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你騙了自己
蘇茶茶向月牙伸出了手,那是一隻白凈修長的手,指甲也被修剪的剛好,他做了一個勾手的動作,可用的卻是中指。
月牙兒不明所以得瞪大了雙眸,直直的凝視著眼前,依舊抱著琴的蘇茶茶,她很震驚於眼前這人會向她勾手指,更加害怕於眼前這人會彈那首差點要了她的琴音……
看著曾經攪動天地的妖神窮奇如今的變化,月牙兒不淡定的回過神來,摸了摸鼻子。而後,在不得罪蘇茶茶的前奏下,月牙兒緩緩地來到了蘇茶茶的跟前。
真的,她這也算活了一千五百多歲的人了,在面對這個上古妖神窮奇時,她已然在內心深處認慫了。
這在氣勢上,她與蘇茶茶,很明顯的,是她輸了。
而在功法上,更加比都不用比了,她簡直就輸得徹底了,連裡子都不剩的那種輸。
慘敗!
不過,她沈月牙認了。想想也知道,對方是活了很久很久的妖神窮奇,所以,輸了她一點兒也不覺得丟人。
然而,這一點,她不敢與女鳶講。
女鳶那是誰呀?她姨母?月牙兒自己在內心深處都不把她姨母當成姨母的,何況這女鳶還與女媧族有關。
還是什麼女媧族的長老之一的人物,月牙兒從醒來時就感覺老天和她開了一個老大的玩笑,然而這個玩笑在月牙看來,並不怎麼好笑,甚至,此時此刻的月牙想哭。
就比如剛剛走神兒時,讓蘇茶茶有機可乘,彈了一下額頭。
到現在為止,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月牙兒依然雙手撫額,霧氣蒙蒙的一雙眸子,正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眼前這個行兇之人。
嘴裡嘟喃著說:「你就不會憐香惜玉點兒?本姑娘長的那麼傾國傾城的,你也下的去手?」
蘇茶茶不置可否,道:「憐香惜玉可以,下次吧!至於這傾國傾城,你還是算了吧,現在這身高還是有差距的。」
言下之意是,沒長開就不要裝美女了。
月牙兒聽得有些氣結,差點兒沒背過氣去,好在她抗打擊能力還是很強的。而且,她本人還是很自信的,誰叫她徹底隨了她那個好娘親的性子了。
就算再冷淡,也衝散不了她骨子裡特有的自信……
仇恨,有時還真是一個好東西。
一個可以磨鍊人性格的,好東西。
瞧著月牙兒漸漸進入忘我境界,眼眸變紫時,蘇茶茶終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驀地一掌落在了月牙兒的肩上,金紅色的法力,緩緩送進了月牙兒的身體里。
此刻,正備受煎熬的月牙兒,不知從心裡的某一個地方傳來絲絲涼意,接著涼意逐漸擴散,而後遊走在月牙兒的七經八脈之中。
此時的月牙兒已經閉上了雙眸,她安詳的被蘇茶茶放在他的身邊,然而這種安詳並沒有保持多久瞬間就被一股炙熱給消散,月牙兒的意識,也漸漸集中在心窩處,在身體里,就在這顆心裡,彷彿還有一個一襲黑袍紫衣的月牙兒正在心裡沉沉睡去。
那是她嗎?
彷彿間月牙兒就覺得,此刻竟像是回到了她死前的樣子,是魔么?
月牙兒有些害怕的後退了幾步,凝視著這個在她心裡的魔女,她不確定的搖了搖頭,好痛!
腦海里,彷彿是一幕幕慢鏡頭似的,許多不願記起的回憶,一下子如海水漲潮一般,一擁而上,衝破了那桎梏。
月牙兒笑了,又哭了,反反覆復的幾次后,她終於想起,她能入魔的原因了。
如果沒有變數出現,那麼她入魔的由頭,應該是在她那個對她千般好的師傅身上了。
師傅呀,你又為何這般殘忍,竟將自己辛苦養大的徒兒逼上一條絕路呢?
似乎是不忍看,也不願在看到心臟中的她了,意識漸漸恢復,月牙兒一下子張開了雙眸,卻又震驚於她居然會流淚。
有風吹來,月牙兒在蘇茶茶的身邊坐了起來,風吹亂了她的髮絲,也吹乾了她原本想要動手擦掉淚水的思緒。
就這樣吧!也挺好的。
「月牙兒你在騙人哦。」蘇茶茶笑著道。
月牙兒不解的看著蘇茶茶,道:「我哪裡騙人了?」
蘇茶茶搖了搖頭,道:「你,騙了自己。」
你騙了自己,短短五個字,卻縈繞在月牙兒的腦海里,有那麼一瞬間,月牙兒看蘇茶茶是有氣不敢出的。
沒想到那人的眼睛這般銳利,嘴裡也是這般毒到,竟一句道出了她的喜怒哀樂。
這樣的人,好可怕。不過還好,月牙兒很慶幸,蘇茶茶他不是人。
於是月牙兒樂了,道:「怎樣都是騙,既然能快樂,又何必整日活在悲傷中?」
蘇茶茶否定,道:「那也是假的,終究也還會被人揭穿,只怕到時的你,更加會受不了。」
月牙兒堅定,道:「受了,受了,本姑娘是沈月牙。」
剛剛撫上琴弦還未來得及彈起的手,驀然又落了下去,蘇茶茶斜睨了一眼月牙兒后,又將目光收回,最後停留在他正前方的懸崖峭壁上。
山澗下的風,吹得更大了,月牙兒大病初癒的身子,也在這時開始發起了抖來。
月牙兒內心深處默念了一個避風咒后,這種情況才漸漸穩定下來。
她垂下眸子,目光便落在了呼呼作響的山崖下方那不知何時起的濃濃白霧上,隱約定睛一看,月牙兒竟是奇了,在這山崖下居然還有異寶發出的金黃光芒。
可她卻無心於這什麼奇珍異寶之上,月牙兒只想再次昏睡過去,然而事實卻是……
她醒著,怎麼也睡不著,並且身邊還有一個上古妖神窮奇在,就更加沒了睡意。
蘇茶茶見月牙兒此刻的變化有些大,便蒼涼道:「其實,你我都是一樣的。」
「一樣?」月牙兒疑惑著接道:「我和你是不一樣的,你主宰著天地存亡,如同混沌一般的存在,而我,不過是這芸芸眾生里的一粒沙而已。」
你曾在九天之上,發出璀璨的光芒;而我,不過是活了兩世,被命定的芸芸眾生之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塵罷了。
怎麼可能會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