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海炎城外的小兄妹
正在此時，忽然一道瘦小的身影從海路兩旁的珊瑚林衝出，衝到王舍面前，顫聲道：「打···打劫！」
面前這瘦小的身影頭髮異常蓬鬆髒亂，單薄的身軀讓王舍一度以為隨時可能會被水流衝倒。
身上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灰色衣服，手中則是拿著一柄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撿到的銹跡斑斑的破斧頭。
看其修為實力，竟是勉強剛剛踏入凝氣境而已。
這樣的修為，這樣的賣相也敢出來打劫？說出去當真是有些丟海賊的臉。
王舍在海域之中，尤其是在黑海域的時候，曾經見過無數次的海賊，先不說修為境界如何，人多勢眾，面相兇狠則是最起碼的標配，哪像如今這個看其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這般寒酸落魄？
若非這少年口中顫顫巍巍的說出打劫二字，王舍還以為這少年郎是在乞討。
這副尊容，恐怕行乞都要比他打劫弄到的資源要多吧？誰會怕他這樣的『海賊』？
王舍好整以暇，眼神透露著一絲輕笑，他現在是什麼身份？海域之中大名鼎鼎的天闕尊主，哪怕稍微在海域之中有些見識的海賊都不可能將打劫的目標放在他的身上。
這少年明顯不認識王舍，這才沒頭沒腦的撞了上來。
「把···把身上的靈石···靈石全都交出來！我···小爺可以放你一命！否則的話，小爺手中的開天巨斧可不答應！」少年凶神惡煞的說道。
王舍心中一陣詫異，不由起了捉弄這少年的心思，指著少年手中銹跡斑斑的破斧頭，開口問道：「你手中的這斧頭也敢大言不慚的叫開天巨斧？」
開天巨斧，同樣的名字，楚狂徒手中的開天巨斧模樣可要霸氣無雙的多，那才是真正的開天巨斧，豈是少年如今手中破舊斧頭的寒磣樣？
「你，你少廢話！趕緊把身上的靈石交出來！否則，否則小爺不客氣了！」少年裝出一副極為鎮定兇狠的模樣怒道。
「是么？」王舍眼神閃過一絲輕笑，卻是完全沒有絲毫離去的打算，竟是在少年面前盤膝坐了下來，伸伸懶腰懶洋洋的開口道：「小兄弟，不瞞你說，我身上的確有非常多的靈石，可我沒打算交給你，你能拿我怎麼樣？」
「你···」少年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王舍話里的意思，等到他完全醒悟，頓時瘦弱的臉頰之上竟是泛起了一絲惱怒，「你，你敢輕視我！信不信···信不信我一斧頭砍了你！」
「哦？那你來吧。」王舍一笑，驀然閉眼，一副絲毫不加反抗的模樣。
「你你你！」少年纏手指著王舍，氣的渾身發抖，下一刻竟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撲通一下跪倒在王舍面前，「大哥，求求你就給我一些靈石吧，我妹妹就快要死了，我需要靈石去救人啊！」
做海賊做到這個份兒上，的確算是前無古人了吧？
「砍我一斧，我便給你一塊靈石。你砍我多少斧頭，我便給你多少塊靈石，如何？」王舍嘴角輕挑，右手一翻，從逆鱗空間之中取出了一袋子靈石，晃了晃，放在身前，對少年說道。
正在哭泣的少年面色一愣，淚眼朦朧的看著王舍，閃動著濃郁至極的疑惑之意。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妖修，竟然主動要求海賊砍自己？！沒毛病吧？！
「大，大哥，你說的是真的么？」少年開口問道。
王舍驀然點頭，示意少年直接砍他。
少年握緊手中銹跡斑斑的斧頭，猶豫半晌，終是將斧頭直接丟在地面之上，「我···我下不了手。」
說完此話，竟是再一次低聲哭泣了起來。
直到此刻，王舍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果這個少年真的因為這袋靈石而砍了王舍，那王舍估計不會有絲毫猶豫，直接出手將這少年斬殺。
但少年遲遲不願動手，則至少證明了一點，就是其心性並不算壞，若非是被生活所迫逼入絕境，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還有一個辦法。」王舍緩緩起身，「帶我去見見你那個妹妹，或許我有辦法治好你的妹妹。」
低聲哭泣，一臉絕望之色的少年聽到王舍的話，身軀驀然一震，下一刻破涕為笑，「大哥，真的么？！你真的有辦法治好我妹妹么？」
王舍點頭，眼神之中則是充斥著一股對過往記憶的追憶。
當年他還沒有踏入修道之前的時候，不是也正如面前這個少年一般么？有些時光當真是一去不復返，時光悠悠，歲月蹉跎，如今的王舍越是回憶以前，便越是珍惜那段青蔥的日子。
跟隨著少年，王舍一路嘆息，漸漸地眉頭卻緩緩皺了起來。
做為海域之內有數的名城，海炎城的規模是非常大的，除了主城區之外，在城外依舊匯聚了許多普通的海域妖修。
這些海域妖修一來是交納不起那昂貴的入城費，二來則是因為城內的生活消費實在太過高昂，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不過為了獲得海炎族的庇護，不被其他妖修欺負，他們便在海炎城的四周定居下來。
相比起城內的那些高樓環宇，圍繞在城外的一片方圓至少千丈的低矮窩棚則是顯得格外的扎眼。
哪裡有智慧生命的存在，哪裡便會有階級的劃分，這是一個亘古不變的鐵律，不論是人族還是妖修，都有貧富差距，這是無法更改的事情。
王舍跟隨著少年在這片低矮的窩棚區走街串巷的走了許久，終於在最邊緣的一間破爛至極的窩棚處停了下來。
少年在這窩棚外直接貓著腰，便一頭鑽了進去。
王舍站在外面，依稀能夠聽到其內隱約傳出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響。他沒有任何猶豫，同樣鑽了進去。
窩棚之內的空間顯得極為的狹小，瀰漫在四周的海水泛著一股冰冷與腐臭的味道。
王舍盯著在窩棚內不斷忙碌的少年，他的視線終於聚集在了窩棚深處的那個更加瘦小的身影之上。
這是一個小女孩，看樣子只有不過七八歲，此刻正用害怕的眼神愣愣地盯著王舍，小小的身軀蜷縮成一團，面黃肌瘦，充滿了一股病態。
她的一條腿不知道什麼原因斷了一節，傷口的位置被一條骯髒的裹布簡易包紮著，窩棚之內的海水之所以泛著腐臭的味道，顯然是從小女孩這條腿的傷口處散發出來的。
她身上的傷似乎很久了，傷口已經惡化的不成樣子，如果不趕緊醫治的話，很有可能會直接死掉。
小女孩的狀態似乎不太好，眼神有些渾濁無光，見到王舍這個陌生人，下意識的便閃過懼怕之意。
少年輕輕拍著小女孩的後背，小心翼翼的表情極為惹人心痛，「妹妹，這是哥哥的朋友，不是那些壞人，你···你別害怕！」
聽到少年的安慰，小女孩眼中的懼怕這才減輕了不少，不過仍是用一股充滿畏懼的目光盯著王舍，眼神深處還閃動著絲絲的好奇。
王舍掃視窩棚四周，其內並沒有什麼生活用品，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他輕輕嘆口氣，開口問道：「很久沒吃東西了吧？」
「三···三天了。」少年回道。
王舍皺眉，右手驀然反轉，取出之前的那袋靈石，丟給少年，「去買些吃的回來吧。」
少年面色一愣，訕訕接過靈石，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小女孩，終是有些抵擋不住飢餓的誘惑，轉身便匆匆跑出了窩棚。
王舍緩緩走到小女孩的身旁，露出一絲和善的微笑，示意女孩不必害怕，「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寧珂。」小女孩唯唯諾諾的說道。
寧珂？！
這個名字在王舍的印象之中極為的遙遠，但同時卻又讓他極為的熟悉。
他想起了黑海域，想起了海凌族的那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想起了自己失憶的那段時間與寧珂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起了寧珂為了讓他恢復記憶，犧牲自我精魂的那慘烈一幕。
對於寧珂，王舍內心是充滿愧疚與負罪感的。
王舍嘆了口氣，自嘲一笑，當他從小女孩的嘴裡聽到寧珂這個名字的時候，王舍便已經知道，自己怕是再難以置身事外，對這一對小兄妹無動於衷了。
「你身上的傷我能看看么？」王舍柔聲細語的說道，生怕嚇到小女孩。
見到小寧珂點頭，王舍這才將手輕輕的放在她的腿上，將上面裹著的那層姑且稱之為繃帶的東西輕輕撕下，見到那傷口之後，眉頭卻驀然間皺了起來。
那斷去小腿的傷口之上，充滿了一股濃郁的火焰元素。王舍因為身上有陰陽極火的關係，對這火焰元素極為的敏感與熟悉，這是海心炎的味道。
「你能告訴大哥哥，你身上的這傷是怎麼弄的么？」王舍詢問道。
小女孩眉頭微皺，聲音有些惶恐，「是···是被那些壞人打的。」
王舍點頭，右手驀然一揮，將體內靈氣緩緩注入小寧珂的傷口處，將其內殘留的火焰元素盡皆驅除。
傷口之上沒有火焰元素的困擾，小寧珂原本蒼白痛苦的表情忽然愣住了，她愣愣地望著王舍，道：「咦？大哥哥，我···我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了。」
王舍釋然一笑，並沒有說話，眼中則是透露出一絲陰霾，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如果有辦法，他真的想將小寧珂的斷腿接上，但殘肢再生，這等逆天之術，王舍聞所未聞，至少如今的整個地球尚且沒有這等神奇的術法。
王舍也只能愛莫能助。
沒有疼痛的困擾，小寧珂似乎也活潑了許多，漸漸不在那麼拘束，她很喜歡和王舍呆在一起，總是莫名的感覺到王捨身上有一股特別吸引她的氣息存在。
從小女孩的口中，王舍漸漸清楚了這對苦難的小兄妹的過去。
幾年之前，他們父母還在世的時候，並非是生活在城外，而是生活在海炎城的城內，家境極為的殷實，算是富戶人家的子弟，要不然少年也不可能會在如此年紀便踏上修道之路，成為一名凝氣境的妖修。
只是後來，他們的父母似乎是得罪了某個海炎城的權貴，一夜之間父母雙亡，也是在那一夜，小女孩失去了一條腿，少年拚死將她帶了出來。
為了報仇，兩個小兄妹並沒有離開海炎城，而是在城外的窩棚區長久住了下來，踉踉蹌蹌艱難渡過了三年之久。
若非是因為小女孩重病不治，危在旦夕，實在是將少年逼迫的沒有辦法了，身為哥哥的少年，也不可能會鋌而走險的去做一名小小的海賊。
「媽的！敢耍勞資？！兄弟們，給我抄傢伙進去搜！」正在此時，窩棚之外，忽然傳進來一道沙啞粗狂的男人聲音。
「慢著，你們···你們不能進去！」這是寧珂哥哥驚慌懼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