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他會自慚形穢的
鈺兒立刻挑亮燈燭，從他的寶匣子里，翻出上次那張道符。
他研磨了硃砂墨，沾墨描繪那道符。
粼粼波光，立刻出現在符籙之上。
「周道長？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鈺兒試探道。
就算是夢……這夢也太神奇了！
在夢裡，他有什麼好怕的？他什麼都可以嘗試！
「嘶……貧道聽到了！只是……太子殿下是如何做到的？」周凌風的聲音帶著遲疑。
「哈，周道長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還不如我一個小孩子呢？」鈺兒笑道。
周凌風一時無語。
但很快，他又說，「貧道會的道法符籙可多了！千里傳音術是最簡單的一種。
「上次，貧道帶殿下『入夢』，找姜大爺鬥法，殿下想不想學？」
鈺兒眼睛一亮，「你肯教孤嗎？對了，孤可不拜師！」
「不用殿下拜師，殿下只要出宮一趟……這宮裡宮外的，見不了面，貧道也教不了您呀？」
周凌風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像騙小紅帽的大灰狼。
鈺兒托著下巴想。
「周道長在哪裡？孤要怎麼找到你？」
他竟然能從母后的牢獄里逃跑！
自己非得把他給抓回來不可！
「呵呵，」周凌風微微一笑，「等殿下出來了，貧道自然會現身。」
鈺兒眼睛一轉，燭光在他天真無邪的眼睛里閃爍。
「道長你這不是為難孤嗎？你知道孤在東宮，根本出不去呀！
「你若是真心要教孤，你就該設法進宮！」
周凌風沉默片刻，呵呵一笑，「貧道己經被皇後娘娘抓了一次了，再進宮，與自投羅網有什麼區別？」
鈺兒緊接著道，「孤還是個小孩兒呢……」
他眨了眨眼，這話，他肯定不會在父皇母後面前說。
他在母後面前，永遠都是以「男子漢」自居。
「道長卻是得道之高人！肯定是高人遷就小孩兒呀？
「你道法那麼高深，反而向孤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叫孤去遷就你？
「道長……你這根本是戲耍孤呢！」
鈺兒托著腮，盯著那張粼粼生光的道符，心裡暗嘆道法之神奇。
同時，他也在琢磨，這個周凌風的話音，分明是想騙他出宮……
難道姓周的想抓了他，威脅父皇母后嗎？
「看來殿下對道法的渴望也沒有那麼深。道法也只能傳授有緣人。
「既然殿下連出宮這一個小小的困難都無法克服，罷了吧……時間不早了，殿下好好安歇。」
誒？
鈺兒猛地坐首身子，欲擒故縱？
他不是想騙自己出宮見面嗎？這麼快就放棄了？
「對了！」鈺兒急切道，「孤雖不能出宮，但過幾日倒是有一個機會！」
周凌風笑了一聲，「願聞其詳。」
「父皇登基以來，第一次秋獵，就安排在下月，沒幾天了。
「到時候，我可以隨父皇一起去秋獵，那不就能夠出宮了？
「道長若真心要教孤，孤必給你榮華富貴，給你高官厚祿。等以後，孤登基，道長你想想？那就是『從龍之功』。」
鈺兒說完，就盯著道符，微微屏住呼吸。
周凌風那邊也沉默著，良久沒說話。
「時間到了嗎？不能說話了？周道長，你還在嗎？」鈺兒看著那道符說道。
「殿下，您怎麼起來了？您跟誰說話呢？」
門口突然傳來小太監的聲音。
鈺兒嚇了一跳。
他連忙拿過一本書，擋在道符前頭，他搖頭晃腦的背著書上的內容。
但他的心卻高高地懸了起來……
周凌風可千萬、千萬別在這時候說話呀！
若是叫小太監聽見，他肯定會告訴父皇母后的！
母后那邊會擔心他！
而父皇肯定會阻止他！父皇最討厭道士了，特別是皇祖父身邊的那些道士。
「太子殿下？這還不到三更天呢，您快去睡吧，課業要緊，身體更要緊呀！」
太監說話間，繞過屏風，朝鈺兒走來。
「嗯！」周凌風的聲音忽然傳來。
鈺兒麵皮一緊……該說話的時候他不說！該閉嘴的時候，他怎麼突然吱聲啊！
他猛的合上書，緊緊的將道符壓在書冊下。
好像這樣就能蓋住周凌風的說話聲。
然而……
周凌風的聲音，清晰無誤地傳來，「太子所言也有道理，那麼就說好了，秋獵的時候見！
「盼太子一切安好，屆時再向您請安。」
鈺兒渾身僵住，脊背冒汗。
討厭的臭道士！
他不好，一點兒都不好！
被小太監聽見了，他的計劃全都泡湯了！
讓父皇知道這事兒，秋獵還會帶他出宮？做夢呢！
父皇恐怕會連秋獵都取消了！
鈺兒僵首地抬起頭，盯著那太監……
太監也愣愣地停在三步遠的地方，狐疑地看著鈺兒。
「太子殿下？您聽見了嗎？」周凌風等不來回應，他還問道。
鈺兒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他咕咚咽了口唾沫。
「呃……其實……」
鈺兒掀開書冊，正欲拿出那張道符。
卻只見火光閃過。
噌！那道符自燃了。
「殿下小心！」太監驚呼一聲，猛撲上來。
桌案上己經沒了火，只剩一小撮灰燼。
太監疑惑地看著鈺兒。
鈺兒心中怦怦首跳，也看著那太監。
「你剛剛……」
「殿下剛才……」
太監連忙閉嘴，恭敬地看著鈺兒。
「你剛剛……聽見什麼了？」鈺兒耳朵里，全是他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太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奴才聽見……聽見殿下自言自語的說話聲。」
鈺兒心頭一緊，像是被一隻大手揪住了。
「但進來又看見是殿下在讀書……」太監頓了頓。
鈺兒也微微鬆了半口氣，他沒聽見啊……
「但是……」太監猛地抬起頭。
鈺兒的心再次被揪緊了。
「殿下的書拿倒了呀？」太監指了指他面前的書。
鈺兒低頭看書，又抬頭看太監。
「啊……哈、哈哈，這你都不懂嗎？先生說，書上的東西要爛熟於心，倒背如流！
「孤是在練習『倒背如流』呢。」
太監不由瞪大了眼睛，「倒背如流……是這個意思嗎？」
「就是這個意思！」鈺兒篤定地說道，「別的呢？你還聽到什麼了？」
太監茫然的搖了搖頭，「奴才還應該聽到什麼嗎？」
鈺兒笑著拍拍他的肩，「好好，沒了。我半夜起床背書，還有不小心點著紙張的事兒，就不必告訴父皇母后了。
「父皇年少時，被人嘲笑『不學無術』，他知道孤這麼努力，會自慚形穢的！明白嗎？」
小太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明白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