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下午兩點,第三人民院,隨歲拿著單子在排隊挂號,排的人很多,她等了小二十分鐘,才輪到她,那人透過玻璃問她,「掛什麼科?」
隨歲愣住了,一時沒回答上來。正是遲疑了幾秒,服務台的人態度就不怎麼好了,她表情不耐,「想好沒有,要掛什麼科,快點,後面還有人。」
隨歲回頭看,靠近她的是一個大媽,看著隨歲,略顯著急,隨歲回頭,只好問那人,「身上起了小疙瘩,要掛什麼科?」
那人將從隨歲手上接過的證件刷了一遍,很快做出了決定,「皮膚科,在四樓。」
隨歲沒有坐電梯,她走安全通道到了四樓,轉個彎,第一個科室就是皮膚科,隨歲看去,好幾個房間,門口等的絕大部分都是由家長陪同的孩子,嬰孩也比較多。
三點零八分,隨歲終於進了科室,她關上了房間的門,坐到醫生對面的椅子上。
醫生問她,「什麼情況?」
肖時把自己最近的癥狀一一講了,那醫生讓她站起來看了看她後背皮膚狀況,也是這樣鑒定的,「可能是皰疹,你去二樓抽個血,再拿著單子過來。」
隨歲一一應下了,只是推開科室的門,走出來的時候,步伐比較虛,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很害怕,因為非常擔心會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她神情恍惚,沒聽清醫生說的要去二樓,出了門才想起來要抽血,她問正從身邊走來的一個中年阿姨,「阿姨,請問抽血在哪裡抽。」
那阿姨指著一個方向,「諾,在那裡排隊,我剛剛就是從那裡抽完的。」
隨歲道謝,「謝謝。」然後便去排隊,好不容易排上了,那醫生讓她出示證件,隨歲不懂,將手裡的東西全交了出去,醫生接過看就不大樂意了,「你這不是在這裡排隊,靜脈抽血在二樓,這裡是指尖抽血。」
隨歲顧不上尷尬了,道了歉,拿著單子再往二樓去,只是這次看著靜脈抽血這四個大字之前,她慎重了一會,她問前面排隊的人,「請問,這裡是靜脈抽血嗎?」
那人說話,帶著本地的方言,「是的喲,小姑娘一個人啊,交費了嗎?抽血之前要交費的,別像我孫女上次一樣,排了老半天隊,又要回去重新排。」
真的只是幾句普通的話,可在此刻的隨歲聽來,卻湧起了不一樣的情緒,她感激著,「沒交費,謝謝您,我這就去交費。」
交完費的隨歲重新回去排隊,這時終於等到她的時候,抽血的那個小護士講話很乾脆,「把外衣脫了。」
隨歲脫掉身上的大衣,扭頭看,旁邊正在抽血的是一個應該正在上小學的小姑娘,她伸出手,害怕的不敢看,身邊有人捂住她的眼睛,「別哭,不疼的,馬上就結束了。」
隨歲伸出手,放平,閉上眼睛也不敢看,一陣短暫的刺痛過去,護士按住她的手臂,說,「好了。」
隨歲站了起來,護士拿著試劑管,說,「等個二十分鐘左右,到旁邊的機子上拿著磁卡去刷報告單。」
隨歲按了一會手臂,直至她不出血了,才又重新穿上外套,在機子旁邊站了一會,看到旁邊有空位,才思量著坐了下來慢慢等。
她看著時間,真的是過了二十分鐘,她才站起來,學著那些人的樣子,將手裡的磁卡刷了一下,可屏幕沒有任何顯示,於是以為是時間還沒有到。
這時旁邊有人拍了她肩膀,「給我,不是這樣刷的。」
那人將磁卡的順序對上,刷了一遍,幾秒后,機器列印出了一張報告單,隨歲抽出,接過手裡的磁卡,道了謝。
隨歲拿著單子,很多數據她都看不懂,只看到學液中有些東西是超標或下降的,視線掃到了最下面的實驗結果,黑體字加粗,「病毒性皰疹感染。」
隨歲腳一軟,拿著單子的手在顫抖,真的是這樣,她得了感染病,於是再也沒有忍住,眼眶裡的淚水潸然而下,怎麼也控制不住。
她抹了臉上的眼淚,可怎麼也抹不幹凈,拿著報告單,沒有上四樓,而是先去了衛生間,拿出了手機,電話那頭一接通,隨歲就哭喊了出來,這次沒有克制自己的聲音,「媽,我得了感染病。」
傍晚七點十四分,隨歲的父親坐著高鐵趕來了這裡,這時候,隨歲的第一瓶鹽水剛剛吊完。
十點零六分,隨歲出了院,接到了肖時打來的電話。
這頭,肖時掛了手中的電話,心情有不一樣的沉重,她透過二樓的窗戶看外面的月色,良言寫意,一切似乎與往日沒有什麼不一樣,正是因為這樣,才會使她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悶氣沒法吞吐而出。
如果下午沒有那麼忙,如果留點心打個電話回去,或許事情就會不一樣,只是,這世間的事,哪有什麼是能預測到的,不過,一個人的旅途,對隨歲來說,又未嘗不會是不是一種情感磨礪,這樣一想,或許還是件好事。
但那樣的隨歲,弱小卻倔強的隨歲,真的是像極了十六歲時的自己,一樣的一意孤行,一樣的隱忍的讓人心疼。
肖時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只是一時的有感而發,只是這短暫的幾分鐘,讓站在遠處的秦尊覺得奇怪。
他與送他出來的人一一道別,沒走兩步,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他看去,肖時站在那,興緻不高,神色黯然,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樣的她讓人難受,他眼中的肖時不該是這樣的,於是他喊,只有幾步的距離,「肖時。」
肖時低著頭,在想自己的事,聽到了聲音,抬頭看,是秦尊,還有旁邊的人,還有離秦尊很近的那個人,是陸弦!
陸弦果然來了,她打招呼,「嘿!」
就是這樣,一抬頭,原本還是神色黯然的她立即變得春風滿面,秦尊失笑,真有趣,他跟身邊的人說,「先等我一下。」然後笑意盎然地走向她。
秦尊在她的面前站住,跟她說話,「海報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啊?」
「海報,嗯?看樣子是已經解決了。」
「啊,哦,」肖時這才想起來,「沒有沒有,沒有你的操刀,我們怎麼敢動筆。」
「操刀?」秦尊笑,「行了,別說的這麼誇張了,我這個星期六下午有時間,既然你是還沒有開始的話,那就抽個時間過來,我替你畫。」
「哈?」肖時一時沒反應過來。
秦尊看著她,真是一個會笑的姑娘,呆呆傻傻地滿好玩。
肖時有點懵,她問,「過來,過去哪?」
「不知道?」秦尊反問她,「我住的公寓你不知道,不是早就摸透了。」
「哦,哦!明白了。」
「那好,那回頭見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嗯嗯,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