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等到外面傳來離開的腳步聲,衛驍才從隔間走出來。
洗手池這邊沒了人，衛驍一眼看到鏡子里的自己。
眼眶通紅，要哭不哭的,活像個沒人要的小狗。
「操。」
衛驍開了水龍頭，洗手后又捧了一把水，捂在臉上。
沁涼的水冷了眼睛，也讓他的腦子冷下來。
他太依賴Close了。
奶奶去世后,沒了依靠的他，冷不丁遇上隊長,哪裡招架得住。
隊長真好。
特別特別好。
衛驍輕嘆口氣，壓住了那沒有邏輯的恐懼。
想什麼呢。
隊長才二十一歲,李赫然都二十三歲了，不一樣！
差了兩歲呢！
兩歲……
衛驍又覺得這年齡差距有點小。
不對！
他想起隊長是十二月的生日，這麼小的生日,四捨五入現在也就二十歲。
二十歲也就比他大一歲,他現在都活蹦亂跳的,隊長還能再戰五百年！
這下衛驍可算是找到安慰了。
他捨不得陸封。
他珍惜生命里每個對他好的人。
這廁所上得有些久,回到座位時陸封看他：「身體不舒服？」
衛驍心想,隊長真是文雅,問他拉肚子都問得這麼含蓄。
衛驍：「沒拉肚子。」
陸封放了心：「怎麼這麼久？」
衛驍湊近他道：「我撞見金成炫和李赫然吵架。」
他倆旁邊就是元澤，豎著耳朵的老賊可算找到切入點了：「他倆天天吵架，以前在FTW,打國際長途都能罵起來。」
衛驍好奇了：「李隊看起來脾氣很好啊。」而且很縱著金成炫。
元澤：「這你就不懂了,越是看起來脾氣好的人越是不一般。」
衛驍不樂意了：「我怎麼就不懂了？瞧你整天笑眯眯其實壞透了,瞧我隊長看著冷麵冰山,其實對我可好了。」
元澤：「…………」
衛驍為了和元澤說話,整個人都貼在了陸封身上。
陸封按住他腰道：「一會兒元隊要上場了,別打擾他。」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結束話題了。
衛驍正要再說點什麼，卻忽地停下。
——隊長的手好熱啊。
衛驍腦子嗡了一聲，坐直了。
陸封也不敢多碰他，見他坐好就收了手。
元老狗渾然不覺，還在挑撥離間：「你又沒來L&P，怎麼知道我對你不好？」
衛驍心一熱，正要轉頭懟他。
陸封慢條斯理地開口：「他沒來FTW的時候，我對他也很好。」
元澤：「……………………」
衛驍要是有尾巴，這會就翹上天了：「聽到沒，聽到沒，聽到沒啊元隊！」
元隊聽到了，聽到了自己腳踢鐵板的傻逼聲。
半吊子中文老G，聽了個懵懵懂懂就來給自家隊長解圍：「別看我隊長笑眯眯的，其實肚子里全是壞水！」
中文十級的FTW眾人：「……噗！」
老G一臉懵逼，用英文道：「我說的不對嗎？這不是形容隊長聰明嗎，他們笑什麼？」
元澤這下不止踢到鐵板，還他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衛驍英語好，和他搭話：「沒錯沒錯，是形容你隊長聰明的，可聰明了，老G加油，每天誇他三十遍，你隊長愛你一萬年。」
老G：「…………」
他中文不好，但人也沒那麼傻，看自家隊長那張臭臉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那個……」
元澤拿起外套蓋他大腦門：「走了，還打不打比賽了。」
哦，輪到L&P上場了。
這一局和L&P對陣的戰隊下台時快哭出來了。
怎麼肥事？
為什麼Marshal和Gary這麼凶！
失戀了也不能把情緒帶到比賽里啊。
被錘的滿頭包的戰隊敢怒不敢言。
看完比賽回了訓練室，辰風照例做了復盤。
贏了的比賽，復盤做起來最舒服。
有問題直接懟，隊員心裡不會有什麼負擔，而且接受度良好。
當然也有那種贏了比賽就不樂意看復盤的，覺得自己已經贏了，那就沒有錯。
這種隊員別隊可能有，FTW是沒有的。
連Close這個首席加負責人都尊重辰風，其他人自然都乖乖巧巧的。
每次復盤衛驍都看得很認真。
自己有錯誤他甚至比辰風都發現得早，而且不怕被訓，自己罵自己可能比辰風動嘴還凶。
不過今晚他一直很沉默，他沒怎麼看自己，反而全程盯著隊長的神戰。
這一場對局，如果只看最後的戰績，神戰不是最出彩的。
人頭數最多的是越文樂，最後一波四殺讓他一飛衝天。
輸出佔比是寧哲涵最高，他雖然沒拿到人頭，但憑藉著冰法的強Poke（遠程消耗），打了不少輸出。
承傷最高毫無疑問是奶爸菜哥。
衛驍這局被金成炫壓得太慘，戰績不好看，但最後一波的以命換命是制勝關鍵，不是簡簡單單的數據面板能夠交代的。
唯獨Close，這局似乎有些不打眼。
的確不打眼，可卻至關重要。
衛驍縱觀全局，從神戰身上看到了無數細節。
前期壓制魔戰，中期壓制金成炫，最後一波如果不是神戰蹲到了化作鬼影打算逃跑金成炫，那FTW就完蛋了。
所有重要的環節中，都有神戰的身影，只是他不像以前那樣鋒芒畢露。
他沉默的隱在團隊中，如同一雙凌駕於峽谷之上的眼睛，悄無聲息地彌補了團隊的不足。
——控場。
一陣戰慄席捲衛驍的神經。
原來大魔王的控場，在不對敵時，可以這樣溫柔。
他偷看了陸封一眼。
陸封似是留意到了，視線挪過來。
衛驍又趕緊轉頭，盯著屏幕。
他心裡竊喜，因為自己是最先發現這個秘密的人。
復盤結束，照例開始五排。
團隊默契這東西是無法討巧的，只能踏踏實實地靠一場場對局來磨鍊，急不得。
時針指向十二點，他們剛好結束了一局。
陸封是房主，他點了匹配。
衛驍卻取消了準備。
陸封看他：「嗯？」
衛驍道：「十二點了，隊長你該休息了。」
他話一出口，大家都一臉魔幻地看他：啥？他們幻聽了嗎，這是衛驍驍該說的話嗎！
陸封也怔了下，反問他：「累了？」
衛驍才不累，他道：「隊長好不容易養成的生物鐘，別打破，趕緊去睡覺。」
白才吐槽他：「也不知道是誰沒日沒夜纏著隊長Solo。」
衛驍瞪他：「我年少不懂事，你不知道攔著點啊。」
白才：「……」
是我多嘴，我活該！
陸封感覺到了：衛驍是在關心他。
他眼睛微彎，問他：「那我去睡了？」
衛驍催促他：「快去快去。」
陸封輕聲道：「本來還想睡前和你Solo的。」
衛驍：「！」
陸封含笑看他。
衛驍凶菜哥：「愣著幹什麼，抓住我啊！」
菜哥：「？？？」
衛驍把自己胳膊遞到菜哥手裡：「要你有何用！」
菜哥懂了，感情是讓他攔著他啊？
emmm……
衛驍驍你這個戲多的鴨子！
「被攔住」的衛驍沖陸封擺手：「別勾引我，我怕我把持不住。」
菜哥手一抖，恨不得掐死他：你他媽說人話能死啊。
陸封已經習慣了，又故意問道：「那我走了？」
衛驍痛心疾首：「拜拜再見晚安安！」
陸封真的出了訓練室，衛驍彷彿被掏空的鹹魚，癱在電競椅里。
菜哥瞅他：「又抽什麼風？」
衛驍忍著心口的劇痛，有氣無力道：「隊長能和咱們一樣嗎？」
菜哥：「？」
衛驍語重心長道：「他不僅是在職選手，還是俱樂部負責人，每天上午都有很多事要處理的好嘛，像我們一樣熬夜，累不累！」
白才狐疑看他：「你怎麼忽然這麼懂事了？」
衛驍哪好意思說自己是被李赫然給嚇到了，只貧嘴道：「愛之深關之切，大概是我越來越愛隊長了吧。」
菜哥&老越&小寧子：「…………」
聽多了都有免疫了呢！
雖說是為了陸封的身體，但衛驍一想起自己丟失的Solo，心頭就直竄火。
「啊啊啊！」衛驍暴躁道，「菜哥來雙排！」
他必須找點刺激發泄下，要不然他怕自己跑回屋裡賴上隊長。
凌晨兩點，辰風把四小隻都趕回去睡覺。
衛驍睡不著，辰風冷笑：「不想打自由匹配了？你湯哥正無聊呢。」
衛驍驚了：「我走了！」
這個點回屋，陸封肯定睡了。
衛驍輕手輕腳的，洗澡的時候都不敢開大水流，只匆匆沖了下，裹上浴袍出屋。
屋裡亮著地燈，一點都不刺目，並不會吵醒陸封。
衛驍的眼睛適應了昏暗，看清了睡在床上的隊長。
海島天氣很熱，屋裡空調關了，這會兒有些悶熱。
陸封大概是睡熱了，身上的被子落在腰下，睡衣被蹭上來一截，露出大片小腹。
黑色的布料，冷白色的肌膚，性感的腹肌和人魚線……
操！
衛驍飛快別開眼，拿枕頭把自己蓋住。
他臉上滾燙，耳朵像被點了把火，燒得通紅。
也不是第一次看，他還摸過呢，心跳個屁啊。
衛驍歪歪腦袋，枕頭翹起來些，他眯著眼睛又看了眼……
嘖嘖，這光線，這臉，這身材。
衛驍坦然了！
都是光線的鍋，都是屋裡太熱，都是隊長太帥！
好好的網癮少年，幹嘛把身材練得這麼好。
咦，衛驍這小腦袋瓜又轉起來了。
運動啊。
運動好啊！
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啊！
衛驍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忍著燥熱點開手機，開始搜索：運動的好處。
入目的一行字讓他眼睛瞬間亮起：「強健人體的骨骼，促進肌肉的生長……」
妙啊，隊長這麼愛運動，骨骼肯定健康，肌肉肯定有力，職業病就找不上他了！
衛驍來勁了，繼續往下翻，翻著翻著又冒出來一條——床上運動有利於夫妻和諧。
十九歲小處男：「？？？」
什麼亂七八糟的！
運動而已，怎麼扯上這個了！
衛驍本就熱得要死，這下都快喘不過氣了，索性關了手機，探出頭來。
他翻個身，面對著陸封。
誰知陸封也翻身了，面對著他。
還沒熄滅的地燈勾勒了他的身體輪廓，寬肩、窄腰，藏在薄被下的一雙腿長且直。
衛驍：「……」
閉眼閉眼，睡覺睡覺。
哦，定個鬧鐘。
第二天，定了鬧鐘的衛驍醒來時也已經八點半。
衛驍懵了懵，看向手機：「明明定的七點半，怎麼沒響？什麼破玩意！」
他抓了抓頭髮，房門開了。
光線順著門照進來，穿了運動背心的男人一身薄汗，聲音比往常還要低沉：「醒了？」
衛驍懊惱道：「你都回來了了！」
陸封進屋，順手開燈：「怎麼？」
衛驍本想早起陪陸封一起跑步的，結果……這破鬧鐘為什麼不響！
陸封拿了浴巾道：「我先去沖個涼。」
衛驍盤腿坐起，看向陸封：「隊長你明天醒了喊我一下。」
陸封轉頭看他：「有事？」
衛驍道：「我陪你跑步！」
陸封頓了下：「怎麼忽然想跑步了？」
衛驍眼珠子轉悠，落到他那藏在薄背心下的小腹，道：「你不說多練練，我也能有腹肌嗎。」
陸封：「……」
衛驍盯著他看得大剌剌：「我也要煉出肌肉。」
陸封腦中驀地浮現出他細白勁瘦的腰：「……」
衛驍見他不出聲，以為他不當回事，強調道：「我是認真的，我也要鍛煉身體！」
說著他掀起衣服，把自己平坦的小腹露了出來。
陸封：「…………」
衛驍看看自己十分嫌棄，抬頭道：「你看我……就一塊腹肌……誒……」隊長呢！
陸封的聲音從浴室里悶悶傳出來：「明天我叫你。」
衛驍滿意了：「好！」
衛驍睡得太晚，起得太早，結果就是又睡了個回籠覺。
醒來時陸封早去忙了，他打著哈欠去找老白吃飯。
今天的訓練賽雖然和FTW無關，但大家也準時到了現場。
都是各賽區的強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碰上，多了解些總沒錯。
晚上依舊是五排，到了十二點衛驍又趕著陸封去睡覺。
辰風剛好在訓練室整理資料，聽這動靜抬頭看了眼。
衛驍送走了陸封，跟辰風說：「教練，我今晚也想早點睡。」
辰風揚眉：「你轉性了？」
網癮少年沒有夜晚，這是衛驍驍的座右銘。
衛驍：「我明早和隊長有個約會……」
他這話一出，全員砸鍵盤！
菜哥：「操，你……」
衛驍改口：「是約定，約定哈。」
眾人：「…………」你他媽能不能別口誤啊！
衛驍解釋：「我早上要陪隊長跑步，我也要鍛煉身體。」
白才緩了口氣：「你連毛豆都懶得溜，還能鍛煉身體？」
衛驍勸他：「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如明早菜哥也來……」
白才擺手如風：「不了不了。」
他睡個懶覺不好嗎？何必跑著去找虐。
衛驍又安利寧哲涵和越文樂：「你們見沒見過隊長的腹肌，嘖嘖嘖，帥爆了，你們就不饞嗎？」
小寧子和老越頭瘋狂搖頭：沒見過，不饞，別約！
見這四人都不為所動，操碎了心的衛驍嘆氣：「年輕任性，不把身體當回事啊。」
辰風聽不下去了：「你他媽才十九歲。」
裝什麼老氣橫秋，他這個二十六的都沒吱聲。
衛驍一點半左右就去睡了。
陸封叫他時，衛驍抱著枕頭嘟囔：「毛豆別鬧。」一翻身，白晃晃的長腿夾住了被子。
陸封：「……」
陸封輕吸口氣：「你再睡會兒，我先走了。」
他聲音說得很輕，不捨得吵醒他。
衛驍耳朵動了動，忽地睜開眼。
陸封正眼睛不眨地看著他，冷不丁對視，愣了下。
衛驍懵懵的：「隊長……」尾音拖著，軟軟綿綿的。
陸封心像被羽毛撩了下，癢得厲害：「三分鐘。」
衛驍醒了些：「啊？」
陸封別開眼，盡量讓聲音冷淡平板：「我等你三分鐘。」
衛驍徹底清醒了：「操，跑步！」
他跳下床，飛速洗漱，三分鐘出屋。
經過不懈努力，衛驍可算是達成了陪隊長跑步的成就。
剛出門，衛驍興緻勃勃的：「早上的景色真美啊。」
畢竟是度假島，他們繞著酒店花園跑步，旁邊就是海平面，美得人心曠神怡。
「嗯，很美。」陸封直視前方，僅僅是餘光瞥到衛驍，心裡都暖洋洋的，彷彿遠處的朝陽落進了胸腔里。
衛驍跑得還挺來勁：「也不怎麼累嘛，隊長你平時跑多久。」
陸封：「五十分鐘。」
衛驍的計時很電競了：「一局5V5嘛。」
陸封：「……差不多。」
衛驍鬥志滿滿：「問題不大，我以後每天陪你5V5一局！」
如此有信心，如此天不怕地不怕，如此懟天懟地的衛驍驍在半小時后——
「隊長隊長，我不行了！」
陸封：「……」
衛驍氣喘吁吁：「慢點，隊長你慢點，我受不了了，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