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剜除（6）
第979章 剜除（6）
顧疏白祖上過來紋身的人不少，雖然沒有像是他一樣的按照最為古老的紋在下腹以下，……以上的關鍵地方，但，紋在其他地方，譬如心口，譬如手臂都是有的。
因顧家祖上流下來的這個在自己身上紋自己深愛之人姓名的事情非常的浪漫，那些人帶著心愛的人過來紋，也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守著這樣的承諾，沒錯，覺得自己是能夠守得住的，換一句話說，他們過來紋紋身的時候是彼此相愛，承諾彼此永遠的。
但，如青生所回，並不是所有人做到。
真正能夠做到這「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並不多。
也不奇怪。
畢竟人的一生這樣的長，現在怎麼可以定下了以後，現在相愛，以後未必還愛。
只是一時，一時的居多。
就算再為濃烈的愛。
因濃烈的愛在生活中，在柴米油鹽醬醋茶，在很多很多的事情，很多很多的誘惑里也是會被消耗，一點一點的消耗光。
當年的誓言，當年的紋身並不能讓這樣的變化停止住，也不能給予一點兒的束縛。
那時是那時，如今是如今。
以及縱使變了心，也沒有人過來說是要洗掉紋身。
是，在青生的記憶以及她們家族的記錄里，顧家後人，很多來紋紋身，卻是沒有一個來洗掉紋身，縱使那些人後來愛著的已經不是他們最初愛著的那一個。
年輕時有過非常真摯的愛情，後來再沒有過，沒有人能讓他們做出洗掉紋身那樣的事情。
一個人一生有很多很多次被人愛上以及愛上人的機會。
但，非常濃烈的愛情，一生可能就那麼一次，或者是幾次，反正不會太多。
而那樣濃烈的愛沒有之後，再愛上別的人，是別的方式，就算還有著一樣的濃烈，也會有別的方式，沒人會再在自己身上紋紋身，而同樣，在那些紋過紋身，之後又愛上別人的，那一個紋身，之前紋過的也就不再具備任何的意義，竟然是不具備任何意義的，當然不需要來洗，畢竟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犯不著在意著。
只有顧疏白。
而顧疏白執意這樣是因為什麼……
青生暫且猜不透，可，他覺得不會是他不愛季子默的表現。
真的，當年男人眼中的那一份堅決，他沒看錯，他是真的看到他此生非要季子默一個女人的堅決。
當然，現在也是堅決，他眼中有著要洗去那紋身的堅決，非常。
可，總感覺有哪裡不對。
……
顧疏白與青生的對話有幾分莫名，還是未完，是一段會讓人覺得不完整的對話。
但，沒有人在意了，就是之後青生還要說什麼，顧疏白還要說什麼，又說不說，是沉默還是說了，沒人在意了，更為在意的，令人更為在意的是之後要發生的事情。
顧疏白洗紋身。
這已經板上釘釘。
一陣沉默之後，青生忙忙碌碌的做準備，最後的準備。
顧疏白躺著，只需要等著青生動手，無需做什麼準備，要做，也就是一個忍耐的準備，這種剔除皮肉消紋身的疼痛，他要忍著，但，他也不是忍不住，更重的疼，他都是忍過，別的還有什麼忍不過。
季子默及其他的人，則是不需要做什麼準備，能做什麼準備呢！
要說有，對季子默來說，也就是一個忍受疼痛的準備，顧疏白消去紋身，雖然不發生在她的身上，但大概她也是疼，那種無形的疼，看不到的疼，只有她自己能夠感受的疼，大概與顧疏白待會兒要受著的，不會差著多少。
……
時間在這個房間里，仿若是過得很緩慢。
等青生出聲，說：「白，我開始了。」仿若是等了一整天，一整月，甚至一個世紀。
可其實，不過是過去了十多分鐘。
而青生在對著顧疏白說完那話后，就在床邊緩緩坐下。
在同時，顧疏白配合著脫去了衣物。
……
以為剛剛的時間已經是過得緩慢，實則不是，原來現在，時間才是真正的過得緩慢的。
隨著青生的動作，隨著看著男人身上自己的痕迹一點一點被剔除……
男人流了血，那鮮紅色的血在他的身上蔓延，沾染了青生的手，沾染了他身下的被褥，紅了她的眼。
還沒有個停，那些紅，像是永遠也流不盡，一直一直的在蔓延。
而男人，顧疏白人已經變得越來越是虛弱，他的臉色是與那些血有非常鮮明的對比的，一片的慘白，額頭的冷汗不停不停的往外面在冒著。
青生的額頭上也冒著冷汗，他雖然知道這樣的洗去紋身的辦法，但是是從來沒有為誰洗過的，是第一次，有些擔心，有什麼差錯，畢竟是那樣重點的位置，萬一有什麼，可……
青生竭力的穩住自己的情緒，本來是挺冷靜的一個人，這時，也有點穩不住，呼吸稍有粗重：「白，還能不能撐得住？」
「嗯。」
是真的疼，很多人覺得心裡疼才是真的疼，那是，沒有受過這樣剔皮除肉的真實疼感，而當你一旦受了，你會發現，其實身體上的疼痛遠遠比心裡要來的重，這樣真真切切的疼痛感。
顧疏白是疼到說不出話的，他這麼能忍疼的一個人，當然，他還是強忍著，以極強的忍耐力忍著，來回了青生一句。
青生聞言，稍稍穩了一些。
一旁，容易他們早就是嚇懵了，是，他們雖然沒有看到具體的情況，就是青生是怎麼樣的去剔除顧疏白的皮肉，那樣關鍵的地方，她們就算跟顧疏白他再為親密也是不能看的，陸景呈他們也是不會讓，可……已經能夠想象到，因那一點一點蔓延，流淌的鮮紅，那邊是怎麼樣的慘烈，他們幾乎可以猜測到。
容易她們想要拉著季子默，讓她不要再看，季子默是完完全全的看著的，除了青生，沒有人比她看得更為清楚，很可怕……也很痛，她眼中的紅幾乎跟顧疏白身上流淌著的一樣，滿了她全部的眼……
可她還是看著，就如同入定了的僧人一般的，一動不動的，看著，看著那邊青生是怎麼樣剔除顧疏白的皮肉，看著顧疏白是怎麼樣讓她的姓名消失在他身上及她人是怎麼被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