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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自力更生

  游津蘭回到檀宮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她高興地發現:高靳出去了,家裡只有容阿樵和其餘幾個正在搬運一些大型皮箱的馬仔。幾人看見游津蘭,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接著又繼續幹活了。


  游津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站在貯藏室門口隨意張望了幾眼。她知道這群人是按照之前高靳的吩咐,來把「東西」運到地下一樓的貯藏室,但要是問她這些神秘的「東西」具體是什麼,她就不知道了。她一面思索著,一面慢吞吞地往外走去。


  「大嫂!」沒等游津蘭走出去幾步,容阿樵就追了出來。他撓著後頸,有些局促地說,「那個……」


  游津蘭轉過身來,面對著容阿樵,「怎麼了,阿樵?」她有意識地裝出一副親切的樣子來,「你們辛苦了這麼久,休息一下吧。」


  容阿樵連忙說道:「大嫂,是這樣,弟兄們忙了半天,有點口渴,但他們不好意思跟你說。」


  游津蘭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你等我一下。」


  過了一會兒,她端著個托盤走到了貯藏室門口。托盤上面擺放著一個寬底醒酒器,裡面裝滿了顏色深沉的紅酒。


  容阿樵大吃一驚,「大嫂,不用這麼客氣,弄點白開水就行了。」


  游津蘭笑了笑,沒有接話,而後走進了貯藏室,提高聲音對其他幾個馬仔說道:「幾位辛苦了,喝點東西吧,休息休息,別累壞了。」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大嫂。」容阿樵趕忙迎上去,點頭哈腰地說,「弟兄們做這點小事情,用不著休息。」其他幾個人也附和了幾句。


  「你們等下還要搬一陣子的吧,不著急,慢慢來。」游津蘭拿出女主人的派頭來,「這是高總從美國帶回來的酒,一般人我也不讓他們喝。」她說著話,同時將托盤放在了地上的一個皮箱上,「我也不懂酒,聽說是什麼納帕谷的珍藏,一**要好幾千美金呢。」


  容阿樵一聽便瞪大了眼睛,「那我們怎麼能喝呢?伐來塞,伐來塞。」


  游津蘭拿起了醒酒器,「你們都是高總最信賴最器重的人,當然有資格喝的啦。」她生怕容阿樵等人還要推辭,便急急忙忙地開始倒酒。


  容阿樵眼珠一轉,「大嫂對我們這樣好,給我們喝這麼貴的酒,你們可要記住大嫂的好!」


  見其他人點頭如搗蒜,游津蘭這才鬆了一口氣,「你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不要把自己當外人。」


  這群人都是「老油條」,立刻舉著杯子說起了游津蘭的好話。容阿樵本來想讓他們在高靳回家前運完東西,但看游津蘭跟他們聊天的興緻很高,便按捺下催促的衝動,也跟著聊了起來。


  「魔都比我想的要暖和呢。」游津蘭漫不經心地說,「回來前我以為要跟往年一樣冷的。」


  「今年天氣還不錯了。」一個臉上有個明顯「肉坑」的壯實傢伙說道,「我們前幾天出去辦事,感覺蠻暖和的。」


  游津蘭很想問問他們是去辦什麼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心裡清楚,這些人不可能跟她講太多。


  「大嫂,你們回來的這幾天是不錯,前陣子也冷的。別聽他說,他平常也不怕冷的。你看他一身肉夾氣……」話還沒說完,容阿樵忽然「啊」了一聲。原來,他先前將沒喝完的酒隨手放到了一個皮箱上,說話間一擺手,竟將酒杯給拂倒了。紅艷艷的酒漿沿著皮箱肆意流淌開來,幾人一時間都愣住了。


  「我來,容哥。」被容阿樵取笑的「肉坑」反應倒是很快,他從貯藏室貨架上擺放的一個鐵皮箱上撿起一塊髒兮兮的舊海綿,用力地擦拭起了皮箱。


  容阿樵的一張瘦臉嚇得幾乎毫無血色,「你們嘴巴閉緊一點!」他惡狠狠地叮囑道。「誰要是多嘴……」


  「是!」幾個馬仔心領神會。


  游津蘭站在一邊,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她遲疑了一陣,然後端起了托盤,馬仔們知趣地把杯子放了上去。一個馬仔殷勤地向她伸出雙手,示意她將托盤交給自己。


  「大嫂,讓他們來。」容阿樵好像忘記了是他打翻的酒杯,居然憤憤不平起來,「一個兩個拎勿清!」


  「容哥,要不要開箱子擦擦?」一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馬仔怯生生地問道,「酒好像流進去了。」


  「要我教你啊?」容阿樵沒好氣地罵了幾句粗話,年輕馬仔便低下頭,一聲不吭地打開皮箱,擦拭著箱子的邊緣。


  「這些皮箱居然沒有上鎖!」這個發現讓游津蘭萬分驚訝,她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容阿樵。見後者正緊張地盯著年輕馬仔,沒有注意到她,她便快速地打量了一下箱子:裡面擺放著許多摞半舊的百元大鈔,但並沒有碼放整齊。她收回了視線,只覺得一瞬間心跳加速,口乾舌燥。


  容阿樵這時回過頭來,「大嫂,我有點事情跟你說。」


  待兩人走出貯藏室,容阿樵壓低了聲音,「大嫂,那個,今天這事,能不能別跟老大說……」


  游津蘭假裝聽不明白,「什麼事情?」見容阿樵苦笑了起來,她才恍然大悟一般地說,「噢,你說喝酒的事情啊,這有什麼。」


  容阿樵憂心忡忡,「弟兄們的小命,都在大嫂一句話上了,請大嫂給弟兄們一個機會,千萬別跟老大說。」


  「放心吧。」游津蘭笑容滿面,「我知道你們都不容易。」


  同一時間,在與檀宮相距幾十公里的南家,陶白荷正斜靠在沙發上,興緻盎然地看一本厚厚的裝修雜誌。因為頭痛而沒去上學的南澤姣則躺在她腿上,有氣無力地玩著手機。


  南澤雨下班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他強壓下心頭的不悅,說:「我回來了。」


  佟媽小跑過來,接過了南澤雨手裡的公文包,「先生回來啦。」她露出熱情的笑臉,「晚飯還有幾分鐘就好啦。」


  「爸爸,你回來了?」南澤姣看向玄關處,「我不舒服。」


  「怎麼了?」南澤雨換上拖鞋,關心地問道,「早上不是說躺一會兒就好了嗎?看醫生沒有?要不要吃藥?」


  「沒吃藥,就是覺得腦袋有點昏昏沉沉的。」南澤姣答道,「渾身沒勁兒,可能是有點感冒。」


  「你不正在玩手機嗎,哪裡病了?」陶白荷不滿地說,「你就是寒假玩野了,一想到上學,就不舒服了,是吧?」


  「我昨天不是去上學了么?媽媽,你怎麼一點都看不得我休息呢?」


  「不是不讓你休息,你現在手頭攢著一堆事情,要有個計劃,懂嗎?」陶白荷振振有詞,「比如你這兩天不是要拍宣傳照嗎,既然今天不上課,那就去拍照啊。」


  南澤姣一翻白眼,「狂心哥哥還在美國,我一個人拍個什麼勁兒。等他回來不行?」


  「他是他,你是你,你完全可以先拍,拍完人家還要給你做後期的。」陶白荷著急了,「要是小謝有點什麼事情,難道你還不工作了?」


  眼看母女倆就要吵起來了,南澤雨趕緊介入,「都起來吧,佟媽不是說要開飯了么,你們都不想吃晚飯了?」


  南家的晚飯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草草結束,南澤姣一吃完就往樓上溜。陶白荷沖著她的背影大喊,「別躺下,當心有小肚子!」


  南澤姣頭也不回地說:「你還是當心你自己吧!」


  陶白荷氣極了,「怎麼跟媽媽說話的?」


  南澤姣並沒有回答,只顧扶著樓梯往上走。陶白荷無計可施。女兒頭痛,她也不好真的發脾氣,只得咬牙切齒地說:「你有空整理一下你的東西吧,從紐約帶回來的箱子,帶回來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說完,她又對南澤雨抱怨道:「你看,都是你慣的,姣姣現在一點都不聽話了。」


  「爸爸走了,她心情不好,可以理解。畢竟她還是小孩子嘛。」南澤雨擦了擦嘴巴,「你吃這麼少,減肥啊?」


  陶白荷柳眉倒豎,「我哪裡肥了?」


  若在平時,南澤雨多半是要說幾句甜言蜜語哄一下陶白荷的,但此刻他沒有這個心情。他擺了擺手,「葬禮你安排得怎麼樣了?」


  陶白荷長吁了一口氣,似乎是要強調她的委屈,「差不多了,反正就這周六,這是最近最好的日子了。」


  「好。」南澤雨站起身來,「我等會兒要出去一下。」


  「你怎麼剛到家就要出去啊?」陶白荷失落地說,「你都在外邊一天了。」


  「我那是工作啊。」南澤雨哭笑不得,「今年過年我休假休得太久了,好多事情等著我處理呢。」


  「可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陶白荷抗議道。


  「警察哪有下班時間。」南澤雨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摸了一下她的頭髮,以示安撫。


  「我本來還想跟你商量事情的。」陶白荷往椅背上一靠,「爸爸的店還做嗎?」


  「幹嘛不做?」南澤雨盯著她,「反正以前爸爸也是僱人做,他也不是每天都去店裡。」


  「可他好歹是老闆。」陶白荷說道,「現在,誰是老闆?」


  南澤雨咧嘴一笑,「你想當老闆?」


  「總不能是你做老闆吧,廳長大人。」陶白荷撅起嘴,「我在家也沒事,我就去幫個忙唄。」


  「你又不懂琥珀。」南澤雨輕描淡寫地說,「我會抽時間去看看的,你只要在家安心數錢就行了。再說了,你也不是在家沒事幹,你不是說想重新裝修一下家裡嗎?裝修可不是一般的勞神費力。」他看了一眼手錶,「好了,我要出去了,你晚上不用等我了。」


  陶白荷回到卧室,心不在焉地趴到床上,接著划拉起了平板電腦。沒過多久,她就感到了乏味。她抬起頭,無聊地環顧著房間——一切熟悉的擺設都令她感覺沮喪和無力。


  她的視線落在衣櫃旁邊,那裡放著兩個ria的鋁鎂合金箱子。那是南澤雨的行李,她原本打算抽空整理歸位的,但不知怎的竟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她回想起自己剛才對南澤姣的責備,不由得有點難堪。於是,她跳下床,開始整理這兩個箱子。


  在收拾行李箱內袋的時候,她發現了南澤雨的護照。她先是不感興趣地丟到一旁,然後又鬼使神差地拿了起來。


  很多年前她就知道南澤雨有兩本護照,一本中國的,一本霓虹國的。對此,南澤雨的解釋是工作需要,她也聰明地從不多問。由於南澤雨的中國護照是所謂的公務護照,平時無法因私隨意出國,因此,她很樂意看到南澤雨用另一個身份陪同她奔赴境外。至於這是否合法合理,有多少彎彎繞繞,她並沒有細想。又或許,是不願去想。


  陶白荷忽然打了個冷顫,她想起了出國前和父親的長談——那神秘的「粉絲」禮物、令人不解的錄音筆,以及父親諱莫如深的表情。「我明明聽到『納豆』這個詞了。」她自言自語地說,「是什麼意思呢?」


  錄音的那個人說的是日語,而南澤雨使用的私人護照是霓虹國的,平時出差最常去的也是霓虹國。陶白荷越想越覺得弔詭,她將南澤雨的護照放到柜子里,然後鎖上了櫃門。


  她靠著柜子思忖了一會兒,而後拿起床上的平板電腦搜索,但她最終並沒有找到將錄音翻譯成中文的辦法。她本來性子就急躁,一氣之下就把平板電腦丟回了床上。


  「直接去問南澤雨是不可能的。」她心想,「那麼,我得找個懂日語,又靠得住的人來問問。」她在腦海里快速過濾了一遍她所知道的人,很快就想到了謝狂心。


  就像是巧合一般,「叩叩」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媽媽。」


  「姣姣?」陶白荷快速走過去,打開了門,「怎麼啦?」


  南澤姣有點不好意思地歪著頭,「媽媽,你還生我氣嗎?」


  「傻孩子。」陶白荷看女兒主動過來「求和」,頓時心花怒放,「媽媽怎麼會生你的氣。」她彎下身子,「頭還疼么?晚上是不是沒吃好?」


  南澤姣搖了搖頭,「媽媽,我沒事。我想……讓你來看個東西。」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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