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夢舍利子
這句話她說的極不客氣,貴氣異常,隱隱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帶了絲寒氣,席捲而來,冷意綿綿。
鳳鈺腳步頓住,不出聲,也不回頭。
「本公子的身份為鯉神醫,通過觀察看得出你命不久矣,身中八大毒素。分別為無限、牽絲引、噬月、風涼紙、天堂之蝕、心斷、藕琅、換心殤,乃是江湖中被譽為的無解之毒,八種劇毒息息相關,必須同時解毒,否則失去平衡,導致體內陰陽之氣不協調,進而毒發身亡。」
燕鯉一一道來,然後站在原地不動,眉目間有些清淡,似乎已看淡了生死,什麼事也擾不了她半分,依舊是那麼靜靜的,有著隱藏在深處的王者貴氣,掩靈魂深處,潛伏。
「離神醫不是在百年前便辭世了么?」撐著紙傘的人手緊了緊,語氣依舊平靜。
「此鯉非彼離,醫學可傳授,鳳世子這話可真讓我失望啊。」燕鯉好似真的失望般,嘆息一聲,音色清人,涼意潺潺。
鳳鈺微微轉過身去,身子頎長如玉,面色蒼白在陽光之下好似要乘風歸去,他垂下眼睫,又抬起,邁開步伐,走了過去,並沒有再問什麼。
「只要你能幫我解毒,我會盡量滿足你的意願。」
他款步走去,知道燕鯉不可能大發慈悲輕易給人治病,定是有目的而來。
「鈺美人就是好說話。」燕鯉又恢復到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微微一勾唇,眉間硃砂似雪中照印著的暗血,妖貴至極,似鑲著金的紫檀木,尊而重。
蘇得瑾看鳳鈺進去,又看向燕鯉,燕鯉輕輕一點頭,兩人跟了上去。
進房后的鳳鈺輕放下紙傘,眉目間有著倦怠之色,他坐在那似乎用價值不菲的兔皮毛做成的軟榻上,唇上血色很淺,一直垂著眼,讓人看不清眼底情緒。
燕鯉快蘇得瑾一步,示意鳳鈺伸出手,鳳鈺微頓,拿出一方手帕覆在自己手上,此時的燕鯉已靠近鳳鈺已在三尺之內,或許她是故意的,但這時的鳳鈺也沒在意這麼多。
比起命來,這些都不算什麼。
燕鯉把了脈,又用異能查看了一下他的身體,目光微微凝重淺許,放開手,用手帕細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芊芊細指,「下毒之人是同一人,手段高明,目的是讓你先生不如死,后凄慘死去。」
鳳鈺的手似乎顫了一下,燕鯉的話在他意料之內。
「看來下毒之人也懂醫啊。」燕鯉雙目微微一亮,又斂去,她說的這種懂醫,自然並不是一般的懂。
燕鯉輕舒一口氣,移開目光,道:「毒也不是不能解,只是稍有麻煩。以你如今的情況只能再活三個月左右,這三個月我會調理你的身體,以防解毒那日你無法承受那種痛苦從而提前死去。」
作為一名醫師,她說的話十分正確嚴謹,燕鯉突然咬破手指,將血放於面前的玉碗之中。
她眼睛眨也不眨,由於恢復力太過強悍,傷口沒一會就復原了,見此,毫不猶豫的拔掉頸下金釵,輕輕一劃,那傷口又裂開而來,直到血滿於玉碗的三分之一才停下。
將金釵重新系好,燕鯉面色有些蒼白,用手指拭去血液,面色無動於衷,似乎這些血對她來說可有可無。見此,蘇得瑾微微皺眉。
「我的血解毒,雖不能解你的毒,但是可以壓制,喝下去。」
燕鯉不顧鳳鈺那聞所未聞的目光,直接進對他行點穴,然後灌了下去,「你若是不喝,我可以用銀針強行輸進去。」
她笑了笑,眼裡帶了分認真。
從來沒喝過血的鳳鈺被燕鯉灌了不少血,他攏著眉,輕輕的舔了舔唇邊的血液,淡淡的腥味,有些甜,如雪蓮花一般,芬香撲鼻,唇齒留香,讓他微微詫異。
燕鯉移開目光,不可否認,這廝雖然變態,長得還是不錯的,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在他身上卻體現出了優雅的味道,看著都是一種享受。
只是她未告訴鳳鈺的是,她的血並沒有解毒的功效,之所以讓他喝下血,不過是為了做藥引罷了,而用她的血正好方便些。
看了一眼已經恢復如初的手,只留下了淡粉的傷疤,燕鯉起身,「蘇得瑾,你還是不是童男子?」
蘇得瑾聞言一嗆,有些尷尬,「你問這個幹什麼?」
「別廢話,回答我就行。」燕鯉要的是答案,其他的不重要。
「是。」
這一個字聲音很小,幾乎可以用聲如蚊鳴來形容,蘇得瑾轉過身去。
他潔身自好,母妃也擔心他早早因沉溺女色而垮了身體,所以在這方面對他十分嚴格,以至於他到現在連女子的手都沒牽過。
燕鯉點頭,細細的打量了他一會,突然揮揮手,「你蹲下一點。」
蘇得瑾看著她,有些無奈,燕鯉看他動作緩慢,一皺眉,直接踩上旁邊的木椅,瞥他一眼,「用你的血裝滿這個瓶子。」
一揮手,一個乾淨小巧的瓶子放到了蘇得瑾的手中,她本來是想親自動手的,但是又因謹慎而放棄。這裡的人,每一個都不值得讓她信任。
而且讓蘇得瑾動手會好一點,再怎麼說他也是一國皇子,處處受牽制說不定讓他有了抵觸心理,然後登基后又做出過河拆橋的事來。
那個瓶子並不大,需要的血並不多,她要收集除了中毒者之外,八個武功高強之人的血液,還必須是童男子,這個有些難度。
關鍵的是後面的一個要求有些難度。
月影應該是童男子,這樣的話還剩下六個,在這三個月內必須收集完畢。
蘇得瑾不做遲疑,立刻劃破手指將瓶子裝滿血。燕鯉接下,隨手一扔,扔給了暗處的月影,月影收下,用隨身攜帶的空瓶裝滿了自己的血,把兩種血認真恭謹收好。
方才燕鯉已用內力傳音給月影,月影已經知曉她要幹什麼。
「明天是燕國使者來訪,燕公子能否陪同蘇某一起參加宴會?」
蘇得瑾眸光閃爍,從燕鯉的姓氏中他也猜過燕鯉是不是燕國皇族子弟,但是既然她是凰殿殿主,那麼她是不是皇族子弟這個身份已經沒有這麼重要。
畢竟,燕家的輝煌時代已不復存在。
燕鯉微微思忖一下,「燕國使者所為何人?」
「這個人是燕公子舊識,燕國天師,沈折枝。被譽為夢舍利子的人。」蘇得瑾招牌式的笑容掛起,卻不顯得突兀,他眼裡微閃,有些興緻盎然的意味。
燕鯉眸光微變,殺氣一閃而過,坐著不動的鳳鈺也下意識的頓了頓手,恢復了原樣。
蘇得瑾見兩人都不說話,輕咳一聲,「燕公子,你不是沈天師友人么?」
怎麼如此反應?
「他給我下了三十種毒,你說我是該與他相親相愛,還是不共戴天?」燕鯉斂去眼底殺意,紅衣瀲灧,她微眯著眼,擺了擺手,語氣輕描而淡寫。
「當然要去,畢竟有求於人。」
蘇得瑾不清楚燕鯉與沈折枝之間的糾葛恩怨,不過現在看來,燕鯉的確對沈折枝動了殺心。
「對了,鈺美人這裡這麼舒服整潔,不如今夜我就在這裡留宿吧。」燕鯉乾脆賴在這裡不走,坐下,手裡把玩著茶杯之類的東西。
蘇得瑾忍著笑,剛剛是誰被毒霧包圍,又是被毒蠍困住的?
雖然他知道在這裡的人傷不了燕鯉,但還是覺得燕鯉離鳳鈺遠一些距離比較好。
鳳鈺,並不是表面那般無害。
鳳鈺抬眸,薄紅的唇瓣上下一動,「是要留下性命,還是留下四肢?」
現在的美人都這麼兇殘么。
燕鯉揉了揉太陽穴,收起玩笑之心,她道:「我留下來目的是觀察你的病情。你已身負重毒,七病八痛,若不採取行動治療,以後怕是會行動不便日薄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