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畏生，不懼死
盧鵬飛後面還有不少譏諷的話語，可是夏南卻沒有聽見似的。
「等到大事成了之後，我兄長便要與聖女訂親……」
這句話一直在夏南耳邊回蕩，彷彿永遠不會停止。
「原來，一切都只是你布下的局，為了討好外界的無上道統，你故意與我接近，然後利用我來盜走核心陣圖……」
夏南將拳頭死死地抓住，手臂上青筋爆現，他的臉色蒼白，眼睛里已經布滿了血絲，甚至他整個人都忍不住在微微顫抖。
他為什麼要顫抖？
是因為憤怒？悲戚？還是痛苦？
看著夏南的樣子，盧鵬飛終於是大聲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夏南，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像什麼？像一條可憐的死狗！哈哈哈哈哈……」盧鵬飛覺得渾身上下都充滿快意。
他雖然具體不清楚聖女燕妙心與夏南之間的事，不過卻大概知道她利用他取得了青玄宗的核心陣圖。
現在盧鵬飛看到夏南的樣子，心中已經明白他是真的對燕妙心動了感情。
「真是可笑！我大哥看上的女人，豈是你這螻蟻可以染指的！」盧鵬飛在心中想到。
事實上，盧鵬飛一直都對這片殘破世界有些看不起，連仙都沒有的世界，實在是太過弱小了。
若非那見鬼的限制，乾元道隨便出動一個真仙都能夠滅掉天缺大陸上的任何一個道統！
如果乾元道的大軍能夠進入，有誰敢不敬？真到那個時候，這些所謂的什麼十大勢力，什麼聖子、聖女，皆要臣服！
事實上，若非兄長盧桓對攝魂宗的聖女燕妙心有興趣，盧鵬飛甚至都懶得來到這裡。
在焚海古城的逐月樓中，青玄宗一行人不識好歹，膽敢對乾元道的人出手，簡直是在找死！
現在，盧鵬飛見到夏南的樣子，他很高興，高興得要死！
而夏南，則很痛苦，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已經撕裂開來，鮮血淋漓！
自己可笑的情義，卻被燕妙心當成工具，現在，因為自己的愚蠢，青玄宗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大劫。
「唔，說不定現在，青玄宗已然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盧鵬飛繼續說道。
旁邊的那些青年男女也是在笑著，笑得很惡毒！
夏南面露恐懼之色，他竟然看到了自己滿手鮮血，那是師尊與朋友的鮮血。
七長老、秦逸、何詩、陸回、花朝暮……這些面容在夏南的眼前劃過，他的眼睛已經變成了一片紅色。
「你……你怎麼了？」
旁邊，小懷看著夏南可怕的樣子，心中卻沒有害怕，反而生出了一種憐憫。
夏南彷彿聽不見小懷的話，他嘴中不停地喃喃自語。
「都是我，我殺了他們……」
他的身上顫抖得越來越厲害，旁邊的小懷感覺身邊的這個男人身上已經沒有了溫度，她扶著夏南，入手處儘是冰涼。
「沒錯！就是因為你，若不是你，青玄宗怎麼可能被攻破，那些人又怎麼會慘死！」盧鵬飛大叫道，他很想看到夏南瘋掉的樣子。
「你不要再說了！」小懷想要阻止盧鵬飛。
「哼！一個侍女，膽敢屢次衝撞我！找死不成？！」盧鵬飛有些怒意。
他話音剛落，便是一掌拍出，直接打在了小懷的肩上。
砰！
一個侍女怎麼可能是一位無上道統天驕的對手，小懷直接被打飛了出去，然後『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盧鵬飛這一記下了很重的手，一個侍女的命在他眼中不算什麼。
「就算是你們聖女也對我禮敬有加，你竟然如此對我說話，剛才那一下，就算是我替你們聖女管教下人！」盧鵬飛冷笑道。
小懷面露恐懼之色，她在剛剛真的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真是不知死活，看來聖女身邊的侍女真的該換了。」一個年輕的女修士以一種尖銳的口氣說道。
「盧公子，宗內的下人不懂規矩，冒犯了您，您息怒，我下去之後一定會嚴懲！」一個青年修士說道，他是攝魂宗刑堂的一位執事弟子。
「嚴懲倒不用了，不過膽敢以下犯上的人，確實不適合再留在聖女身邊了。」盧鵬飛淡淡地說道。
眾人聞言，當即笑臉附和著。
不過這一切，夏南都沒有看見，因為他已經陷入了一個噩夢的世界。
「都是我，我殺了他們……」
他嘴中不停地念著，已然著魔！
再這樣下去，他將徹底深陷！
「嘖嘖嘖嘖，堂堂青玄宗第一天驕，居然落得這般模樣。」盧鵬飛搖著頭彷彿是在嘆惜一般。
「我看你還是，去死吧。」他向著夏南猙獰道。
盧鵬飛不打算親手殺了夏南，因為夏南現在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不過若是夏南自絕，那就不一樣了。
「說實話，我還是很想看到你在我面前自絕的。」盧鵬飛頗有興緻的說道。
「死……死……」夏南好似找到了答案，卻陷得更深了，他已經瘋魔了。
忽然，他瘋狂的運轉著體內僅有的一點修為，就要向著自己的頭拍去。
……
「師弟，走，師兄帶你去一個好地方。」秦逸猥瑣地對夏南說道。
「……這裡是青樓……」夏南捂著臉很是無語。
……
「師弟，你好厲害啊，這麼快就突破到了轉一境。」何詩笑著道。
……
「師兄，上次你答應我的那捲古本帶回來沒有，我可是等了好久了。」梅若言一臉希冀地說道。
……
這些熟悉的臉龐在夏南的眼前劃過，終於，他那如同嗜血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清明。
然後，他放下了抬起的手。
現在，夏南的整個人都已經恢復了平靜。
盧鵬飛見到夏南的樣子，征了一下，隨即露出了嘲諷之色。
「想不到你居然也會怕死。」他冷笑著對著夏南說道。
夏南聞言，終於是把頭抬了起來，然後與盧鵬飛直視。
「你錯了。」夏南說道。
盧鵬飛聞言，臉色一沉，顯得有些不高興了。
「你什麼意思？」他顯然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事實上他根本就不覺得自己錯了。
他現在不高興只是因為夏南似乎擺脫了他的掌控。
現在，盧鵬飛已經不能從夏南的眼睛中看到痛苦、恐懼與悲戚，他唯一能看到的，是一雙堅韌而冷酷的目光。
彷彿只是一瞬間，夏南就已經成為了那個往日沉穩而冷靜的天驕。
世間絕大多數的痛苦都比不上死亡的可怕。
因為死亡就意味著枯寂，意味著消失，意味著永訣。
只有死人才不會怕死，因為他們已經死了。
夏南是個活人，所以他怕死。
可是之前當他想到青玄宗現在正遭遇大劫，有無數弟子喪生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死不那麼可怕了。
他認為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所以他自己最該去死。
剛才，他萬念俱灰，只想一死，可是在最後不刻他止住了。
世間絕大多數的痛苦都無法與死亡相比，可是仍然有一些痛苦，卻是比死亡更可怕。
一個人如果死了，那世上的事就再與他無關，所有的恩怨情仇對於這個死去的人而言，都將消散。
夏南知道，自己必須活著，哪怕青玄宗所有人都死了，他也要活下去，因為，他心中有恨！
仇恨的力量以消磨一個人的意志，它可以使人毀滅，卻也可以使人重生！
在這一刻，夏南已經重生了！
夏南沒有回答盧鵬飛的話，他緩緩地走到小懷身邊，將她從地上扶起。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再次向外走去，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回到青玄宗去，就算那裡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他也一定要回去！
因為，那是他的家。
注視著在夏南的動作，盧鵬飛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種不安，這並不是什麼不好的預感，只是因為夏南沒有按照他的想法進行下去，這種不可控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站住！我讓你走了么？！」盧鵬飛對著夏南的背影大叫道。
這一次，夏南停了下來，他轉過了身。
「你想要殺我？」夏南對著盧鵬飛說道。
他的眼神很平靜，但是盧鵬飛感覺自己心中的想法好像完全被他看穿了一般。
盧鵬飛的修為不弱，轉一境初期，且只差一步便到轉一境中期了，可是現在他在修為幾乎全無的夏南面前竟然有一種渺小的感覺！
這讓盧鵬飛極度惱怒。
「你真以為燕聖女保了你，我就不敢殺你！」他咬牙，面上露出一股殺意。
盧鵬飛好似完全忘記了之前說過不殺夏南，或許，這是因為他惱羞成怒，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了。
「你當然可以殺我，可是你為什麼還不出手！」夏南冷冷地說道。
他表面很平靜，可是心中卻是有些無力。
他不願意自己殺了自己，可是卻還是要死在盧鵬飛手裡。
「這算不算是一種諷刺呢？」夏南心中想道。
即使現在他修為全無，但他也沒有後退一步！
不畏生，不懼死，他已經是一片坦然。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盧鵬飛大怒道，他運轉修為便向著夏南沖了過去。
「不要！」遠處，小懷大叫著。
她想要去阻止，可是離得太遠了，不過就算她在夏南身邊又有什麼用？以她的修為，怎麼可能阻止得了盧鵬飛。
突然，在盧鵬飛就要一掌打中夏南的時候，一個清冷而充滿殺意的聲音在眾人後面響起。
「你再敢往前半步，我一定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