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玩笑」
黎柯自從升了高三就住在了奶奶家，奶奶家就在學校附近的小區，上學也很方便，只有偶爾取送東西的時候會回家。
爸媽工作忙時常沒有時間做飯，中飯和晚飯有時也會到黎柯奶奶家吃。
好在爺爺和奶奶都身體健康，也願意一大家子在一起熱熱鬧鬧，每天變著花樣研究孫子愛吃的飯菜，兩個老人倒不覺得累，反而越來越有精神氣了。
今天的黎柯起得早，爺爺也早就準備好了早餐。
吃過早餐，黎柯就直接去了學校。
這時天只露出了一小個白邊，比平時上學的時間不過早了半個鐘頭，。
他本以為自己是最早的，沒想到教室已經開了燈，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透過後門也看不到人，可能是靠牆的一排同學來了，會是誰呢？
掙扎了一下，他還是走了進來。
一顆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是吳多予。
之前都是他先到，這幾天她倒是比他來得早。 ——
「你怎麼開始天天吃麵包了啊。」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天吃了，昨天和前天桌子里都有她吃過的麵包袋，唯一的花樣就是每天的麵包都不相同。
還挺聰明，知道換換口味。
黎柯把書包從肩膀拿下，從書包裡面掏出一瓶牛奶，遞給了吳多予。
吳多予不客氣地接過來。
還是溫熱的。 ——
「謝謝啊，正好有些噎得慌，」
我說完喝了一大口，讚歎道。 ——
「呦，這牛奶，純的，還是熱的，真挺好喝的。」
一通讚美過後，又來了一大口，我轉過頭看了眼黎柯。 ——
「你怎麼不喝？「 ——
「因為…我只有一瓶。」
看著黎柯故意做出的可憐兮兮的表情。
吳多予心頭一顫，是啊，誰會帶著兩瓶牛奶呢。 ——
「那我把它還給你。」
把瓶蓋擰好，我雙手給黎柯遞了過去，諒他也不會拿，眼底就多了一絲挑釁。
黎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
「好吧。」
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黎柯慢悠悠地把手伸了過去。
沒想到他真的會把手伸了過來，目標就是接過那瓶被吳多予喝過的牛奶。
吳多予咬著牙堅持不讓自己收手，告訴自己不能慫，可最終還是吳多予慫了。
他怎麼能就要接過去呢。
我趕忙把牛奶收了回去緊緊抱在懷裡，好像真的怕黎柯會把它搶走。 ——
「明天給你帶一瓶新的過來，這瓶我喝過了。」
吳多予不再看他，低頭吃剩下的麵包。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耳朵根都紅了。
尷尬！
本想逗逗他，誰知道他的道行更高，果然，男生的臉皮就是比較厚。
吳多予是這樣想的。
黎柯聽見了她說的話，但他沒有回應，無所謂地挑了挑眉，把手收了回來。
把書包拿到桌子上，一本一本的把書從書本里拿出來，書包佔了他的書桌面，他就自顧自地把書都放在了吳多予的桌面上。
吳多予好像是做錯了事被主人懲罰過的小貓，把自己的東西挪了挪，給黎柯騰出來更大的地方，只給自己省下來一個小桌角，足夠放牛奶瓶了。
黎柯看著在書桌角落吃東西的吳多予，雙腳離開地面都放在了凳子腿上，腦袋低得就要鑽進書桌洞里，兩隻手捧著一塊吃剩下一半的奶油麵包，嘴角還留下了一點巧克力屑。
看著好笑，不自覺地彎了嘴角。 ——
「你好像是一隻大倉鼠。」 ——
「鼠？老鼠？在哪裡？」
我警惕地看著地下四處掃描，銳利的目光好像是兩道紅外線，雙腳蹬著凳子腿，準備隨時跳到凳子面上。 ——
「就在這兒凳子上。」 ——
「啊啊啊～」
我一陣尖叫，看得黎柯也是一愣。
前一秒還在面前坐著的人，下一秒就消失在了眼前。
黎柯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有點太誇張了吧，他不能理解，甚至一度懷疑她太配合自己了，演技絕佳啊。
不過自己也沒說什麼，她瞎配合什麼啊。
黎柯看著門縫一點點變大，直到露出來兩隻眼睛。
躲在暗處尋覓獵物的獅子大概就是這副狀態，不過她的眼裡是試探和恐懼。 ——
「你什麼毛病啊。」
黎柯沒有惡意，是真心的提問。 ——
「你、你才有毛病。」
我意識到了自己反應有些過激，可我沒有辦法，這是生理反應，根本不受大腦控制，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它能控制控制。
吳多予站在班級門口不肯進去。
黎柯總是會瞟一瞟後門，確定她一直在門口。
到了上早課時間，不斷有人從前門進去，因為前門靠著樓梯，後門挨著廁所，所以吳多予沒有擋路，也沒有人領著她進門。
不過幾分鐘，人就來了一大半。
吳多予灰溜溜地從後門遛進了教室，還好還好，還好剛剛沒有人來……吳多予自己安慰自己。
吳多予惡狠狠地瞪著黎柯，故意把書本翻得很大聲。
黎柯聳了聳肩，好像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兩人沒人再說起這件事，黎柯心裡默默有了自己的盤算。
開家長會。
吳多予聽到這個時有些為難，媽媽剛回去兩三天，要開家長會怎麼不提前通知，突然通知開家長會，結果家長會就定在這周六，也就是明天。
家裡的店每天都要忙到半夜也說不定，早上還要起的比高三生還早，休息根本不足，但為了賺錢，大人也沒有辦法。
她不想麻煩爸媽跑這一趟，發下來的家長會邀請函也沒有讓爸媽看到，這不是高三啟動大會，高三啟動大會在她回來之前就已經結束了。
這次的家長會的目的不過就是讓家長多關心孩子學習，一切以孩子的需求為重。
這些她爸媽去年都已經聽過了，她覺得沒什麼必要讓爸媽特意跑這一趟。
有的家長都覺得新鮮，聽得認真；有的家長明明看著老師，也不時點點頭，可看他的那個樣子根本就沒有聽見去。
旁觀者清，這回終於知道為什麼老師總是說溜不溜號他們都能看出來，原來並不是在嚇唬人。
細思極恐。
吳多予打了個寒顫。
吳多予自己坐在座位上，旁邊是空的。
她聽到有人在討論為什麼她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家長怎麼在這個時候還不出現，是不是爸媽都去外地打工，留她自己在家，家裡是年邁的爺爺奶奶，腿腳都不利索……
吳多予身體坐得筆直，眉毛卻快擰到了一起，又要假裝沒有聽到根本不在意。
在知道這是第一次模擬就考第一的學生時，家長的態度一下就變了。
激動地開始苦口婆心教育起了自己的孩子：你看看人家，父母都不在身邊還能學習這麼好，我和你爸爸都在身邊陪著你，你怎麼就不能再努努力，我們也沒要求你必須考個第一，那你起碼也得考個差不多的成績讓我們也驕傲驕傲啊……
很明顯，剛剛老師講得不要給孩子太大的壓力、要正確引導孩子、不要盲目地把自己的孩子和別的孩子做攀比……這些統統都沒有聽見。
心疼這位同學一秒鐘。
吳多予找了找黎柯，他坐在前排，旁邊？旁邊也沒有家長在。
嚯，這不愧是同桌，早知道這樣兩個人坐在一起多好。
呸呸呸，吳多予掐了掐自己，自己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表揚表揚成績不錯的學生，告訴他們再接再厲；鼓勵鼓勵成績中游的同學，讓他們繼續努力；開導開導排名靠後的同學，希望他們不要放棄……
終於結束了，吳多予的家長一直沒有到。
和班主任說明了情況，既然會議已經結束了，班主任也就沒有再追究。
班主任對她的印象不錯，在家長會上還表揚了她，沒有家長在身邊，被一群不認識的叔叔阿姨誇獎讚美讓她羞得差點找個地洞就鑽進去。
終於結束了，呼吸到外面的空氣，她煥然新生。
好像有一塊大石頭落下來，正好砸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明顯感覺到自己沒有了當初的衝勁，上半年的她還可以中午不午睡，晚上熬到凌晨一點，一道題可以做到背著都能把答案寫出來……
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呢？
為了夢想嗎？
可自己哪裡有什麼夢想。
現在的她只覺得累。
沒有辦法描述出的累。
有人在後面推了她一下，她一個沒站穩，結結實實地倒在了地上。
手肘摔得生疼，也顧不得看是誰撞了自己。。
是黎柯。
他伸出手想去把吳多予扶起來。 ——
「你怎麼、怎麼這麼弱不禁風啊，看著你這身板，也不應該啊。」
吳多予甩掉了黎柯的手，自己掙扎著起來，狠狠地拍打著身上。
用眼神把黎柯千刀萬剮。 ——
「你怎麼心不在焉的啊。」
黎柯快跑兩步跟上了走得比跑得更快的吳多予。 ——
「你怎麼不說話。」 ——
「我不故意的，是我對不起你，我就是想嚇嚇你，我沒想到你真的會摔。」 ——
「你搭理搭理我吧。」 ——
「……」
黎柯一路跟過來，就快到吳多予家了。
在單元門口，吳多予停了下來。 ——
「我沒生氣，也沒有摔疼，你跟我到這，是要跟我回家嗎。」
吳多予打開單元門讓出一個身位，看樣子在和黎柯示威。 ——
「不了，不了。」
黎柯趕緊擺擺手。 ——
「我就是，我就是想看看你怎麼了，你之前不是這樣的啊。」
手足無措。
這時候的黎柯這樣形容再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