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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綰樓之人

  「殿主,屬下愚笨,不懂殿主為何要踏蘇國這趟渾水……」


  終於還是忍不住,月影忐忑的開口,然後恭敬的站在一旁。


  「我沒權。」燕鯉依舊是一副公子打扮,她跳下車之後,腳步走的極慢,漫不經心,負手,身姿秀立,衣衫被微風吹起,徐徐而來,頗有種閑庭漫步之意。


  「知道借權行事嗎?」


  燕鯉走在大街上,月影緊跟其後,絲毫不肯放鬆,他們之前已經將後面的尾巴甩掉了,那種貨色,還真不夠看。


  月影似是明白了燕鯉要做什麼,雙肩一顫,等燕鯉繼續說下去,而不作答。


  「有一個地方,與生長於荒漠之中,與世隔絕,裡面的能人異士甚多。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術,岐黃之術,批命這等古怪而深奧的東西在那個地界也不少見,如果想要去那區域,必須接觸各國高層從而得知其消息,我們是外人,想要去那裡,必須要有權。」


  燕鯉不急不緩的說完這句話,她伸出五指,那光便穿梭而過,不禁喃喃道:「幾世已過,這無聊的日子也該拋棄了……」


  她的確,其實,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同樣也對回到現代無感,因為她已經將那份悠長的記憶看為了一場夢,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現在唯一重要的目的,就是解了自己身上的毒,然後,殺了那個敢給自己下毒的人,斬草除根。


  「對了,撤回對沈折枝的追殺令,你們還動不了他。」燕鯉放下手,極長的月色髮帶幾乎垂落於腳踝處,眼眸里清幽一片。街上之人看到這位精緻小公子,紛紛回首來看,目光中隱隱有著驚艷之色,一時之間忘了動作,有的被自己絆倒,有的撞上了他人,有的一動不動。


  她把玩著從那個死人身上拆下的金釵,這金釵做工精細,價值不菲,實在不像是一個奴僕能夠戴的起的。


  那些盤纏也帶在了身上,燕鯉不在乎自己這個身子的身份,但是,她並不想讓旁人知道自己是重生而來,不然被當成怪物引發轟動就不是她想要的了。


  她現今的異能是治癒,從重生一世后便有的,一直保留至今。


  若沒有這個異能,她想要從無數暗殺之中安然無恙的避開,那是不可能的。


  月影剛想說些什麼,只見前面的燕鯉擺了擺手,讓他不必多言。


  燕鯉腳步輕緩地走向前方,有條不紊,她的聲音很溫軟,也很漠然,似是古琴之中夾雜著笛聲般的鶴鳴之聲。


  「這一次,我親自去,你在暗中護我,對了,如果碰到了副殿主,一定要避開。」燕鯉補充了一句,副殿主現在在蘇國應該混得很逍遙,但是,他不一定時時刻刻都在蘇國。


  燕鯉有預感,那個禍水不會這麼容易就死了,司嶺如今什麼事都沒有,那麼,他應該也是如此。


  「是。」月影身影一閃,躲在了暗中。


  整理了一下儀容,燕鯉又鑽回馬車,換了身衣服才出來。


  暗紅交領衣袍裹在那因為年齡而顯得消瘦的身子上,蜀錦衣料,白的袖口,乾淨如雲,瑰紅的腰間綢緞略微細了許,紋路簡單,她的衣領上系著一縷絲帶,將金釵串起,固定在那裡,顯得一絲不苟。


  唇紅齒白,眉間一點硃砂嬌艷欲滴,竟是比那衣衫還要顯眼,一雙清涼幽貴的眸子微微眯著,給人一種不易接近的感覺,唇邊隱隱帶笑,不真實。


  她將長發隨意披下,多餘的髮絲用一個小玉環系起,有些松,卻又絲毫不動。


  「凰殿的面子,不比那些皇子差。」整理好袖口,燕鯉也不管自己的裝扮是否古怪,她看了看依舊人滿為患的綰樓,一歪頭,直接走了進去。


  「這位客官,進樓是需要交費的。」還未等真正進入綰樓便被人攔下,她也不多語,從腰間錢袋裡拿出銀子,在對方伸手去接的時候,突然鬆手,那銀子便掉落在了地上。


  勾起笑,燕鯉笑得無辜,她本來長得就驚為天人,這一笑,惹來頻頻視線。


  「這銀子太重,我拿不起。」


  銀子重?諸人嘴角抽搐了一下,那銀子還不如嬰兒手掌大,怎會拿不起?

  明顯的找茬,一些進入綰樓的人看戲起來,那小公子看起來既富既貴,也不是個能招惹的起的人物,綰樓名聲雖大,但畢竟建立沒多久,底蘊不深。


  燕鯉繞過這幾人,走了進去。


  「站住,你不能進去!」


  被落了面子,接待的人連禮貌都省了,直接將燕鯉圍住,身上隱隱帶著殺氣。


  燕鯉倒是有些佩服這綰樓樓主了,培養了一群魯莽之人。她給了銀子,禮節也到位,再怎麼說,她也只是個十四歲的孩子,頑劣一點又如何?


  竟然因為這點小事而動了殺心!

  燕鯉也停下,臉上的笑意斂了去,看著這群攔住自己的人。


  綰樓之前派人來試探她,本就找死,今日不過以牙還牙,如今還對她這麼無禮,真是一群不自量力的烏合之眾。


  燕鯉偏頭望去,眸色生寒,這群圍住她的人下意識的退後幾步,竟覺得這位小公子身上的氣勢不容侵犯。


  這時候,一道諂媚的聲音響起。


  「大皇子殿下,請進。」


  大皇子也來了?


  什麼時候,綰樓成了吸引權貴的樓閣了?雖然綰樓名聲還不錯,但不足以與皇族子弟對抗,雖然背後那位神秘人或許也是權貴,但是,明面上對上是不利的。


  蘇得瑾一襲水藍韻雅衣袍,如水一般波光粼粼,看樣子便知那衣料不凡,玉冠束髮,丰神俊朗,一雙眼眸更是柔澤斑斑,手中勾起一把玉扇,仔細一看,那把玉扇上帶著龍紋圖案,似咆哮,似俯視。


  似乎,是御賜的。


  他一來,一些女眷就紛紛掩面去看,故作嬌羞,在此地引起不小的轟動。


  一直垂下眼眸的蘇得瑾偏移了視線,便是看到了那日令他懷疑甚至魂牽夢繞的人。


  他到現在都不知,那等神奇的能力,究竟是什麼,那個精緻的小公子,又是何身份?

  不料,一抬頭,居然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閣下也是來綰樓想要目睹樓主風姿的么?不如與蘇某一同前行?」蘇得瑾走向燕鯉,自然是看到了燕鯉被人圍住,他眼眸瞳仁里劃過對於綰樓待客之道的不屑,笑容卻是得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整個人如沐浴春風般溫暖。


  綰樓的人看被他們圍住的這位小公子居然與大皇子相識,不由得有些懊惱,他們方才醒悟過來,這位小公子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卻被他們不管不顧的圍堵……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綰樓之人恃寵而驕,欺人太甚,連一個小孩都不放過么?


  若是被樓主看見,他們就不用存在於綰樓了!


  相對於綰樓之人的頭皮發麻,燕鯉則是轉身,看到是蘇得瑾,也沒有半分喜悅之意,只是表情淡淡,頸下的金釵被光反射,散發出妖治如疏的碎芒,好似重重疊疊迷霧中的驚天聲響,擾了人的五感,也讓蘇得瑾瞳孔微微一凝。


  「大皇子邀請,豈有拒絕之理。」燕鯉客氣的回了一句,並沒有動。她被綰樓之人圍在這裡,也並不想出手髒了自己的手,她可不想碰這些仗勢欺人不依不饒甚至是頭腦簡單的人。


  和蠢人鬥起來,那是最無趣的事。


  蘇得瑾微笑著看了綰樓之人一眼,那一眼,暗含警告,寒意徹徹。綰樓之人驀地反應過來,連忙退後讓開一條道,冷汗滑入背里,一陣黏稠。


  燕鯉掩了半張面,似乎是嫌棄綰樓之人污了她的眼與鼻,快速走過之後,與蘇得瑾進了包廂,也不去理會外面之人如何瘋傳今日之事。


  「公子貴姓?」蘇得瑾吩咐下人倒了杯茶,卻被燕鯉捷足先登,不客氣的飲下,然後坐在改良版的沙發上。


  她眯起眼,愈發懷疑這個綰樓樓主是穿越之人,不然怎會出現沙發這等現代之物,還有那些服飾……


  「你可曾買過綰樓的衣衫?」燕鯉突然出聲,也沒回答蘇得瑾剛才的問題。


  蘇得瑾手裡拿著自己倒的茶,聽到燕鯉的話,動作微頓,也不生氣,只是點了點頭,「我的確買過綰樓之物,不論是款式、布料、做工都是一流,穿在身上也十分輕盈舒適。」


  「那你以後別買了!」燕鯉絲毫沒有把自己當做是外人,她說完這句話,也不解釋,只是從語氣里蘇得瑾得知燕鯉對綰樓印象極差。


  他既沒有拒絕也沒有接下,只是掛著笑,抿了一口茶。


  精緻小公子伸出漂亮纖細的清韌手指把玩著桌子上的酒杯,晃了晃,那透明如琉璃般好看的茶杯里漣漪四起,帶走陣陣麥色波瀾,如神聖虔誠的金髮上那尾隨的澈然。她想過直接毀掉這杯子,又覺得自己砸了可能會賠錢,於是作罷。


  「我是燕鯉。」半晌,燕鯉才緩緩而道,她稚嫩的面容上有著不明顯的笑意,驀地起身,靠近蘇得瑾。


  蘇得瑾不動,任由她靠近,溫潤的面上似笑非笑。


  燕鯉攏了一下眉,伸手動作斯文的戳了戳蘇得瑾的笑臉,覺得這蘇得瑾不愧是養尊處優的皇子,奪嫡之人,臉上皮膚極好,也不似沈折枝那般不好接近。


  哪怕,是裝出來的。


  而暗處的黑衣人看到燕鯉竟然伸手觸摸自家主子的臉,差點沒嚇得顯出身形。


  蘇得瑾不去阻止她,她也沒有再失禮,回到改良版沙發上,因為沙發做工精細柔軟,燕鯉纖瘦的身子幾乎陷了進去,她精緻的眉眼裡閃過一絲暗光,將眼睫一闔。


  頸上的金釵突然被人取下,不用看也知道是何人所為,蘇得瑾直起身子,眼眸微深,細細的看了看這金釵,覺得十分熟悉。


  這時,溫中帶軟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幽色,涼的冰人。


  「那可是死人身上之物,你若是喜歡,拿去也好,替我分去一些晦氣。」


  燕鯉未抬眸,輕聲說完這句話,也無半分慌張,反倒像是在談天說地。她說的是事實,這本就是她從屍體上取下的東西,覺得順眼便留著防身用,現在不用防身了,也就自然沒了用處。


  「燕公子愛好很特別。」蘇得瑾聞言,淡淡的放下金釵,手撫過燕鯉長而卷的睫毛,被密密麻麻的睫羽帶過,手掌有些酥麻,身為一個少年,能夠長得如此令人心神恍惚,也是一個奇迹。


  燕鯉的容色,恐怕也只有燕國的那位玉色傾塵的天師大人能夠媲美。


  「你給我下軟禁散,其目的何為?」燕鯉緩緩睜眼,身子陷入改良版沙發后顯得異常的單薄,似也不在乎自己的處境。見此,蘇得瑾收回手,轉移了視線。


  「沒什麼,只是好奇這金釵,還有燕公子的能力。」


  燕鯉垂下眼睫,又掀眼皮,輕輕一笑,「那麼,恐怕就讓大皇子失望了。」


  「這的確是軟禁散。」蘇得瑾笑了笑,又頓了頓,補充道:「你似乎並沒有易容,但是你身體里的三十種毒素並不假,若是強行用內力沖開藥效,恐怕會加深毒的延伸。」


  燕鯉知道她喝的那杯茶有問題,還有蘇得瑾的身上也是帶毒的,這人就是個瘋子,寧願自己可能中毒,也要拉對方下地獄。


  若是她沒有接下那杯茶,蘇得瑾豈不是要自己喝下?


  不怕對別人狠的人,就怕對自己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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