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坦誠相待
沉默良久之後,羅夜終於沉著臉問道「你小時候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記憶,或者說忽然有一天便多了些奇怪的記憶。」他語氣急促又壓抑,臉色陰沉不定。
凌陌見過肅殺的羅夜,見過冰冷的羅夜,但卻從來沒有見到他像此刻這般凝重。看著他那陰沉臉色,凌陌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羅夜要問這些。那自己到底該不該把事實講出來呢,可說實話自己真的不怎麼相信羅夜。
這個人從來都是神神秘秘的,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從來不會說,又讓自己如何信他。現在問的這個問題更可以說是凌陌最重要的秘密,又怎麼能輕易告訴一個不信任的人。
只是羅夜怎麼會想起來問這個問題,自己的這個秘密可從未暴露在人前,除了自己和當初的那兩個外國人,就真的沒有第四個人知道這件事情了。
似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凌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故作隨意道「怎麼突然問這些?」
凌陌回答的時候羅夜一直在觀察她的神態表情,雖然剛才她掩飾的很巧妙,可在自己說到「奇怪的記憶」時,分明看到她素來淡然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極為罕見的慌亂。
而且凌陌的性子他向來是知道的,輕易不會展露笑顏,總是給人一種距離感。這也是她和流淵最大的不同,流淵無論何時都是笑靨如花:凌陌雖然具備了她的靈魂,可性格卻和她完全相悖,凌陌是清冷孤傲的。
據自己觀察所得,她一般只有兩種情況會笑,一是尷尬的時候,為了緩和氣氛,二是撒謊的時候,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現在的她的這個笑更讓自己確定了她沒有說實話。聯繫到之前的種種,他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其實她不說實話的原因,羅夜也已經猜到了七八分,這丫頭的戒備心一直都很強,從前還是流淵的時候便是這樣,現在即便沒了前世的記憶,可這多疑的性子竟是一點都沒變過。
他沉默須臾,低著頭似乎在思索說辭,片刻后終於道「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心存疑慮,不肯完全信任我。但我請你相信,我所對你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你好。我一直不肯告訴你前世的事情,那是因為它對你來說是一段痛苦的過往,你若再想起也只是平添不少悲傷,我寧願你永遠也不要再想起來。」
他抬頭看了凌陌一眼,見凌陌臉色略顯緩和,又接著道「別的事情不管你怎樣想我都沒關係,但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你都要相信我,我懇求你如實回答,它真的很重要,關係到你的生死。」
羅夜言辭懇切,凌陌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說實話,自從上次被羅夜救過之後她就對羅夜的戒備少了很多,雖說不能完全信任,可比起之前卻又很大的改變。如果今天羅夜問的是別的事情的話,她一定會如實相告。
可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是她守了多年的秘密,所以現在凌陌很矛盾,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她緘默許久,神情凝重又踟躕。羅夜見狀也不急著讓她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遲疑良久之後,凌陌終於抬頭正視著羅夜,緩緩道「或許因為你之前救過我,所以我總覺得你不可能害我,也希望我的感覺沒有錯。我願意坦誠相待。」
凌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又道「你說的沒錯,在我小的時候確實有一些非比尋常的經歷。大約是我十歲的時候吧,一天傍晚,我看到了一個龐然大物出現在天空,當時的我好奇心很強,就一直跟著這個東西想看看它到底是什麼。我的生活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發生巨變的,甚至包括我的性格。」
她的目光由近及遠,越過眼前的羅夜,她透過窗戶看著遠方天際烏雲密布,一如當年那般,墨色的濃雲擠壓著天空,沉沉的彷彿要墜了下來,壓抑的彷彿整個世界都是靜悄悄的。
「我就跟著那個如鯨一般模樣的怪物一直跑,跑了很久,跑出了我們家的巷子,跑到了一個很遙遠地方。」她開始訴說自己的遭遇,語氣平淡,就如同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一般。
彷彿這件事情遙遠的讓她忘記了它是在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也或許從始至終,凌陌的潛意識中都不相信這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吧。
「忽然,那個怪物似乎發現了我的存在,它銅鈴大的眼珠看向我,我害怕極了,用盡全身的力氣跑到周圍的一堵牆下面藏身。可我的好奇心實在太強了,我又忍不住偷偷的去看。從天際下來兩個外國人,他們掏出了我的照片。」
說到這裡時,她的語氣已經是急促無比,「當時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隔得老遠,我竟然一下子看清了照片上的人居然就是我自己。最恐怖的是那照片分明是在我初次見到那個怪物時拍到的,照片上我的表情極為驚恐,而且背景就在我們家所在的那條小巷子。」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語氣過於激動,於是極力壓制自己,刻意使自己平靜下來。「我記得當時的我驚呆了,怎麼也不敢再看下去,可是他們還是找到了我。我至今都記得那個可怖的身影,當我抬頭的時候他的目光就像是在俯視獵物一般。」
至今回想起來,凌陌都心有餘悸,彷彿事情就發生在昨天那般,那一幕幕就像是放電影般浮現在她的眼前。
聽到這裡,羅夜便知曉凌陌說的是實話,想來那龐然大物就是鯤族的圖騰神獸了,那鯤獸長得像地球上的鯨,這點凌陌倒是沒說錯,而且它也具備瞬間定格所見景象的異能,和凌陌所說竟是分毫不差。
而且照凌陌這麼說,當時她的圖騰應該就覺醒了,因為她具備了圖騰帶來的一目千里的異能,不然以她地球人的體質是沒法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是誰的。
只聽凌陌又道,「我只感覺眼前一道白光閃過,空間就突然變化,我去到了一個奇怪的空間。」
她開始講述自己當初所見到的一幕,「那是個極為簡單又封閉的房間,周圍都是蔚藍色的牆壁,只有正前方有一個電子屏,不斷地變化著,太快了,我甚至都沒法看清這一面的內容,它便略到了下一面。我坐在一把椅子上,那個帶走我的人就站在我的正前方,而另外一個外國人則坐在我旁邊。」
其實凌陌不必講的這麼精細,可她還是忍不住講出這些事,這些壓在她心裡六七年的事情,直到今天才有機會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