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血腥風雨
「你坐在那不覺得熱嗎?」
這一股清涼微冷的聲線讓燕鯉反應過來,她抬眼,呵呵的笑了笑,「沒辦法,鳳世子不讓我進去,我怎敢擅自動手。」
她將腰帶重新系好,站了起來,鳳鈺已經開了二樓的窗口,微風拂過他的臉頰,帶來一股熱流,鳳鈺微蹙眉,移了個位置,避開灼熱的空氣。燕鯉知道二樓不止一扇窗,她細細觀察了幾瞬,發現了陣法之處有一個不易察覺的破綻。
如果能夠一下子躍上鳳鈺所在的窗口,就可以進去。但是,過程很艱辛,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陣法困住,上方存在有毒的銀絲,那銀絲如果燕鯉沒看錯的話,大概可以將她的手削成骨架。
如果不動用內力護體的話。
她目光微閃,像是賴在了這裡,沒有動作,靠在樹下,雙手枕在腦後,漂亮的眼眸微眯,在樹葉的縫隙中垂落的寸寸光芒射在她的面上,雪白如玉。
「鳳鈺,莫非你喜歡以大欺小?還真看得起我,這裡的機關這麼縝密無疏密不透風,我如何能進去?」
鳳鈺站在窗口的避風處,看著下方打算賴著不走的燕鯉,又收回視線,無悲無喜的關上雅緻淡景般的窗戶。
窗戶後傳來他不見起伏不疾不徐的清潤聲音:「既然不去,就不要再來。」
燕鯉驀地起身,緊盯著那閉著的梨花木窗戶,她眉間略有不耐,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塵土,笑中帶冷,「你還真以為我必須求著你讓我解毒?我燕鯉,沒人能使喚的動我。既然鳳世子覺得讓我治病便是污了您的貴體,那我離開也罷,還請少做試探!」
她又何嘗看不出鳳鈺的試探,只是,她願意讓人試探時,被試探了也罷,不過現在,她就不信,鳳鈺有多強,能夠置王府於不顧,置自己性命於不顧。
有些人,自大了太久,是該好好清醒一番了!
「月影,離開這裡,我燕鯉多看一眼都覺得骯髒!」燕鯉一甩袖,毫不猶豫的踏出了這寧靜的院子,走過門前時,她腳步一頓,睫羽微垂,手指間內力跳躍,驀地擲向梅花林!
「嘩啦啦——」
無數的梅花落了一地,鮮艷似血般奪目,在地上妖嬈的盛開綻放,觸目驚心,同時,梅花林中的人也展現出來,他們沒有鳳鈺的指示,所以也就沒有動作,只是有些不可思議。
這個難倒王爺的陣法,居然被一個小公子輕易的破了?
燕鯉聽到動靜便知道自己破了梅花林,不做停留,迅速閃出王府,月影在後面,有些猶豫,似乎想說些什麼。
她淡淡回頭,露出和煦的笑,「月影,你想說什麼便說罷,在這裡我不是殿主,而是你的少爺。」
知道燕鯉在提醒什麼,月影驀地一驚,單膝跪下,頭深深的埋著,「月影只是不明白,為何殿主要這麼紆尊降貴……」
凰殿殿主,在他們眼裡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居然被一個小小的世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冒犯,月影心底早已有了殺意。不過,沒有燕鯉的指令,他是不會出手的,殿主的命令便是最高權威!
燕鯉聞聲望了去,點了點頭,「你這個問題問的不錯。一個隨時會死的病秧世子,還真沒有可利用的地方,但利用他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大皇子。我做什麼事,一向喜歡做完,不喜半途而廢。」
「銘記殿主教誨。」月影低聲說著,神色認真尊敬,找不出一絲作假。
燕鯉只是輕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王府,手心攤開,是一朵嬌艷的血色梅花,她看著血梅,笑了笑,「我要讓他親自過來請人,要讓他知道,在我這裡,是送神容易請神難。」
風一吹,那花瓣便隨著風飄散,燕鯉並不是好脾氣的人,走出王府後,她抬眼,發現了迎面走來的蘇得瑾。
蘇得瑾並沒有乘坐馬車,而是用輕功走來,他神色焦急,像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燕鯉觀察的細緻,讓月影先退下,蘇得瑾看到了燕鯉,一把拽住她,不由分說的帶她離開這裡。
有人帶她走,省了她的內力,燕鯉看了看蘇得瑾額上的汗,似乎是冷汗,並不是拜這毒辣的陽光所賜。
「發生什麼事了?」燕鯉懶懶的問道。
「我母妃中毒了!」蘇得瑾眉頭緊鎖,水藍衣袍顯得有些風塵僕僕,不負往日的淡定從容,神色焦急萬分,擔憂匆匆。她聽了,竟是噗嗤一笑,「皇宮的御醫都是死人嗎?」
蘇得瑾面色一窒,現在掌握權在燕鯉手上,他無從反駁,不過燕鯉沒有甩手走人,已經是不錯的了,畢竟能讓燕鯉出手的人極少極少。
「你太莽撞,蘇得瑾。弱點太明顯,難怪被人當做第一個出手的靶子!」燕鯉依舊是慵懶的語調,帶了許漫不經心,精緻的眉眼中看不出什麼情緒。
蘇得瑾先是一怒,后又冷靜下來,他是要當帝王的人,的確輕易就不能亂了分寸,蘇得瑾步伐不停,輕功甚好,他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對我母妃下毒?」
「錯,說不定這一出就是你母妃自導自演的呢,在皇宮生存了這麼多年,為何還不明白這個道理?」燕鯉勾起唇角,一抹極淡的笑容展開而來,她被蘇得瑾握著的手絲紋不動,好似也不擔心自己被握住了命脈。
蘇得瑾一怔,速度慢了一瞬,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又放開燕鯉的手,神色間有些歉意,「抱歉,燕公子,是蘇某考慮不周。」
燕鯉運展輕功,絲毫不見狼狽落後,她輕輕挑眉,「是不是想到了一些疑點?」
「蘇某想起來昨日母妃無意間說過要還皇后一擊,幸好燕公子提醒,不然我可就要擾亂了母妃的局。」蘇得瑾想通后並沒有去皇宮,他在半路停了下來,水色長袍在陽光下漾著波紋,如水面漣漪,一層一層盪開而來。
燕鯉也停下,她不以為意,「我不過是提出自己的猜測,若你冷靜下來,也可揣摩到。」
「對了,燕公子是被鳳世子趕出來了嗎?」蘇得瑾想起燕鯉站在王府前的景象,眸子里含著笑意,說不清是幸災樂禍還是斯文溫和的問好。
燕鯉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是自己走出來的,嗯,若是說被趕,倒也算。」
蘇得瑾看到燕鯉似笑非笑的神情,總覺得意味深長,他面色一僵,「其實鳳世子是因為……」
「因為小心謹慎,試探我的底線在哪,我清楚的很!」燕鯉伸出自己細長的手指,那晶瑩圓潤的指甲在光芒下顯得透明生脆,手指十分好看,如玉雕琢。她看了一會便收回手,掩在袖中,「我倒是奇怪,你為何三番兩次為他解釋開脫?」
蘇得瑾溫潤的面上笑意淡淡,「燕公子也知道,我需拉攏鳳世子。」
「可我覺得,就算沒有他,你也能登上皇位。」燕鯉話說的不假,蘇得瑾唯一的競爭對手就是蘇羽裳,或許還有一個野心勃勃的慧公主,不過,蘇國從來都沒有女帝上位,慧公主想要坐上皇位,難如登天。
蘇羽裳與慧公主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但蘇得瑾的優勢更大,奪嫡風險甚小。
皇上現在最看重的皇子就是蘇得瑾,太子之位已是板上釘釘的事,蘇得瑾想要拉攏鳳鈺,也不過是想將皇位做得更穩一些,借刀殺人,除去那些存在危險的皇子皇女。
燕鯉搖了搖頭,「此地陽光刺眼,我先行一步。」
說完,燕鯉身影一閃,走到了陰涼處,她步伐很快,幾乎不沾地,明明只走了幾步,卻跨越了幾十米的距離,可見內力之高深。
蘇得瑾面上晦澀不明,他仔細的看著那個身影纖瘦的精緻少年,明明是那麼單薄的肩膀,卻不容忽視,而她的眼底深處,他從未看清。
燕鯉不知蘇得瑾所想,她只是把該說的說了出來,皇宮深院庭間,那背後的刀光劍影,血腥風雨,風聲鶴唳,甚至是草木皆兵,她早有體會。包括被身邊最信任之人背叛,被人兩面夾擊,陷入絕境,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步入深淵,又獨自狼狽爬出……
她並不是無懈可擊的人,波雲詭譎之中,她的一些能力或許是被逼出來的,人在絕境中爆發的力量,沒有極限。
燕鯉微微一嘆,一把刀,雙刃劍,不知是砍傷了別人,還是刺傷了自己?
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其實,燕鯉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在這裡生存,無論是虛情還是假意,她只要不在乎,便不會輕易的著了別人的道。這世界太亂,太假,人性太過險惡,她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最後踏過別人的屍體,走向那個至高無上的地位。
有舍才有得,她捨去了多少,為了活命,放棄了多少所擁有的,又算計了多少人,才達到自己的目的,她已經不清楚了。
因為現在的她,是一個新的開始,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是重新來過的人。
就算工於心計,運籌帷幄,也只是燕鯉。
燕鯉的精神力很高,所以才能掌控治癒異能,但同樣,異能不是萬能的,她經歷過無數次險惡的絕境,逢生時,從來都不是異能救的她。
治癒此異能,全部靠精神力維持,所以燕鯉如果集中不了精神力,就動用不了異能。
甚至燕鯉對自己重生這件事一無所知,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夠重生,也不知道自己能夠重生幾次,只是有預感,怕是不止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