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涯咫尺,她已放下
城市繁華的夜色,在落地窗外映成背景。出席的大多是成功男士,當然也有女性,上了年紀的女強人,亦或是老闆們帶來的年輕可人的女秘書們。
蘇淺站在一個小吧台旁,她拿過杯白水,慢慢喝著。向陽則是在她身旁陪著她,拿著一杯紅酒品著。偶爾遇見商界的朋友,向陽也會攀談幾句,但目光一直緊隨著蘇淺。
突然,廳內的氣氛熱鬧了幾分,蘇淺抬眸望去,居然看見了他。
暗黑色的西裝,白色襯衣,深灰色領帶。乾淨的短髮,白皙的臉。彷彿三年來沒有任何改變。
蘇淺緩緩的移開目光,心中很是壓抑。
冷不丁身旁一直沉默的向陽突然開口:「蘇淺,你的九點鐘方向一直有個男人在看你,你和他認識?」
蘇淺一愣,假意扭頭望去。像是,若有所覺。他的嘴角還帶著淺淡的笑,抬起頭,徑直朝她的方向望過來。蘇淺移開視線,冷冷開口,「不認識。」
向陽深深的看著蘇淺,眼裡滿是探究。
而此時,周圍的一切交談聲,笑聲,在陸子珩的耳里,都是有些模糊不清的。他垂著眸,不讓自己再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去看她的方向。
她終於再次回到他的視線里。
這時有人開口:「那邊是向氏集團的太子爺吧?」
陸子珩靜默不語。
旁邊有人答道:「是的,向陽。是個海歸,最近剛回國。」
對面的市領導也回頭看了看,笑道:「子珩啊,這小夥子跟你當初創業時年紀差不多吧?年輕有為啊。」
陸子珩答,「比我年輕有為。」
這時又有人插話,「他旁邊的小姑娘是誰?很漂亮啊,聽說這位太子爺在國外玩得很瘋,不過近兩年來突然定了心。難道他身旁的那位?莫不是好事將近了。」
陸子珩這時才再次朝那邊望去,眼眸里滿是陰鶩。
蘇淺抬頭看了眼向陽,低聲開口「我想先回去了。」
「好的,我送你。」
上車后,向陽轉頭看了眼蘇淺,「我帶你去吃晚飯吧,剛剛在酒會上也沒吃什麼。」
蘇淺淡淡應了聲「好。」
向陽收回視線,總感覺蘇淺從酒會出來後有些不同。
下車后,蘇淺漫不經心的走向家,快到樓梯口的時候感覺一直有人盯著她,轉身看到陸子珩站在路燈照射的樹影下,上半身被黑暗籠罩著,看得並不真切。
蘇淺怔住。
恍惚間,她竟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是什麼時候?
哦,是了。是在當初他們熱戀的時候,他時常在宿舍樓下等著她。熱戀?這個詞應該不能用在他們身上吧!
思緒只是一閃而過。片刻間蘇淺已恢復鎮定,露出微笑:「陸總,特地來找我?」
他亦有片刻的沉默,然後笑了:「好久不見……淺淺。」
蘇淺不會自欺欺人,知道他不可能只是恰好路過。他是來找她的。
想必是今日在酒會上看見她,發現她並沒有過得如他所料般的那樣凄慘吧。
然而他的面容異常平靜,還帶著一點清淺的笑意,說:「怎麼現在才回來?」
「這是我的私事,沒有必要告訴陸總吧。」
陸子珩眉頭輕輕蹙了蹙,「你叫我什麼?」
蘇淺依舊十分平靜地看著他:「陸總,我想沒什麼不妥。」
「你以前叫我陸子珩的。」他說。
蘇淺沒出聲,不知道他現在又想玩什麼把戲。
陸子珩注視著眼前的女人。一襲淺藍色長裙,外面披了件黑色西裝。光潔的小腿露在外面。下面是十寸細高跟。那張臉比記憶中更瘦了一些,眼眸也平靜了許多,彷彿沉澱的是這三年的光陰。可那倔強而俏麗的臉,分明是他記憶中鮮活的樣子。
他緩緩壓下心頭的疼痛感,脫下西裝,慢慢走向前,手還沒碰到她。蘇淺已經向後退了一步,眼眸里滿是戒備,「陸總這是做什麼?」
陸子珩眼中流動著蘇淺無法看懂的情緒,他低啞道:「我只是想把衣服給你披上。」
蘇淺不屑的看著他,極盡嘲諷之意:「難不成陸總在吃醋?看見我穿著別的男人的衣服,心裡嫉妒?」
「哦,不對,陸總又不愛我,何來吃醋一說,看我又自作多情了。」蘇淺笑著,只是那笑硬生生刺傷了陸子珩的眼。
他濃眉緊鎖,抿著唇不吭聲,只是下顎緊繃,整個人散發著無盡的寒意。
蘇淺又說:「莫不是陸總看我現在過得沒有預料中的那麼差,又在想方設法接近我?讓我再次感受到從天堂落入地獄的感覺?」
陸子珩幾不可見的再次皺了皺眉,「你,你都知道了?」
蘇淺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難道這不是陸總的真正用意嗎?處心積慮的讓我愛上你,最後殘忍的告訴我只是一場報復。」
陸子珩全身緊繃,許久之後悲涼的開口,「對不起。」
蘇淺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陸子珩,沒想到他居然會對自己說對不起。「不,你不需要和我說對不起,之前的一切就當是我應得的,畢竟我父親害了你們陸家。『』
見蘇淺轉身上樓,陸子珩想也沒想的就緊跟在她身後。
蘇淺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蹙了蹙眉,轉身看著他,『』哦,剛剛一直都是我在說,不知陸總今日找我有什麼事?」
「我只是想看看你。」
蘇淺定定的看著他,「陸總覺得對我現在的情況可還滿意?」隨即有些嘲弄的開口,「想必是不太滿意的,畢竟我還能有份工作,還能去你們這種上層人士才能去的酒會。」
陸子珩眼底紅的厲害,像是充滿了血絲,氣息不穩低低沉沉的說了一句,「淺淺,我不是這個意思。」
從他口裡再次聽道淺淺二字,蘇淺只覺得噁心,「我和陸總並不熟,陸總以後還是不要這麼叫我了。」
不熟?那三年前他們的那段時光算什麼?他們相處的那些時光還深深埋在他心裡,她已經徹底放下了嗎?陸子珩覺得心痛到五臟六腑都好似移位了一般。「你是不是還恨著我?」只要有恨,那就說明他還有希望,因為有愛才會有恨。
蘇淺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道,「我本以為再次見你,多多少少還有著恨。可今天見你,我卻發現,你於我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陸子珩只覺得胸口隱隱的疼,一下下拉扯著他全身的細枝末節,這種感覺持續了三年,卻一天比一天深壑。陌生人?好一個陌生人?
陸子珩深深看著她,黝黑的眼底凈是憂傷,「淺淺,你怎麼做到的?」
?「什麼?」蘇淺皺眉看他,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陸子珩上前扣住她的肩膀,死死的看著她的眸底,「你是怎麼做到,把我從你心裡連根拔掉的?我試了三年,可還是做不到。」?
她在他心裡那麼多年,生了根發了芽,一旦要拔走,牽扯著每一處的細胞疼得無法遏制。哪怕忍痛拔走了,可還是會再生的啊,她怎麼就這麼容易就說出了「陌生人」三個字?
蘇淺拳頭攥得緊緊的,露出殘酷的笑意,嘲弄道:「莫不是陸總演戲成精,至今還沒從戲里走出來,抑或是又導了另一場戲?」
陸子珩怔了怔,咬牙切齒的低吼一聲:「不要這麼跟我說話!」
蘇淺看他盛怒發紅的眼底,反而笑出聲:「那要怎麼說?說我對你念念不忘,哪怕你那麼算計我,我依舊對你死心塌地?」
陸子珩一直盯著那雙澄凈的眸子試圖看出點什麼,卻發現什麼也看不出,從沒有像這麼一刻感到如此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