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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妹妹

  彼時,相府之中響起一聲尖叫聲。


  「你說什麼!音兒……沒了?」


  一個面容分外憔悴的婦人緊緊攥著身前小丫鬟的衣領,指節泛白,身體急劇顫抖,眼眸圓睜,不可思議的看著前方,目光獃滯無光,那抖動的嘴唇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來,「音兒……怎麼會……」


  那小丫鬟沒見過陶姨娘這般的神情,嚇得趕緊別過眼,顫顫巍巍道:「回夫人,三小姐……的確是已夙殞。」


  陶姨娘愣愣的看著小丫鬟,動作也放鬆了些,神情恍惚之中卻癲狂至極,「真的?」


  「奴婢不敢騙您…」


  「既然如此,你去給音兒陪葬吧。」


  陶姨娘一把拔出頭上的同飛鳥金釵。狠狠的刺進小丫鬟的脖頸,頓時,血流如注,順著陶姨娘的手腕流淌而下,小丫鬟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猙獰的人,到死都沒明白為何她說出了實話,也道出真相,卻被人無情殺害。


  她掙扎了幾瞬,手便垂了下去,再也沒有動靜。


  陶姨娘一把甩開這丫鬟的身體,瞳孔之中黯淡無光,她瘋狂的大笑了幾聲,因目不視物,走動間被木椅絆倒,重跌在地。


  陶姨娘卻像是渾然不覺,捂住那被白布裹住的雙眼,低聲抽泣起來。


  「我的音兒啊……娘對不起你…」


  「陶姨娘的確是對不起三姐姐,生了這麼一個能惹事端的禍害,不然,三姐姐怎會夭折呢?」


  白綢綰笑意盈盈的站在門口,氣定神閑的享受著身旁垂首而立丫鬟遞過來的水果。


  陶姨娘一聽到白綢綰的聲音,踉蹌著站起,發瘋似得沖向白綢綰,嘴裡尖叫不止。


  「我要殺了你這個小賤人!」


  白綢綰靈敏的一躲,避開陶姨娘毫無章法的耳光,慢條斯理的開口:「別急,姨娘不久之後也會去陪她的,三姐姐在地獄下,想必也是十分想念姨娘呢…」


  陶姨娘聞言,幾乎是七竅生煙、悲怒火中燒,最後又悲痛欲絕起來,站在原地失聲痛哭,那淚與血水混在一起,刺痛了她的眼膜,而這點傷痛,終不及心裡的一絲一毫。


  音兒不會原諒她的,音兒說沒有她這個娘……


  白綢綰此番前來便是為了打擊陶姨娘,辦完事後,她退後了幾步,譏諷而冷然的一笑,轉身離開。


  這種貨色,不用她親自動手,反正——死只是時間問題。


  陶姨娘不知白綢綰還在不在原處她心裡突然湧出那日燕鯉刺瞎她雙眼時的臉,便跌跌撞撞的跑出院子,往記憶里熟悉的方向走去。


  那個方向,正是左相的住處。


  城外五里處:

  燕鯉哀嘆幾分,沒想到趕走玉枕砂以後,這個陰魂不散的人變成了沈折枝。


  她板著臉,「你去轅座。」


  「不妥,我如此細皮嫩肉,還是待在車廂內比較好,可免受風吹雨打。」


  燕鯉:「……」


  此人的臉皮又漲到了一個新高度。


  燕鯉將手中的茶飲盡,覺得犯苦,便抿了抿唇,玉枕砂身中蟲蠱,雖有內力壓制,卻不是長久之計,找到解藥才是真的解決問題。


  她闔目,起身鑽了出去。


  他不出去,可以,她出去便是。


  燕鯉來到轅座上,目光有些飄忽,待凝聚時,遠遠的看見有兩個人在移動,離馬車不遠,目測一男一女。


  馬車走近了,以燕鯉的視力,足以看清那兩人是誰。


  「燕姑娘!」


  就在燕鯉行駛著馬車而過時,垂危的白綢綰突然急忙開口,燕鯉聞聲也不停下,馬車依舊緩緩向前移動著。


  方才她刻意將速度減了減,好讓兩人看到,果真是沒有白費力氣。


  「燕姑娘,載我們一程可好?」白綢綰見燕鯉置若罔聞,又急急出聲,她在裴嫿的懷裡,因毒發而顯得弱不經風,頗為楚楚可憐。


  燕鯉這下像是聽清楚了,勒了馬繩,停住,偏著頭道:「上車易下車難,白小姐還要上嗎?」


  白綢綰艱難開口:「上。」


  於是,馬車內又多了兩人,而沈折枝在兩人未進來之前便已下車,靴子觸於地面后,將兩指並於唇前,發出悅耳急促的聲音,緊接著,一輛馬車跑來,地面的風烈烈作響,掀起一陣陣塵埃木葉。


  那充當苦力的馬兒本是威風凜凜,此時卻像是受了委屈一般眼中水光盯著站立不動的沈折枝,在他面前停下,好似在哭訴什麼。


  馬兒靈性很高,也很烈。


  但面對自己的主人,卻是只能受其擺布。


  畢竟這主人臉皮太寬,也太厚,更是不懂得何為「憐香惜玉」。


  沈折枝微微探身,走進馬車,門帘依舊搖曳著,像是密不透風。


  這輛馬車全體通黑,內斂無光,與那匹黑馬融合的和諧,彷彿本就同為一體。


  而燕鯉卻是知道車身是用沉香木做成,價值不菲。


  看了片刻便收回目光,又一瞥不鬆手的裴嫿,她挑眉道:「白小姐還未嫁人,你這般抱著她,不是辱了女兒家的清白么?」


  裴嫿冷冷看她一眼,又想起面前之人是誰,收斂了目光,「我娶……」


  「我自有去處,不管是心裡還是身外,燕姑娘就不必多問了。」白綢綰咳了幾聲,打斷裴嫿的話,沒想到半路會有人突然襲擊,暗殺於她,防不勝防之間,傷上加傷。


  白綢綰回憶著那些人的衣著,為寬袍、斗笠,步伐相似,手指泛黑,怕都是左相之人。


  裴嫿的眸光在青絲的遮擋下看不清楚,忽隱忽現。


  「燕姑娘……白曳是我的直系姊妹,這事……可當真?」白綢綰猶豫著,最終還是將猜測講了出來,她本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會是孤身寡人,沒想到,幸福來的太突然,在她孤寂之時,送來了一個流著同一種血脈的妹妹。


  燕鯉點頭,也不好奇白綢綰會猜出此事,「你們二人都中了蟲蠱,你現在還活著,便是很好的證明。」


  「你對綢綰下手?卑鄙無恥奸詐狡黠小人……」裴嫿一怒一急,就要動手,旁邊的白綢綰忽然拉住他,道:「不告訴你就是怕你擔心,此事我自己解決,且,我為白曳分擔些痛苦,也是應該的。」


  白綢綰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這笑容雖不是一絕,卻是欣慰而誠,似曇花一現,萬花一綠,美不勝收一般。


  「白曳如今身在何處?」白綢綰突然緊張起來,面對這個從未說過的妹妹,從小到大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她身為姐姐,卻不能為其分擔,直到如今,若不是蟲蠱一事,怕是永遠也不會知道她這等罪孽滔天,還能享受到親情的滋味。


  「兵分兩路,與枕砂一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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