謝狂心看了心裡就來氣。


  「你不是很聰明嗎?你可以自己推測啊。」謝狂心沒好氣地說。


  「你不說也行,我可以直接問姜醫生。」月漱落眨了一下眼睛,「但這樣一來,姜醫生就很難做人了。只要他告訴了我實情,就等於出賣了你。」


  「你憑什麼覺得姜醫生會老老實實告訴你?你真以為他是個書獃子?」謝狂心譏諷地說,「姜醫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不會被你幾句話就給嚇唬住的。」


  「我們可以試試。」月漱落拿出了手機,「現在國內是午後,姜醫生是不睡午覺的,我打過去,你猜他說不說?」


  謝狂心冷笑了一聲,「打,你趕緊打。」


  月漱落撥通了號碼,然後按下了免提。兩秒鐘后,聽筒中傳來姜汝礪的聲音,「月總管。」他的聲音明顯帶著興奮,「你怎麼還沒睡呢?你那邊很晚了吧?」


  「我睡不著。」月漱落嬌滴滴地說,「我在想事情。」她頑皮地朝謝狂心拋了個媚眼,「你猜我在想什麼?」


  姜汝礪頓時變得局促起來,「呃,我……不知道。」


  「我在想……」月漱落慢條斯理地說,「幾個小時前,是情人節。」


  姜汝礪似乎深吸了一口氣。


  「可我沒有過節,當然,侯爺也沒有。這邊出了不少事情,亂七八糟的。」月漱落嘆了一口氣,「宴會結束后,我一直忙到現在。」


  「你真不容易。」姜汝礪心疼地說,「那你現在怎麼還不休息?」


  「我在發愁。」月漱落又看了一眼對面的謝狂心,「狂心偷偷帶著姣姣溜去夜店了,好像叫什麼『南瓜馬車』。」


  姜汝礪遲疑了一下,「你看到了?」


  「你說呢?」月漱落反問道,「這件事,是不是你和狂心聯手做的,打算瞞著我?」


  「不是你想的那樣。」姜汝礪慌忙解釋道,「我並不知道他具體要做什麼,我只是介紹了一個朋友給他認識,就是那家夜店的老闆。」


  「我想,這位老闆,一定長得很漂亮吧。」月漱落眨動著櫻草色的眼睛,像是有些傷心,「所以你才故意瞞著我的,對嗎?」


  「不是的!」姜汝礪著急地說,「那個朋友會一些算命和占卜的東西,狂心說他要找個占卜師,我就推薦這個人了……」


  「狂心怎麼好好地想著算命了?」月漱落嗔怪地說,「是不是生病了?看來你這個家庭醫生不太稱職啊。」


  謝狂心聽到這裡,有氣無力地擺了擺右手。


  月漱落會意地說:「姜醫生?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有不方便告訴我的事情,還是我誤會你了?」


  「當然是誤會啊。」姜汝礪急急忙忙地說,「我沒瞞你什麼,狂心說不想讓侯爺知道他跟南澤姣去夜店,我覺得小孩子可能想去嘗嘗鮮,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至於生病……」


  「嗯,你說得對。」月漱落打斷了他,「我心情好多了。」


  「那就好。」姜汝礪鬆了一口氣。


  「我可以帶著好心情入睡了。」月漱落輕輕笑了一聲,「明天再跟你聊。」


  她掛掉電話,微笑著說:「看來,這件事的內情,姜醫生也不知道呢。」


  謝狂心板著臉說:「我可以告訴你今晚發生了什麼,但你絕不能告訴侯爺。」


  「我如果想讓侯爺知道,現在就不會和你坐在這裡了。」月漱落正色道,「而我幫你暫時瞞著侯爺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還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嚴重不嚴重。」她停頓了一下,「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能做出比偷請柬更糟糕的事情。」


  謝狂心想起之前在皇冠對著南澤雨的那一跪,臉色有些發白。


  月漱落看了一眼手錶,「還不算晚,我有足夠的時間聽你講。」


  當謝狂心將一切和盤托出之後,月漱落並沒有馬上吭聲,她先是發了一會兒呆,而後換了一個坐姿。「你這麼恨南廳長?」她的眼中閃爍著不解和迷惑。


  「我恨侯爺恨的所有人。」謝狂心坦然地說,「我也愛他愛的所有人。但我拿不準侯爺對你的態度,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你。」


  月漱落的目光有些惆悵,「我也不知道侯爺的想法。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謝狂心盯著取暖燈那柔和的光線,若有所思,「月總管,今晚的事情,我都告訴你了,一個字也沒瞞你。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姣姣,不過,我覺得她不會跟你說什麼的,因為她答應過我,絕對不會讓第四個人知道。」


  「第四個人?」月漱落愣了一下,「那第三個人,是說南瓜姨嗎?」


  謝狂心點了點頭,「姣姣很信任我,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她不會說漏嘴的。」


  「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


  謝狂心笑了,「我不喜歡陶無法,也不喜歡南澤雨和陶白荷。南澤姣確實很可憐,但我不後悔。」他看著右手的紗布,「為了侯爺,做什麼都值得。」


  月漱落沉默了一會兒,「你也放心,這件事,我會守口如瓶,因為,我和你的立場是一致的。」看到謝狂心疑惑的表情,她繼續說道,「我做事的原則只有一個是否對侯爺有利。如果這件事瞞著侯爺比較好,那我就絕口不提。」


  「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謝狂心不屑一顧地說,「你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對我沒用。」他嘲弄地看著月漱落,「你自己都說了,沒把我當男人,不是嗎?」


  「那是因為我把你當成我的弟弟,當成一個男孩子。」月漱落平靜地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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