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茶攤
初春的天氣總是讓人捉摸不透,昨日里還是冷風陣陣,今日卻又艷陽高照了。正是因為這難得的好天氣,大道上的灰塵都好似活了過來,在空氣中不斷張牙舞爪飛舞著,時不時把路過的行人嗆的夠嗆。
正是在這樣的天氣里,像是路邊這樣的小茶攤對於行人們而言就相當的彌足珍貴。勞累的人們可以進入草棚中,躲避外面的驕陽和灰塵,還可以順便歇歇腳喝口茶水,真是一舉兩得。
正因為如此,平日里在官道上,這樣的小茶攤總是像居家過日子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一般,總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隨著各地烽煙四起,乃至於北境的公然反叛,來往於聖輝城的商路斷絕了不少,以往絡繹不絕、隨處可見的商隊如今更是相當少見。自然而然,以行人為主要收入來源的茶攤少了很多,這段日子更是幾近於消失。
不過近來這幾日在離聖輝城數里遠的官道邊,倒又開了一家茶攤。規模不大,卻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甚至於草棚後面都備有馬槽,方便往來商隊馬匹的進食與休息。
或許是因為真的準備周全,又或者是因為這茶攤的茶水真的不錯,漸漸的平日里也有了點生意。
這一日,正巧有一隊商隊剛從外地要返回聖輝城,正跟茶攤的老闆閑聊著。
「這一單做完,我也要收手不幹咯。」,喝了口茶,領隊嘆著氣說道。
「怎地,局勢當真崩壞到這個地步了?」,茶攤老闆湊趣地問道。
「哎,這些殺千刀的北方佬,真是兇殘得緊,現在都已經打到光耀城了。我看沒幾日估計就要打到聖輝城了,老闆,你說我這生意還能做嗎?」,就像所有的聖輝城城民一樣,這位領隊就是天生的「政治家」,任何的國家大事到他嘴裡,總能給你說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聖輝城的百姓天生擅長這個,也愛聊這個。
「不是說光耀城城市堅固得很嘛,再說那裡還有軍隊守著。那北境軍再能打,也打不過來啊。」,老闆安慰著說道。
那領隊搖了搖頭,「哎,您啊,是沒去過北方,沒見過那些北方佬。我告訴您,他們啊,可是平日里都刀箭不離身的。你想著,那暗精靈多厲害啊,這北方佬能和暗精靈干架,可不厲害嘛。」
老闆呵呵一笑,「論見多識廣,我當然比不上您。不過我想啊,這天塌下來了,不還是有高個子頂著嘛。那些當官的總能想出辦法的。」
「您想,北境軍要是真打過來,那刀劍無眼的,他們可不會管誰是貴族誰是平民,反正都是一刀殺了了事。現在那些貴族、當官的都沒著急,陛下也沒著急,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有什麼好急的。」
那領隊一愣,哈哈一笑,向著茶攤老闆豎起了大拇指:「高,實在是高,今日里真是向您學到了。」
只是隨後他又嘆了口氣,「只是,哎。您說,這日子本來過得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全都變了呢。一會兒這個皇子那個皇子叛亂了,一會兒聖教又變成了邪教,一會兒各地又開始打仗了。我們只是想安安生生地過日子,咋就這麼難呢?」
那茶攤老闆同樣嘆了口氣,低聲自語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商隊領隊沒聽清楚,問道:「老闆,您剛才說了啥?我沒聽清,什麼狗?。」
茶攤老闆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就是這狗日的老天,偏生要難為我們。」
他這一罵,倒是引起了商隊這些人同樣的罵聲,「娘希匹的,真是這狗日的老天,不想讓我們好活。」
眾人喝著茶,倒好似喝著烈酒一般,一邊罵著這老天爺,一邊這胸中的鬱悶也減輕了許多。
正罵著,只聽見遠處有「嘚嘚」的馬蹄聲傳來,愈來愈急,越來越近。從遠處一匹駿馬像是衝刺一般直挺挺地向著茶攤子沖了過來。
「不好,要撞上了!」,商隊領隊怪叫了聲,連忙領著商隊的人衝出了茶攤。他一轉頭,卻發現茶攤老闆還當沒事似的,優哉游哉地泡著茶,急忙連聲招呼道:「哎呦,快跑啊,這時候還泡什麼茶啊!」
正喊著,那駿馬眼看著快要衝到草棚那兒了,只見騎手一拎韁繩,雙腿一夾,那馬像是有靈性似的一下子就站住了,正正好好就站在了草棚一旁。
這景象把商隊一行人看得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作為走南闖北的行腳商,自然是少不了和馬打交道的。可他們見過各色各樣的馬匹,卻沒見過這麼有靈性,這麼訓練有素的駿馬。
那馬背上的騎手「騰」地一下,一個空翻再在馬鞍上那麼一蹬,就像是一隻老鷹一般,直接就掠進了茶攤。就這一手就能看出他身手不凡。
這人全身素衣打扮,面容也不出眾。就是那臉色赤紅赤紅的,好似要滴出血似的。走近了看,他腦袋上霧騰騰的,好像是在冒煙一般。
他大步走到老闆身邊,一點也不客氣,動作很是粗魯地抓起老闆剛剛泡好的一碗茶,「咕嘟咕嘟」的直接就喝了下去。大海碗的茶,被他三口就喝下了肚。
一碗也還不夠,他一連喝了五碗,老闆剛泡好一碗,他就喝下一碗。直喝得小腹微微漲起,他才停了下來,意猶未盡般地抹了抹嘴巴。
喝完也不道謝,也不給錢,直接就朝草棚后的馬槽走去,騎上一匹駿馬就又朝聖輝城方向奔去。
這一連串事情發生得太急太快,讓商隊一行人目瞪口呆,根本就摸不著頭腦。直到那騎手離的遠了,才有人喊出聲來,叫道:「這什麼人吶!怎麼這麼橫?」
眾人七嘴八舌地罵了起來,大家都看不慣這騎手目中無人的態度。倒是領隊反應了過來,連忙沖著茶攤老闆喊道:「哎,老闆,這傢伙沒給錢啊!」
相比於領隊的痛心疾首,老闆倒是淡然了許多,他搖了搖手,「沒事,他已經付過了。」
「哎,什麼時候?」,他這一說,大家都奇怪了,剛才眾目睽睽之下,沒見著那騎手有給錢的動作啊。
老闆笑著指著停在草棚外的那匹駿馬說道:「這不就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