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相安無事
一路被拉著,她使勁掙脫,那邊握著她的那隻手反倒更用力,緊緊捏住她的手,掙脫不得。
走廊另一頭是新聞錄播間,莫辰奕一把把人拖進了錄播間外的導播間,用力甩上了新聞導播間的門。
沈依心被拽著的手剛好是傷到的手,等到抓著她手的手鬆開,有幾個水泡已經破開,她疼得只想哭,莫辰奕的聲音卻在頭頂炸開。
「你以為你是誰,需要你犧牲自己換取合作嗎?你就那麼廉價嗎?被人打了還要上趕著嗎?你就那麼賤嗎?你沒有自尊嗎?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莫辰奕口不擇言,他是真的氣瘋了。
她在他眼皮底下受傷,他出手幫她卻被她推開,這個死女人,氣死他了。
她寧可委屈求全,受了傷還強顏歡笑,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這麼懂得利用自身優勢換取想要的東西了。
沈依心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分不清是傷口的疼還是被莫辰奕罵哭了。
莫辰奕看著眼淚直掉的沈依心,眼裡劃過一抹心疼,彆扭的扯開沈依心搭在受傷的手上的手,一眼掃到了已經破開的水泡,眼神不自在的微閃,眉梢緊緊的皺了起來,該死的,都不知道喊疼的嗎?
短暫的沉默后,莫辰奕輕咳了下,語氣僵硬的說:「我送你去醫院。」
沈依心抹了把眼淚,閃身躲開了莫辰奕的身體接觸,輕輕的說,「不麻煩主編了,我自己可以。」
說完打開門奪路而逃。
自己一個人打車到了醫院,處理了傷口,整個過程里沈依心都不在狀態,連醫生不小心弄疼了她,都只是輕輕的皺了下眉頭。
不明白莫辰奕為什麼發火的沈依心很茫然,她並不覺得自己的處理方式有什麼問題,可是到底為什麼暴跳如雷,甚至不惜讓她傷的更重。
因為半個小時后還有直播,中途有幾個同事打電話詢問她的傷,願意幫她臨時代班,沈依心卻一一謝過,在直播前回了單位,直接進了直播間。
因為這點傷請假讓同事代班,這樣的事情她不忍心做,再說請假要過莫辰奕那邊,誰知道他還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呢。
莫辰奕知道沈依心回來了,他沒有出辦公室,也沒有過問她的傷。
晚上節目結束,武江沅在樓下見到沈依心的時候,真真被沈依心的狼狽嚇到了。
沈依心紅腫著眼眶,纏著薄薄一層醫用紗布的手,凌亂的頭髮,整個人搖搖欲墜。
武江沅心疼的雙手撐在沈依心肩膀上,輕聲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沈依心什麼話都沒有說,心頭的委屈在觸到武江沅滿滿都是關心的眸子后淚如雨下,一頭扎進了武江沅懷裡。
武江沅看著哭成淚人的沈依心,心下一驚,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強烈的情緒表達了,便深知她必定受了委屈,可是她不想說,他便不追問了。
於是不說話也不過問原因,靜靜的站著,雙手輕擁著她,手掌輕拍著她的後背,任她在懷裡嚎啕大哭。
很久后,沈依心終於哭夠了,幽幽的抬頭,嘟著嘴說:「小武哥,你的衣服被我弄髒了。」
武江沅揉了揉眉心,搖頭笑了笑,「沒關係,你幫我洗如何?」
「好啊,我怕我洗不幹凈。」
「沒關係,只要是你洗的就好。」
沈依心窩在座椅上,沖著武江沅粲然一笑。
武江沅假裝扶額,一臉寵溺而無奈的表情,目光灼灼的看著沈依心「你這小武哥的稱呼能不能改下,叫了多少年了都,小武小武的,我又不是老五。」
其實他想說,他不止想做哥哥而已,卻沒有說出口。
沈依心嘟嘴,癟了癟,「你也說了都叫了這麼多年了,怎麼改的過來啊,而且我是第一個這麼叫你的人,就像是我發明的一樣,叫著多有成就感啊。」
武江沅嫌棄的看了一眼,「收回整句話,搞得我好像是你發明的一樣,不然自己打車回去。」
沈依心吐吐舌頭,決定明哲保身,順勢而為,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額,她是小女子。
「我收回。」說完沖著武江沅吐吐舌頭,窩進座椅,不說話了。
武江沅搖搖頭,還能開玩笑,知道頂嘴,肯定沒事了,啟動車子,開車帶她離開了電台。
從沈依心下樓到離開,莫辰奕一直站在窗前的百葉窗邊,安靜的注視著她。
看著她撲進他懷裡,看著她發泄,看著她憔悴的一張臉,紅腫著眼眶對著他溫柔的笑,看著他們離開,然後關了燈離開辦公室。。
很長一段時間裡莫辰奕和沈依心沒有正面碰過面,莫辰奕知道沈依心有意躲著他,索性也窩在辦公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眼不見心不煩。
兩個人每天僅有的交集也是沈依心送當天的節目文稿過來,他審核簽字,還有就是準備節目片頭的時間裡跟同事開短會交流。
就算很多人在,他的目光也從來沒有掃向她,刻意的忽視沈依心的存在感,就好像沒有這個人一般。眼角餘光每次瞄到角落邊的人,也一直低著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索性無視她。
沈依心覺得莫辰奕這火發的實在邪門,而且他明明讓自己傷的更嚴重,連個道歉都沒有,總擺著一張撲克臉算什麼事兒啊,又不是她的錯,她為什麼要先低頭認錯,於是,兩個人就這麼杠上了,非重要事情,莫辰奕寸步不出辦公室,如此一來,兩個人倒也是相安無事。
莫辰奕於是更沉默,辦公室一時間布滿了低氣壓,大家也覺得辦公室的氣氛怪怪的,又弄不明原因,商量之下,都躲得遠遠的,平時打鬧的情形也收斂不少,一時間部門內部安靜許多,連李副台長都說最近綜藝部工作紀律長進不少。
被領導誇的時候,他正站在辦公室的窗口前發獃,聽到李副台長誇他御下有方,莫辰奕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表情,連唇角扯起的一抹弧度也是很快便沒了痕迹。
有時候世界很小,百轉千回也會相遇,如緣分,絕非人力可改;有時候世界很大,相愛的兩個人,兜兜轉轉,相距不過數米,終究有道坎,怎麼都跨不過去。
也許天涯咫尺,也許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