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2章 大限已至

  這算什麼麻煩？小事啊，還用得著玥兒傳音，求助蕭昱辰？

  「玥兒說，他哥不勝其擾，便叫身邊人攔下書信，別送到他面前。」蕭昱辰道。

  溫錦點點頭，這不是正常操作嗎？聽不出有什麼問題呀？

  「先前也都好好的，雖有書信，禮物，或是大臣們敲邊鼓，催著鈺兒該娶妻立后了……鈺兒也都該攔就攔，該堵回去就堵回去。一切有條不紊。」

  「但不知怎的，今日好多書信，突然湧現御書房……鈺兒大約是煩透了，竟然召集了內閣臣子，當眾表明……他一心修道，這輩子不打算娶妻生子！」

  蕭昱辰說完，溫錦和卯兔都聽得目瞪口呆。

  「他……他是一時氣話吧？」卯兔結巴道。

  蕭昱辰搖了搖頭，「不論他是不是氣話，然則『君無戲言』，他特地召來臣子，當眾表明心意……這都把他自己逼到了一條絕路上啊！」

  「啊？皇帝還年輕啊，他那麼年輕，怎麼能因為一時衝動的話，就當真一輩子不娶了呢？」卯兔撓頭道，「大臣們勢必要勸他吧？趁著有大臣們給台階，讓他趕緊收回成命！這種話，說不得！他堂堂皇帝，還能出家不成？」

  蕭昱辰還沒回話，面色又是一僵。

  看他表情，似乎是在側耳傾聽。

  「玥兒又傳音了嗎？」溫錦連忙問道。

  蕭昱辰點點頭，神情有些複雜，「玥兒說，她哥當眾發怒，杖責兩位求他收回成命的大臣，現在大臣們都不敢勸了……」

  溫錦深吸一口氣，「鈺兒要專心修道，不娶妻，不生子？」

  她覺得哪裡怪怪的……

  「不對呀！」溫錦轉臉看向卯兔，「兔子，你還記得么？我們在西維的時候，看過未來時光，鈺兒不但娶了妻，他還有好幾個孩子呢！」

  卯兔一拍腦門，「對對！想起來了！那是當時所看的『二十年』后！我們看到皇帝夫妻美滿，兒女雙全，可幸福了！」

  溫錦眉頭緊蹙，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蕭昱辰的臉上。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眸光一閃，神情緊繃。

  「既如此，那我就傳音告訴玥兒，不必為她哥哥擔心，鈺兒只是一時衝動……將來必有機緣，改變他如今的決定。」蕭昱辰鬆了口氣，正欲傳音。

  溫錦抬手握住他的手，「等等……我們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吧！」

  她的話音，有幾分心虛氣弱。

  蕭昱辰凝神看她，「怎麼？你們不是看過二十年後……」

  「蝴蝶效應……」溫錦道，「我們改變了太多東西，那會兒所看到的『未來』，是在當初條件之下的未來。可如今，世道都變了，『未來』怎麼可能不變？」

  蕭昱辰臉上也不無擔憂。

  「好，我們這就回去，問問鈺兒，可是有什麼心結？亦或只是煩悶衝動？」

  蕭昱辰道，「身為國君，這等話，隨隨便便可說不得！」

  他伸手攬住溫錦肩頭，將她抱在懷裡。

  溫錦如今沒有道法，他們若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都，就需要蕭昱辰以道法，帶著溫錦回去京都。

  這點小事，對如今的蕭昱辰來說，一點兒也不難。

  他回頭看了眼卯兔，「你自己能回吧？」

  卯兔點點頭，「小事！」

  蕭昱辰嗯了一聲，握緊了溫錦的肩頭……

  也不知為何，溫錦的心頭湧現出一股濃濃的不安。

  是對鈺兒的擔心？是對蝴蝶效應的茫然無助？還是對如今的自己，失去金手指，失去空間、道法的悵惘遺憾？

  溫錦也說不清楚，只是心底浮起化不開的情緒。

  這情緒濃郁得像是白茫茫的霧氣，蒙住了她的眼……

  咳！不對，不是情緒蒙住了她的眼！

  是真的有濃濃白霧，像奶一樣白，蒙住了她的眼，遮住了她的視線！

  「辰？蕭昱辰？」溫錦大聲喊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肩頭，蕭昱辰的手，明明緊緊地握在她肩頭上——但現在，她肩頭空空。

  「怎麼回事？回京這麼簡單的事兒，不應該會失敗吧？」溫錦心裡嘀咕。

  但眼下，除了濃濃白霧，她既瞧不見蕭昱辰，也瞧不見卯兔。

  茫茫天地間，似乎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說實話，溫錦並不害怕，人生似乎就是這樣，孤孤單單的來，也要獨自一人離開。

  「我要死了嗎？」溫錦喃喃自語。

  她咧嘴輕笑，「穿越兩世，就像活了好幾輩子。我活得太值了，實在沒什麼可抱怨的……只是臨走，沒能再見見孩子們，實在有些對不起孩子……」

  溫錦宛如「遺言」的話還沒說完，她眼前的白霧，漸漸變得稀薄。

  彷彿隔著一層玻璃窗，她看到了這世間的變化。

  她瞧見，女子的身影，越來越多的活躍在各個「舞台」上。

  她們讀書，上學，工作……政治，軍事，農林牧漁……生活涉及的方方面面，都有越來越多的女子的身影！

  她們敢於爭先，敢於走上領袖的位置，也敢於為了理想浴血奮戰！

  她們敢於負責，信心滿滿，強大而獨立，揮灑汗水與熱情，自信的笑容綻放在她們美麗的面龐上。

  溫錦隔著像是玻璃窗的東西，看著窗外展現的一切，心底既滿足又自豪。

  她忽然留意到，玻璃窗上的倒影——

  一個白髮蒼蒼，垂垂老矣的老婦人！

  溫錦抬手撫摸自己的臉，玻璃窗上的那老婦人，也抬手摸著自己的臉頰。

  「啊……」溫錦驚呼一聲，「這是我？！」

  雖說，不論男人女人，都得跟「年齡」這個話題和解，都得接受自己會變老這個事實……

  「但是，這也太突然了吧？而且，老得也太快了吧？你總得有個過程吧？」

  溫錦撫摸著自己己經不再年輕，不再滿是膠原蛋白的臉，哭笑不得。

  先前，她還是不老神話呢！

  突然變老，也不跟她商量一下！

  「溫錦，你大限將至，該走了。」

  耳畔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讓溫錦狠狠地愣了一下。

  她拍著心口，平靜了片刻，「天啟？是你嗎？」

  「你的願望己經實現，此生，己完結。」天啟回應道。

  「別呀！」溫錦急聲說，「我正要回京，去見兒女最後一面，雖然人死，要孤孤單單地走，但若臨死前，能和自己至親的家人告個別。」

  「不論是對活著的人，還是對死去的人，都是一種慰藉吧？」

  「這也算是我最後一個遺願，天啟，請讓我再見兒女最後一面！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