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默寫《念奴嬌·赤壁懷古》
當下宋小飛拜了師父,秀才李興文也認了他這個新徒弟,只是今天的新課已經開始,不能因為他一個人暫時停課把宋小飛加進去又重新從頭再來,以免影響了其他學生的學習。
秀才李興文只好先打發他回去,等待明天一早過來與大家一起開課。
回到家裡,看見上圭茜和秋杏兩張美人的臉,心情總算還好了些,這才不去計較今天沒有被安排進學堂開課做一回新學生的沮喪失意。
當夜,兩位嬌娘子白天玩得高興,夜幕下來,因太困頓便早早的睡到夢裡去了,宋小飛因為惦記明天要去學堂的事情,一時心意濃濃睡不著,他便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院子里的長石凳前坐下,乘涼納風,順便看看傍晚的星空:
夜幕靜靜地降臨,
天空四野,
初現四象,
東方青龍,
西方白虎,
南方朱雀,
北方玄武,
北斗七星,
恭維北極大帝。
我在仰望,
銀河星斗,
有多少思緒激蕩在萌動的心田,
皎潔的星光遙撒在腳下,
照明了前行的方向,
從此大路朝天,
此生有你,
何愁大事不成!
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
拜一個師父直面征途。
第二天,天剛萌亮,宋小飛吃了一碗丫鬟端來的羊雜碎泡饃,肚子暖暖的,父親宋遠天外出騰州辦差還沒有回來,他急匆匆拜別了母親韓夫人,揮手與兩位嬌娘子上圭茜和秋杏暫時性地告別,背了學慣用的行李,小跑著,宰相府好大,經過一排排瓦房,穿過一條條馬路,鑽過一個個月門,便來到了相府的學堂外面。
進了學堂,剛坐在板凳上,秀才李興文李菩薩嚴肅地把臉轉過來,首先給了宋小飛一張宣紙,順便讓他把行李放在就坐的一張空餘的松木課桌上,宋小飛拿了上面沒有一個字跡的宣紙,坐在那裡發昏,心想,怎麼?師父不會讓他練字吧?
坐在周圍的學生,見有陌生的學生進來,都把頭抬起來,目光不約而同地聚集到了宋小飛的身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有的多嘴的學生交頭接耳,私下悄悄議論他,他側身旁坐著的一個長得酷似潘安形如司馬相如的不男不女的學生聲音最聽得明顯,這傢伙偷偷給他旁邊的一位俊俏的女學生小聲說道:「這誰啊?長得也是一般人,你瞧,穿得土裡土氣的,肯定不是當官人家的兒子,得嘞,這傢伙說不定八成是個窮小子,靠砸鍋賣鐵賠光家本慕名來相府學堂跟隨菩薩學習街頭算命伎倆來的……」說來也巧,也許是和尚做慣了,相府有的是綾羅綢緞,可他就不喜歡穿,這才被人笑話。
「看什麼看?沒見過人嗎?別人長得和你一模一樣,同樣是兩隻眼睛兩個耳朵兩個鼻孔一張嘴七個窟窿,有什麼可看的?少見多怪,還不抓緊溫習自己的功課!」
秀才李興文一頓訓斥,學堂暫時安靜了下來,可這種安靜稍縱即逝,隨之取代了暫時安靜了片刻的學堂氛圍的是學生翻書的聲音和學生朗朗的讀書聲。
拿著宣紙,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秀才李興文已經將一支毛筆交到他的手裡,把一個硯台放在了他就坐的松木課桌上。
秀才李興文也不看他,嘴裡吐出幾個字:「把《念奴嬌·赤壁懷古》這首宋詞默寫一遍!」
什麼?
默寫?
嗡……
耳朵一聲響,宋小飛感覺頭也大了,他只聽到了默寫什麼「奴嬌」之類的,至於秀才李興文具體說了什麼,他沒有太明白,只是默想,嬌美的奴隸是該嘴裡念叨,而且更應該摟在懷裡疼疼,這麼一想,不覺心裡暗自好笑。
秀才李興文不僅是文學天賦了得,察顏觀色更是毫不含糊,他當時就看明白了宋小飛的心思,面帶一絲慍怒之色,看樣子馬上要教訓他了。
知道自己的內心世界露餡了,為了盡量將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不顯露在臉上,宋小飛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低頭看著宣紙上的方格子,手揮狼毫,似那文人的樣子,準備著手開題默寫《念奴嬌·赤壁懷古》,寫什麼呢?就是連如何開頭宋小飛都無法做到。
如果要他展示武功那該有多好,抑或讓他默寫《黃帝內經》、《神農本草經》、《傷寒雜病論》、《難經》或者是《魔雲拳》也未嘗不可,可偏偏是什麼「奴隸嬌美」之類的東西,這可如何是好?
秀才李興文讓他默寫《念奴嬌·赤壁懷古》本來的意思就是想考考宋小飛,如果他能默寫出來那就失去了秀才李興文李菩薩讓他默寫《念奴嬌·赤壁懷古》的真實意圖了,如果他寫不出來,那不正合李興文的心意,正中李菩薩的下懷,便可以此為借口,讓他知難而進,知恥而更勇,很明顯,秀才李興文李菩薩更加傾向於用逆襲的辦法教育教導宋小飛。
老虎吃天鵝無處下爪,正發愁不知如何下筆默寫《念奴嬌·赤壁懷古》這首詩詞,不曾想到脊背被人輕輕戳了一下,宋小飛轉過臉去。
一張嫩稚的小女孩臉微笑地看著她,這張臉顯示這個女孩大概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她把一卷宣紙塞到了他的背後,示意他拿上,宋小飛拿過了小女孩手裡卷著的宣紙,小女孩把頭向前一伸,一手側放嘴邊,做傳遞聲音的動作,悄悄地告訴他:「打開宣紙,原樣抄寫!」
好嘞,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宋小飛打開宣紙,只見上面用工整的隸書字體寫了一長串文字,他定睛上去,總算還能認識這些字。
把臉湊了上去,準備讀一遍弄清楚再抄寫不遲,如果先不讀一讀就蒙頭蒙腦地貿然下手抄寫,萬一弄錯字那可就麻煩了,於是宋小飛按照小女孩給他的宣紙上的內容從上到下從左到右默讀了下去:
《念奴嬌·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
浪淘盡,
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
人道是,
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
驚濤拍岸,
捲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
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
小喬初嫁了,
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
談笑間,
檣櫓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
多情應笑我,
早生華髮。
人生如夢,
一尊還酹江月,
……
讀畢,被詩詞中的豪言壯語深深地感染,宋小飛竟然忘了這是學堂,拍著大腿叫道:「好詩,好詩!太好了,我以前竟然沒有看過這首詩詞!我就怎麼想不到這樣的表達手法呢!人才,人才啊……」話到這裡,突的戛然而止,說了半天,要不是在另外一個角落裡指導一名學生溫習功課的秀才李興文聽了他的聲音轉過臉來,他根本想不到這裡還是學堂!
學堂里剛才還回蕩著的朗朗讀書聲兀的消失,學堂里瞬間寂靜無比,幾乎可以聽到每一個人的呼吸聲,所有學生幾乎把臉轉向了宋小飛。
原本以為這下可闖大禍了,惹大麻煩捅了馬蜂窩,可怎麼也想不到,秀才李興文並不生氣,只是走到宋小飛的身邊,看了看桌子上被摺疊過痕迹的宣紙,半晌才問道:「這是你寫的?」
會就會,不會就不會,這張宣紙上的字本來就不是他自己寫的,宋小飛不想因為這點事情讓老師說他虛偽,站起來,答道:「不是我寫的?」
是宋小飛一開始就沒有明白秀才李興文李菩薩的心裡的真實意思,秀才李興文李菩薩本來懷疑是有人把這張寫好的宣紙遞給宋小飛讓他照抄,可宋小飛理解為秀才李興文李菩薩懷疑他想用別人寫好的東西冒充是自己寫的東西,這下倒好,經過宋小飛這麼一答,正好解答了秀才李興文的心中疑惑,秀才李興文李菩薩馬上會意是有人專門寫好宣紙讓宋小飛原樣兒謄寫。
明白了其中原委,秀才李興文沒有看宋小飛,只是盯著宣紙上的字跡,道:「那是誰寫的?」
誰寫的?這恐怕不能說出來吧,不管怎樣,這位女子出於一片好心,她是最無辜的,千萬不能把她供出去,可總得有個人承擔後果責任吧,誰寫的?究竟是誰寫的?突然,宋小飛想到了一個絕佳的承擔罪責的人選,只見他把指頭指向他剛進學堂時坐在他旁邊私下非議他的那個似潘安如司馬相如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學生,斬釘截鐵地道:「師父,是他,是他想陷害我,是他拿了這位女子的詩句遞給了我,讓我照著上面的內容抄寫就是,便能完成你剛才布置給我的作業。」
此話一出,全班學生幾乎把目光同時轉移到了這位學生的身上。
受了莫大的冤枉,這個似潘安如司馬相如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學生拍了一把桌子,馬上站起來,老虎一般地發了威風,指著宋小飛,努力反駁,恨不得馬上吃了他,只聽這位學生道:「哼,你個死翹翹王八蛋,你少冤枉人,明明是你身後的那個傢伙親自遞到你手裡的,我可以作證。」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給宋小飛傳遞宣紙的那位女子。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誰都不願意承認是自己乾的,這位女子直接從桌子里走出來,一直走到了似潘安如司馬相如的男不男女不女的這位學生身邊,推搡著其的衣角,指著其的鼻子,道:「你個張太監!不是我,你少欺負人,我一個女兒家何必欺騙別人呢,你不要臉,我還得要臉。」
學堂里的學生都知道,這個似潘安如司馬相如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學生本名張駿才,是大鴻王朝御馬監張壽山的獨子,張壽山見兒子從小長得俊俏,便和夫人把他當做女兒養,輕不得重不得,不知如何去疼愛這個兒子,噙到嘴裡怕一不小心咽下去到了肚子里,拿到手裡又怕掉下去摔壞在地上,長期下來,張駿才性格複雜挑剔,不男不女,好對男生的模樣說三道四,好對女生說他自己最漂亮。周圍的學生實在看不慣他,才起了個綽號叫他張太監。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可是這位女子偏偏拿著張駿才的短處當笑話,當著全學堂的學生面直呼他的綽號,立即招來了張駿才的狠狠反撲:「滾,犢子!作為女兒家不學好,真是有人養沒人教育的孫二娘,到時候看誰敢要你個悍婦!」
小女孩名叫柳小梅,本是大鴻王朝御史台諫議大夫柳東柯的親生女兒,由於長相俊朗才華出眾,後來柳東柯出使北圖女國時被北圖女國看上了,便把他扣留下來,死磨硬纏,威逼利誘,讓他做了名義上的國王,實際上仍然由女國王主持朝政,他為名義上的國王實則為傀儡無疑。
柳東柯上任北圖女國國王一事傳到大鴻王朝,大鴻王朝老皇帝李文巡勸柳東柯年僅三十六歲的妻子劉淑賢改嫁他人也好以後有個靠頭,可是劉淑賢是死活不肯,立誓生做柳東柯的人,死了也是他的鬼。
一根腸子直到底,老皇帝李文巡也沒有辦法,只好封她個一品誥命夫人,朝廷給她俸祿,並為她買了一家別宅,買了一些丫鬟,這裡便成了誥命夫人府,劉淑賢帶著女兒柳小梅住在誥命夫人府里。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右宰相府的學堂因為有李菩薩這樣大名鼎鼎的人當老師,引來了大量的達官貴人富商大賈都把孩子放在這裡學習,劉淑賢也是慕名才把女兒柳小梅寄托在這裡,希望她能目濡耳染高人的儒雅博學。
雖然從小沒有父親在身邊教養,可是柳小梅的性格隨了母親劉淑賢,剛強硬朗,別人叫她孫二娘,不是因為她長相悍,而是說她性格悍,其實柳小梅雖年紀尚小但一副嬌美的臉蛋已經初露出來。
柳小梅和張駿才雙方都揪住對方的短不放鬆,這可難為了秀才李興文李菩薩,因為單從隸書的字體上查究誰是這次事件真正的罪魁禍首很難,秀才李興文便乾脆快刀斬亂麻,果斷處理了這件事情,處罰他們三人到學堂外面面壁思過一個時辰,作為懲戒,以後再也不許叫綽號,也不許犯了錯誤還不誠實。
對著牆壁站了還不到半個時辰,宋小飛便自動向秀才李興文承認了事情的真相,當然他不是因為張駿才,他是同情這個作為女兒家的柳小梅才這麼做的。
可是言出必行的秀才李興文說什麼也不肯原諒他們三個中的任何一個人,除非宋小飛能把《念奴嬌·赤壁懷古》這首詩詞當著學堂全體學生的面不但能背誦下來,而且還能說出其中的意思。
不就是區區一首詩詞嗎,這有何難?宋小飛一氣呵成,不但背誦了詩詞,同時也把《念奴嬌·赤壁懷古》這首詩詞分三個層次做了深度解讀,把整首詩詞開頭寫景、中間抒情懷念古聖、最後總結抒發了作者自己人生已老而壯志未酬的慨嘆之情分析了個頭頭是道,秀才李興文聞言,連連點頭稱道,學堂響起了一股熱烈的讚許掌聲,就連張駿才對宋小飛的記憶力也徹底佩服,他也伸出高貴的兩手,合掌而鼓,柳小梅更是把兩隻小手拍得節奏更快,好像比她老子柳東柯從北圖女國回來了還要高興。
秀才李興文李菩薩本想試探一番宋小飛的學習誠意和智商高低,不想這小子根本就不是饒爺爺的孬種,只看了柳小梅傳給他的宣紙一遍就將上面的內容記下了,他提出的難題被一一應答如流,各個擊破,只好寬恕了他們三人今天犯下的錯誤。
下課後,學堂里的學生七嘴八舌,搖頭晃腦,討論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在同學的討論中宋小飛得知了張駿才和柳小梅這兩個今天陪著自己演戲的角色的大概身世。
抬頭看看天也將近暮色,雖然柳小梅家距離相府學堂只有一點距離,宋小飛還是想把好心人做到底,怕她得罪了張俊才讓人家報復,所以還是把她親自送到家裡更安全放心,當然了順便看看大鴻王朝一品誥命夫人的烈女姿態,便毫不猶豫地拉起柳小梅的手向她家別宅走去。
知道母親劉淑梅會來接應她,可宋小飛強行拉起她便向她家走去,讓一個男子拉著她的手,這還是人生第一次,柳小梅不願意,故而放開嗓門大喊,道:「放開我的手!我才不要人拉我走路,我自己會走路,你回家去吧,我娘會來接我的,放開我!放開我……」
「別吵吵,行不行,再吵吵小心我把你拉倒這學堂後面非禮一頓!」宋小飛哪裡還管她所說的話,丟下幾句話嚇唬她,腳底下的步子卻一點沒有亂,走路的方向也一點沒有錯,不偏不倚,正好對準了一品誥命夫人的府上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