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漣漪
佛說，人生有六苦：生老病，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嬰兒初來這個世界便是一聲啼哭，大多數人以為這是預示著希望，卻又哪裡知道所有的嬰兒在出生的那一刻起，便知道他們是來這個世界受苦的，那一聲啼哭不過是對自己命運的哀嘆。
這個星球上的人從出生起便是來體驗這六苦的，這是他們的命運，更是這個流放星對罪人的懲罰。這片宇宙從來沒有什麼公平可言，有的人生來便是要承受一切苦楚的。這個世界上的好多人，都有他們無可奈何的命運，生命從來都是如此，哪裡會受自己控制，比如凌陌，比如顧言……
凌陌從來都知道自己和顧言沒可能，他們的身份不允許他們之間生出什麼情誼，所以她一次次的拒絕顧言，也不過是在讓自己提前認清事實，不要做出一些日後會後悔之事。
可她從來都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從來都低估了顧言對她的執著。所以即便她說完那番話后，顧言心裡雖是難過，可面上卻不甚在意。他嘴角噙著一抹笑容，正色道「凌陌，隨你怎麼樣，我不會在意，我的心從來都不會變，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他雖是笑著說，可心裡的那份苦澀凌陌還是感覺到了。心裡微酸，眼睛有點發澀，她想興許眼淚已經在醞釀了，於是她仰起頭，努力不讓它掉下來。不想說這些事情，凌陌臉上再度恢復平靜，對顧言說道「你沒事吧。」
這句問話來的突兀，可顧言知道凌陌在說什麼，這個傻丫頭，到了現在還在擔心自己，淡淡一笑說道「好著呢，放心吧。」明明是自己喜歡他，明明自己才是那個該多付出的人，明明自己才是個男人，可凌陌她……
從始至終自己都沒有為她做過什麼，凌陌，這個傻丫頭倔強的讓人心疼，她值得自己喜歡。年少時的喜歡大多很模糊，或者說不懂得什麼是愛，可顧言想凌陌大概是自己此生最愛的人了，再不會有之一。
後來的很多年顧言都在想原來命運早就已經為他們安排好路了，欠了別人的，即便是隔了幾生幾世，兜兜轉轉，也終究是要還回來的。
本想問問凌陌關於羅夜的事情，可看看這丫頭那慘白的小臉就知道這丫頭身體還沒好全，估計現在和自己說話都勉強，所以顧言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想了想便道「我看你臉色還不太好，需要好好休息，這醫院又離你家那麼遠，我送你回去吧。」
凌陌一怔，訝然道「你怎麼知道我家離這裡遠？」
「呃，我猜的，猜的。」顧言尷尬一笑，摸摸鼻子，自己很久以前就知道這丫頭的家住哪裡了，不過可不能這麼說。
看顧言這樣子，也知道說的不是實話，不過凌陌自己的身體她還是清楚的，心知自己撐不下去了，剛剛和顧言說話也是強打精神，若不是以為羅夜，她肯定還要留院觀察幾天的。瀕死的人即便被搶救回來，可身體到底還是不行的。
於是凌陌淡淡道「那好吧。」
只是她尤其無力的聲音在顧言聽來狀況實在堪憂，他緊張道「你還堅持的住嗎？」眼看凌陌就要暈倒，顧言一伸手將她攬在懷裡，又擔憂道「要不你在醫院住一段時間，好好觀察觀察，萬一再出事呢。」
「不用了，我好幾天沒回家，我爸媽應該要急死了。」
「放心吧，你的事情我早就讓夏靈珞和你父母說過了，他們以為你這倆天在夏靈珞家玩呢。」顧言安慰道。
聽見這話，凌陌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剛剛急著想回家也是怕父母這兩天找不到她人怕是急壞了，現在聽顧言這般說辭讓自己略感安心，不過她還是想回家，以母親那種多疑的性子若是不見到自己是不會安心的。「我還是想回家。」
「好吧，我帶你回家。」顧言知道凌陌這倔強的性子，所以也就不再多說，撐著凌陌的身體走出醫院。
在他們後面十步遠的距離，羅夜看著二人顧言的背影，雙拳緊握，眼神再度狠戾起來，渾身的殺氣彷彿凝成實質，空氣中都醞釀著一絲絲冷氣。
「你就這麼放過這小子了？」暗處的聲音再度悄無聲息的響起，仿若幽靈般，自始至終除了羅夜都沒有第二個人能聽到他說的話。
「還能怎麼樣，無論做什麼，流淵都不會允許的，到頭來傷害的只有她。」羅夜無力的說道，緊握的雙拳漸漸鬆開，這種感覺真的讓自己很憋屈，可一想到凌陌的倔強，他又深深的嘆了口氣，自己無論如何是不能再去做任何傷害她的事了。
至於顧言，等流淵的記憶恢復，她自然會明白自己為什麼如此執著，她一定會放下顧言的。
又聽空氣中傳來另一句話「恕我直言，殿下是否對流淵還有別的什麼想法？」
「不用你操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羅夜眉頭一皺，對暗處傳來的這句話很是不喜。
「我只是怕殿下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流淵的身份。」
「你放心，時間一到，我就會將中子星源帶回去，不會讓主上失望的。」羅夜收斂起自己的憤怒對這個屬下，他也是無可奈何，畢竟這老東西並不是真的隸屬於自己麾下，自有他的傲氣，對自己難免不敬。若不是自己從小被界主撫養，恐怕連受他保護的資格都沒有。
「殿下知道就最好不過了。」暗處繼續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話語，隨即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羅夜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在計程車上，顧言明顯感覺到凌陌的臉色越來越差，幾次想讓司機改變路線去醫院，都被凌陌打斷了，她一直說自己不要緊，可那蒼白的臉色哪裡像她說的那般輕鬆。
「你還能撐得住嗎，以你現在的樣子回家也肯定會讓你父母擔心的。」顧言很是擔心，實在不行的話他都打算強行讓這丫頭去醫院了，這樣下去，即便回了家還是會出事的。
「不用擔心，我只要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凌陌強撐著淡淡一笑，只是這幅病懨懨的樣子配上這笑容卻讓人心疼的緊。
就知道這丫頭會這般倔強，顧言一皺眉，說道「好吧，我看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到你家，你要不先靠著我睡一會兒。」
現在的凌陌真的是強弩之末了，更本顧不上什麼矜持，頭直接倒在顧言肩上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