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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七章 送別與整編

  「你這一天都到哪裡去了?」我趕忙在臉上胡亂的擦著,然後兩隻手拚命的搓著衣服的下擺,「軍座找你一天,要你和基業他們一起接待,你卻……」


  「你到現在還叫他軍座?」安文走道我身邊,背靠著牆壁坐了下去,抬著頭,傻愣愣的眨巴著眼睛,「只是心中不舒服,在糧庫里睡了一天,接待是他們的事情,我就算了。」


  「下個月便走了?」我轉過頭問道,「你手頭的事情,有沒有交接給誰?李芳最有可能吧。」


  「有安排了?」安文反問我,「今日下午軍部已經開始交割了?」


  「嗯!差不多。」我點了點頭,「龍雲的信函中,明確了番號暫不變,軍旗暫時不變,黎葉生接任軍長,佟曼任副軍長,今天下午從西門召回來的邢仇職位不變,凌娟依然為政治部主任,這四人為第六軍的軍中小組,決斷戚州內外一切軍政事務,具體分工尚未明確。」


  「夏龍和簡新呢?」安文皺著眉頭,「據說今天晚上的晚宴簡新都沒來?」


  「怎麼你不知道么?」我有些詫異,有些消息都是在下午會議上已經知曉的,看來安文這傢伙是真的貓在倉庫里睡到現在,「夏龍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出西門去了,不知道,丹陽的卞普和文中會不會隨他走,否則一時間丹陽守將都很難調撥。」我用力的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眼睛,「至於簡新,魏國通知他了,沒有來。」


  「唉,何必呢。」安文搖了搖頭,「基業有說什麼沒有?」


  「不知道。」我低下了頭,閉上了眼睛,「我也不想知道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負責好黎葉生和佟曼的安全,一直到他們的憲兵團進城為止。」


  「不要這麼悲觀。」安文突然笑了起來,「也許,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只是你想的太多罷了。」


  「你什麼意思?」我有些困惑,似乎安文知道了些什麼,只是沒有明說而已,「賣什麼關子?有屁快放。」


  「賣也只能賣到明天,哈哈。」安文站了起來,拍了怕身上的塵土,一點也不注意把灰全部拍打到了依舊坐著的我的身上,「這是最後一次欺負你,以後你可能就要欺負我了,哈哈哈哈。」


  帝國紀年1013年4月3日,清晨,蒙蒙的細雨。


  雨滴撲在劉文的那輛黑色的轎車上,順著玻璃窗和車殼子上的幾個槽子緩緩的流下來,彷彿清亮的淚一般,又好像斷了線的珍珠,呼啦啦離了玉盤,滾在腳邊,用力把自己摔了個粉碎,甩出些許水沫兒,濕濕的散在將要離開的人的褲管上,生生的拽著,不願離去。


  金東和劉文靜靜的在車邊站著,魏國要替他打傘,也被他婉言謝絕了。春雨雖不大,但是淋得時間長了,頭髮和眉毛上,都掛了些珠子,幸好今天沒有什麼風,否則,大家這一身薄薄的軍裝,都有些撐不住了。


  「你們兩個,真的決定不回金陵了?」劉文鄭重其事的問道。


  「司令,軍座,並不是我們的問題。」陳基業顯得非常痛苦,「s集團軍在金陵,內部的大規模整肅到現在還沒有結束,海南兵團和山東第二軍的一把手都莫名其妙的收監,連余浪將軍都受到了牽連,這不得不讓我們有所顧忌。現在回金陵,不但立刻面臨著無兵可帶的局面,更有可能會被視為異己,畢竟在金生元帥眼中,我們都是敗軍之將,也許留在這裡,還有與日偽軍一拼的機會,回去卻八成會無緣無故的死在自己人手裡。」


  「我也是這麼想的。」安文點了點頭,眼皮有些低垂,還是不願與金東的目光接觸,「司令,軍座,你們是大帥的同窗,情勢比我們看的清楚,元參謀長準備回去,一紙調令成了滬上地下組織的聯絡官,在金陵有家不能回,這還是元參謀長是這支部隊的元老人物,才算是網開一面,我們的家小都在金陵,難道我們不想回去嗎?」


  元紫衣也許被觸動了心弦,不想多說話,默默坐進了車中,低著螓首,似乎不願再看這外面的一切。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你們的這顆頭顱就先寄存在戚州這百里之地吧。」金東淡淡的笑了,「只要是抗日,則不分你我,莫談先後,必揮己所長,殫精竭慮,不要丟我s集團軍的臉,明白么。」


  「是!」陳基業和安文同時答應,立正敬禮。


  「22旅的蕭翎,是原第一軍的部將,我也不帶走,基業在這裡需要幫手。」金東左右看了看四周,「裘強還沒有回來,回來以後,我也聽他自己選擇,不做干涉。」


  「這裡周圍都是教導隊的士兵在護衛,石楊自己怎麼沒來?」劉文問道。


  「他說,這不是他來的場合。」安文尷尬的笑了笑,「都是s集團軍的軍官在這裡話別,他在,諸多話,可能我們不方便說。」


  「是他自己不方便來吧。」劉文冷笑了一聲,「怕新主子心裡有疙瘩?」


  「我相信,石楊不是這樣的人。」元紫衣在車裡突然說了一句,「軍座,你真的怪罪他了,這些年,你難道還不了解他是個怎樣的人么?」


  「如果他今天出現,便算我錯怪了他。」劉文的心情也很不好,氣鼓鼓的坐上了駕駛位,發動了汽車,魏國要上去替他開車,被他擺手拒絕了。


  「告訴石楊,他無論怎麼選擇,我都相信他。」金東淡淡的笑了,「你們也不要以為劉文真的在猜忌石楊,這個小老頭就是有點不高興了,昨天他對我說了不少石楊的好,今天居然沒有來送他,所以……,呵呵。」一邊說著,一邊回過頭看了看抱著方向盤的劉文,「借用劉文的一句話你們帶給石楊,無論什麼時候,他和你們幾個一樣,在我心中,都是s集團軍的精英。」


  「明白!」陳基業重重的點了點頭,眼角掛著的,不只是淚水還是雨水。


  「終是要走了。」金東低著頭,坐進了車裡,「用心做事,若此地真不留你們,金陵終究是你們的家。」


  安文和陳基業還沒有來得及答應,金東便搖上了車窗,汽車發出憤怒的吼聲,如一頭卸了犁耙的公牛,衝進了越來越大的雨幕中。兩人不自覺的朝著那方向慢慢的走著,直到再也看不見汽車的影子,才相對著搖了搖頭,轉身匆匆的離去。


  劉文的車開的飛快,從軍部到西城門只用了短短的20分鐘時間,快到城門口的時候,他輕輕的踩了踩剎車,嘴裡嘀咕著,「看到我的車子,不知道開門,真是人走茶涼,這麼大的雨,還真的要我下去,在崗哨那邊查驗通行證嗎?」


  「軍座,一朝天子一朝臣。」元紫衣安慰著,「戚州已經不是我們的防區了,原本石楊安排魏國替您開車,就是想送我們順利出城,省的不必要的麻煩,你又給拒絕了,你把通行證給我把,我去查驗就是。」


  正說著,戚州的西大門緩緩的打開了,從汽車的後方開過來一個營的士兵,在城門兩邊列隊,隊伍很長,一直延伸了大約200米左右。


  「這是?」劉文把身子朝著前面傾了傾,仔細的看著,「這是誰的部隊?」


  「新編第六軍教導團警衛營全體官兵,受新任團長石楊中校指派,在此送別三位長官。」站在最前面的曹友喊道,「各部行持槍禮——」


  嘩——,所有士兵全部將步槍槍托擊地,右手放置胸前,對劉文的汽車,行注目禮。


  「這個傢伙!」金東笑了,「看來教導團還是成立了,昨天晚上我和邢仇對黎葉生、佟曼的建議,他們還是採納的,劉文,你是不是要認錯了。」


  「他自己又沒來。」劉文有些激動,但依然有些嘴硬,「他還是怕……」


  「你看,石楊,在城樓上。」元紫衣興奮的透過前擋風玻璃朝著正上方指著。這下,連金東也朝前探著身子,往上看。


  我就這麼默默的站著,右手一直敬著軍禮,身上已經濕透了,但臉上卻掛著笑容。


  「走吧!」金東輕輕的靠在後座的靠墊上,微微的閉上了眼睛,「不要在觸發過多的情感了。劉文,石楊的心意,我們心領就是,走吧。」


  「我錯了,這小子還行!」和元紫衣的有些傷感不同,劉文反而笑出聲來,腳下輕輕一點油門,汽車便緩緩的開了出去,沿著大路向s集團軍駐守的金州開去。


  我沒有回頭去目送他們遠去,而是輕輕的揮了揮手,讓曹友帶隊回營。自己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慢慢的蹲了下去,雨還是很大,但是我自己沒有察覺到,只是覺得很冷,冷的直打哆嗦,但是我的腳卻像灌了鉛似得,無法移動,就這麼呆在這裡,腦子裡一片空白。


  「你真是找死。」身後有人把雨衣披在了我的身上,回頭看見,是王三炮和倪娜並排站著,一臉無奈的望著我。


  「三炮啊。」我笑了笑,「今天借你的防區,送送人,有叨擾,還請……」


  「請你個大頭鬼蛋。」王三炮上來拉著我就走,一直拉到了邊上的崗哨屋子裡,「你自己沒事淋雨玩,我可以陪你,我老婆可不行,要是他有個感冒發燒什麼的,老子和你拚命。」


  「有酒么?」我乾脆把上衣脫了,拿起一塊毛巾,用力的擦著,「在你的地盤,是不是要請我喝一點?」


  「你不知道這個胖子不能喝酒么?」倪娜看著我光著膀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背過身去,扔給我一件士兵的衣服,「趕快換上,你要真的想喝酒,我去弄點酒菜,咱們一會兒去一趟醫院,陪陪小亥,據說她一個人悶的都快抑鬱了。」


  「皮蛋沒有去陪著他?去打攪人家夫妻的小夢境幹什麼。」我笑了,那個曲小亥,幾天沒有人和她說話,就和死了一樣,有事沒事的折騰。


  「說到小亥,突然有點想牛戴那個胖子了。」王三炮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扭了扭身子,「他要是在,便有人陪你喝兩杯,現在我就是個廢人。」


  「我要是想喝酒,有的是人陪。」我笑道,「犯不著你這麼個樣子,你還是看好西大門,這些天你的兵源有沒有補充一些?都知道金州會戰你們傷亡不少。」


  「也算好,畢竟前面還有個丹陽在擋著。」王三炮拍了拍腦袋,輕輕的扭著脖子,發出嘎啦嘎啦的響聲,「有這麼多兄弟帶著也算不錯了,現在金東和劉文幾個已經離開,也許從現在開始,上峰便要開始進行部隊的整編,畢竟目前許多單位,空有番號,人員已經傷亡大半,說不定明天59軍的憲兵團進城,我的部隊,便要整體合併了。」


  4月5日,下午,清明,卻沒有下雨,反而日頭倒是很好。


  會議室里的不少軍官,心情卻都很忐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未來會是如何的。自從3月20日進城以來,黎葉生和佟曼幾乎和每一個少校以上軍官談過話,但除了採納金東的建議,宣布成立新的教導團,由我擔任團長以外,沒有召開一次會議,也沒有發布一次新的命令。直到今天,黎葉生突然要求駐紮在龍虎塘的部隊火速進城,在戚州原憲兵團營區休整,並命令我通知少校以上軍官參與會議,並安排重要部門的上尉軍官和機要秘書旁聽。


  整個會議室,大約擠了將近30人,大都默不作聲,只有少數年輕的軍官在後排竊竊私語,畢竟這種會議,軍銜越低的人,越抱著一種看戲的態度,而中高級軍官,都在為自己的未來而憂心忡忡。


  「軍座到——」門外魏國高聲的叫著,會議室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朝著門口看去,黎葉生和佟曼帶著一個年輕的上校軍官走進了會議室。那軍官大約同安文差不多高的個子,體魄極粗壯,皮膚有些黝黑,濃眉、大眼、厚唇,稚氣未脫的樣子,年紀應該在我們幾個之下。進入會議室的時候,便朝著邢仇、凌娟和申銀的方向笑著,看樣子和他們幾個很熟悉。


  「大家都坐下。」黎葉生笑著走到中間的位置上,擺著手安排大家都坐回到座位上,「石楊,我不是劉文,現在第六軍也已經不是s集團軍的序列,以後這種沒用的規矩,盡量簡化,會議以議事為首務,也不要安排勤務兵倒水,所有人自帶茶杯,你安排幾個水壺便可。」


  看到我點頭表示明白,黎葉生繼續說道:「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同大家認識,具體也算了解了一些,今日請大家來,便是有些安排要通知大家,希望大家積極配合。第六軍原副軍長夏龍已經自願離開,非傳言中我等逼迫,這一點大家都是知曉的,請諸位不要過於恐慌。夏軍長對第六軍的貢獻,我們也是肯定的,但是夏軍長的走,留下的真空必須要有人填補。我黎某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從不因為誰是誰的心腹而用誰或不用誰,石楊便是一個例子。」說著,他笑著看了我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長話短說,今日宣布幾個任命,陳基業依然為第七師師長,但21旅,22旅兩支部隊的整編,需要加緊,畢竟第七師的大部分主力現在就在丹陽,當然,兵力只能是號稱為一個師,如何做,便全部交給基業了。」


  「是!」陳基業站了起來,準備行禮。


  「不用!」黎葉生笑道,「基業你坐下,以後你們有異議再說,沒有異議的知道就可以,沒必要站起來答應。然後有一件大事,需要宣布,龍主席認為戚州在很長的時間內,不會有主動作戰的戰略,最近幾年都會以高溝深壑的縱深防禦為主,而且我們不是s集團軍,沒有那麼多糧草輜重用飛機來供應,所以,能把人養好就不錯了,戰馬之類的,便可以考慮放棄。正好龍主席和金陵的金生元帥談的接收戚州的條件之一,便是海陵城的59軍能夠與金陵的第一軍有幾次配合作戰,徹底消滅江都的江北大營,我們和邢副軍長商量的結果便是,撤銷騎兵師建制,戰馬可以全部送至江北海陵統一管理,而騎兵師的人員正好可以補充至步兵部隊,惠瑩中校調任特務團團長,併兼任教導團副團長,協助石楊對軍部一切事宜的梳理和管轄。大家有什麼不同意見可以提?」


  鴉雀無聲,連一開始在後排小聲說著話的幾個上尉也默默的低下了頭。黎葉生的這個變動讓很多人吃驚,劉文的時代,可是一直把騎兵當個寶貝,現在說放棄就放棄,而且是與邢仇商議后的結果,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說服邢仇這個老騎兵的。


  「按照三個軍長的分工,我只是管著軍部和第七師的事情,其他的我不多插嘴,讓兩位副軍長自己說吧。」黎葉生依舊是滿臉的笑容,「佟副軍長,你說說你的安排吧。」


  「軍長謙虛了,我就嘮叨兩句。」佟曼的表情始終要比黎葉生嚴肅,但是今天似乎心情還不錯,面帶著意思微笑,「首先,完顏豫飛,不用我多介紹了,ys師的人,應該都是老熟人了吧。」那年輕的漢子站了起來,再次向大家點頭致意。


  「豫飛在59軍是117師的代理師長,本是擅長野戰,聽說曾經在ys師也是野戰部隊的副團長是吧。」佟曼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向對面的凌娟詢問,在得到滿意的答覆后,嘴角微微翹了翹,「今日,豫飛又回到老部隊,並且放棄了師長的職務,幫助我負責第六軍乃至整個戚州的軍紀法務。59軍的憲兵團已經進城,正式變更番號成為第六軍憲兵團,豫飛兼任團長,王三炮為副團長,現在在城西休整的原憲兵團與執法隊部隊,與李芳的督戰衛隊合併整編,成立新的執法大隊,團級建制,李芳為隊長,待曲小亥病癒后,任副隊長。執法大隊與憲兵團合建製為憲兵旅,旅長由完顏豫飛上校擔任。」


  「但是李芳擔任執法大隊的隊長,軍需處一大堆事情,誰來接管?」凌娟有些疑問。


  「軍需處與物質籌備處合併,就叫軍需處,統一由安文管轄。」邢仇在邊上笑著插話,「兩位將軍一事不煩二主,這個擔子便由安文一個人挑了。」


  「又回到我手上了。」安文無奈的笑了笑,「只希望平日里,有不到位的地方,諸位少踢我的屁股便是了。」


  「你不光有這些事情,領兵打仗你也少不了。」邢仇笑道:「你自己的軍官營,在加上你幾大糧庫的庫丁,我再給你從原騎兵師調一營士兵,你湊齊團級建制,番號第六軍直屬獨立團,你這個處長,兼任團長,直接向我彙報,幾個營長,你自己看著挑,我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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