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對錯無言訴
「畜生該殺。」
高漸涼冷冷的說完后將短刀上沾滿的血跡在灰衣大漢衣服上盡數擦拭乾凈,隨後鬆開了左手,灰衣大漢轟然倒地。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並且無一人敢上前打擾。就連凌父,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嚇到了,一動不動的停留在了原地。
先前叫囂著的同伴在見到灰衣大漢的慘狀之後忽然冷靜了下來,冷靜之後能想到的東西遠比衝動的時候多。比如眼前的青年可是號稱「孤狼」的狠人,比如他們現在已經不是三元堂的人了,而高漸涼是比他們大哥孫毅身份還要高的人。幾個呼吸之後,原本憤怒漲紅的臉龐瞬息就變得慘白如紙,而且他們的心情忐忑不安了起來。
高漸涼收拾好短刀之後,眼神森然的看向了孫毅。那是,一種看死人的目光。
觸及到高漸涼異常詭異的目光后,孫毅只覺一股寒意從後背散發出,一種名叫「恐懼」的感覺如陰霾般籠罩住了他全身,揮之不散。他最不願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高漸涼,終究還是被他惹上了。
「雨兒。」一聲凄厲的慘叫聲突然響起。
高漸涼這才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了凌雨兒,孫毅如釋重負的深呼出一口氣。
凌母抱著凌雨兒的頭痛哭著,聲音凄切悲傷,裡屋很快瀰漫上一股沉重的氣息。
對著正準備動手的高漸涼,蘇扶搖了搖頭。
三元堂剛覆滅,人心還未徹底收服。古長青之所以接受孫毅的投誠,不過是為了能替他快速安定三元堂舊部罷了。此時若是殺了孫毅,三元堂舊部那邊肯定會有些麻煩。雖然那些麻煩無礙大局,最多耗費一些精力和時間。但那或許會讓古長青心生不滿,蘇扶是無所謂的,只是怕拖累到高漸涼身上。事情還未到必須要現在動手的地步,那麼暫時忍下這口氣有何妨。反正,上了他跟高漸涼黑名單的人,絕對是活不久的。
「帶上他,找個地方埋了,村口集合。」蘇扶轉頭冷漠的對著孫毅說道,縱使決定暫時放過孫毅,但不代表蘇扶一定要給他好臉色看,他賭孫毅不敢為了一個手下而翻臉。如果孫毅真有這個魄力,他也就不會投誠了。再者說他要是真的敢翻臉,蘇扶保證今晚他會橫屍荒野。
事實上,蘇扶賭對了。
孫毅惜命,好不容易才得到第二次的富貴生活,他才不捨得放棄。至於手下,到了他這個層次的人,根本不缺替他賣命的人。
所以儘管臉上很難看,但孫毅還是按照蘇扶的話做了。
「畜生,你們不準走。」一看到孫毅等人在搬灰衣大漢的屍體準備離開,凌父剛平復下的心情又控制不住了。
蘇扶攔在了凌父面前,平靜道;「老丈,請借一步說話。」
「我女兒都死了,還要說什麼話。你們不準走,你們要給我女兒賠命。」凌父神情激動的說道,任誰經歷了女兒被人姦汙又被殺的事情都不能能冷靜下來的。
蘇扶伸手指了指床上,道;「老丈,你的女兒是死了。可是,你們的外孫還活著。」
順著視線,凌父看到了正在床上茫然哭泣的小寶,臉色一僵,剛積蓄起來的怒火又一次被熄滅了。
蘇扶擺了擺手,孫毅等人繼續將灰衣大漢搬了出去。
「你們是殺了我女婿的人吧。」凌父眼神變幻了多次,他年紀是大了,但腦子還沒糊塗。今晚的事,只要仔細想一下便能清楚很多。想通了之後,情緒自然也就穩定了下來。
「嗯,原本我們只是想利用你女兒引出一個人罷了。至於接下去的事情失控,是我們沒有料到的。在這裡,必須說一聲對不起。」蘇扶歉聲道。
「現在說這個又有什麼用,我女兒難道還能復活么?」凌父滿懷悔恨道,他恨灰衣大漢殺死了他的女兒,也恨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將女兒嫁給江三元。若安安穩穩的嫁給一個普通人,今日之事何嘗會發生。事到如今,悔又有什麼用,世上從未有後悔葯可以買。
蘇扶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遞向了凌父,道;「老丈,你女婿是做什麼,你應該清楚。報官什麼的,還是不要去想了,拿著錢現在就帶著你們的外孫離開這裡吧。我們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起碼還有一點良知。但剛走的那幫人,他們是怎麼樣的,你也看出來了。你們是老了沒有什麼可畏懼了,可你們的外孫才幾歲,莫讓他的人生還未開始就結束。」
雖然不想威脅這位痛失愛女的父親,但是這樣做對他們而言才是最好的。
凌父渾身顫抖,嘴唇被咬著發白,眼中的憤怒、無奈、絕望棉花一般纏繞在了一起,最後卻只能化作了一聲無力的嘆息。
一把抓過凌父的手,將錢袋放進了他的手中,蘇扶道;「老丈,你女兒的屍體我們會替你掩埋的。去收拾一下東西,走吧。這點錢拿著,孩子還小,花錢的地方多著。以後,好好的活下去。」
高漸涼走到了凌父的面前,取出了一隻錢袋也遞給了凌父。
對於高漸涼,凌父終究是比其他人印象好些,畢竟是他親手殺死了殺害自己女兒的兇手。
凌父清楚此時最好的解決方法便是蘇扶說的方法,再不願意,但為了年幼的外孫。再難忍的氣、再恨的仇,他也要咽下去。接過兩個錢袋,他轉身走向了凌母。
蘇扶知道凌父接下來要去勸說凌母,所以給高漸涼等人打了個眼神,帶著眾人走出了裡屋。
「去找下鋤頭、鐵鏟。」蘇扶吩咐道,耗子、方塊立馬動身去找。
「小扶。」高漸涼輕聲叫了蘇扶一聲。
「嗯」蘇扶轉頭看向高漸涼。
「孫毅必死。」高漸涼平淡的說道,話語中卻透著一股凜冽的殺機。
「嗯」蘇扶應了一聲,臉上閃動著一股自責。
如果當時他跟著孫毅一起進入,也許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可惜沒如果,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下凌雨兒的孩子。雖說凌雨兒已死,但抓走她的孩子一樣能夠逼出小狗。不過若是沒了這個孩子,凌父凌母勢必會報官。那樣結果將是得罪古長青,他不想這戶已經很慘的人家最後落得滿門皆亡的下場。
良久之後,凌父凌母抱著小寶從裡屋走了出來。
「選個好位置。」凌父咽聲道,死後不能被安葬愧對女兒的錐心之痛正深刻折磨著他。
蘇扶點了點頭。
凌母依戀不舍的轉頭看向了裡屋,裡面有著她最疼愛的女兒。短短半個時辰,她就白髮人送了黑髮人,喪女之痛痛不欲生。若非膝下還有一個三歲外孫,她都有跟著女兒一起去的念頭。
「走吧。」凌父強忍下心頭的哀傷說道,他現在是維繫一家人活下去的支柱,他不能倒下去。
「我的兒啊。」凌母老淚縱橫,萬般不舍不願就這樣拋下她的女兒。
凌父在一旁看著很不是滋味,如果有能力他絕對會替女兒報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懦弱的逃離。若無羈絆,他也敢熱血一番。
留戀的最後看了裡屋一眼,凌父狠下心來一把抓住凌母朝外面走去
「雨兒。」整座庭院,流轉的都是凌母悲慟的呼喊聲。
在被拉出庭院的時候,凌母看向蘇扶的目光里透著一股刻骨的仇恨。她不知道是蘇扶救了她一家,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蘇扶害了她們一家。
孰對孰錯,亦然無法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