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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台壁之戰(上)

  為了爭奪聯軍主帥之位,河西與北魏雙方劍拔弩張,誰也不肯讓步。


  沒得辦法慕容友只好提議比試一二,誰能拿出令三方滿意的進兵方略,哪一方做主帥。


  比試看似公平,實則還是王鎮惡佔了便宜。


  拓跋虔初來乍到,又不了解前線軍情,能提出什麼好方略?


  故面對王鎮惡反問,他只是笑了笑,絲毫不以為忤。


  「虔久聞王司馬乃河西名將,也想聽聽閣下有何高見。」


  「假若所言在理,本將軍自會奉命行事,如若不然那就別怪在下視軍令為兒戲。」


  不得不說拓跋珪頗有識人用人之能,他將拓跋虔放在新平城,正是看中此人成熟穩重。


  面對主帥之爭,拓跋虔顧全大局,沒有與王鎮惡惡意相爭,反倒主動退了一步。


  「既如此,那王某便不客氣啦。」


  「其實在下計策也很簡單,眼下敵我大軍雲集台壁,一場大戰即將爆發。」


  「若在下所料不錯,慕容垂定布好了口袋陣,靜待西燕大軍往裡鑽。」


  「只要順利殲滅西燕主力,剩下長子自然是獨木難支。」


  「且為了防備晉陽守軍南下,慕容垂已向北派兵佔據了武鄉。」


  「可惜慕容垂千算萬算,恐怕怎麼也不會想到,晉陽已憑空多出兩萬騎兵。」


  「我意先以晉陽守軍、河西軍步兵向前導,南下攻擊武鄉。」


  「隨後步軍佯裝不支北撤,此舉旨在告訴慕容垂,晉陽不是不救台壁,而是無能為力。」


  「待後燕包圍了西燕主力后,我們立即集中全部騎兵長途奔襲台壁,打慕容垂一個措手不及。」


  在拓跋虔看來,王鎮惡所獻之計雖無甚出奇之處,卻勝在穩妥。


  正當他將要點頭答應下來時,不料慕容友又提出了疑問。


  「左司馬,這樣一來豈不是將我家大王置於險地?」


  「萬一騎兵奔襲不及,我大軍主力恐有全軍覆沒之危。」


  「行軍打仗哪有不冒險之說?人家慕容垂一開始不也冒著巨大風險?」


  「再說貴主身邊有數萬大軍,只要能堅持到援兵抵達,到時內外聯合發力,定能一舉擊敗慕容垂。」


  別看王鎮惡說得冠冕堂皇,實則用心險惡。


  他有意在消耗西燕有生力量,以便為日後河西軍入主三晉減少阻力。


  而拓跋虔顯然也看出了王鎮惡不懷好意,但他一樣有削弱西燕心思,不但不幫慕容友,反倒不斷附和河西人。


  看著一唱一和的北魏與河西,慕容友雖滿心疑慮,可也不好明著反對。


  畢竟其他兩家理由十分充分,不冒一點兒險怎麼可能擊敗名震天下的慕容垂?


  ……


  幕容垂和三子慕容農並肩立在一座小山崗上,前方三千多步處就是連接長子和台壁的官道,


  右方半里許遠似是虛懸在黑夜裡的點點燈火,便是築於高地處的台壁戰堡。


  在黎明前的暗黑襄,有種說不出的慘淡和凄清。


  在台壁下方尚有數排長長的燈火陣,是大燕軍駐紮在台壁北面的營地,以截斷台壁通往長子的走馬道。


  而兩人身後則是旗號手和鼓手等十多個傳訊兵,還有其他後燕文武眾將。


  侍衛重重布防,把小山崗守得密如鐵桶,保護主帥的安全。


  慕容農瞥了父親幕容垂一眼,發現後者神態靜如淵海,沉默冷靜得似像一蕁崗岩雕出來的石像,完全沒有人該有的貪嗔恐懼等情緒。


  哪怕慕容農本身已身經百戰,還有後燕名將之稱,可仍然猜不到接下來慕容垂將如何打響接下來這場戰事。


  因為周圍一切平靜得似不會有任何事發生,除台壁和其周圍的燈芒,天地盡被黑夜籠罩。


  只有當長風刮過原野時,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音,方令人感到大自然並不是靜止的。


  忽然左方兩里許外的高處亮起一點燈火,連續閃耀了五次,倏又熄滅,回復黑暗。


  幕容垂淡淡道:「慕容永來了!」


  聞言慕容農不由緊張起來,再偷看幕容垂一眼,這位北方最有權勢的霸主,仍是那麼從容,似是一切盡在算中。


  心忖假如換做他是父親的話?也能在戰前做到心如止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嗎?


  幕容垂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左方的官道,柔聲問:「農兒在想什麼呢?」


  咳咳!慕容農輕咳一聲,藉以掩飾內心的緊張不安,開口問:「父皇,假如被慕容永看到報訊的燈火,豈不是曉得有埋伏嗎?他還敢大搖大擺地過來嗎?」


  幕容垂啞然笑道:「農兒太小覷為父了吧?戰場上豈容有此錯失?」


  「在部署這場大戰前,朕早已研究清楚地形,只有我們的位置和角度才可以見到燈光。」


  「另外,傳訊的風燈也是特製的,光芒只向適當角度照射,而敵軍則被林木阻隔,看不到剛才的燈號。」


  這時北面遠方忽然傳來振翼之聲,無數宿鳥驚起。


  幕容垂若無其事的悠然道:「幕容永己輸了這場仗。」


  慕容農愕然道:「父皇憑什麼如此武斷,不怕犯了兵家輕敵的大忌嗎?」


  幕容垂不以為忤的欣然道:「農兒當朕是輕忽大意之人嗎?朕不是故作豪言,而是以事論事。」


  「我敢誇言必勝,是因看穿了幕容永的意圖。」


  「如果他不是繼續行軍,而是選擇在台壁北面建寨立營,此戰鹿死誰手,則尚為未知之數。」


  慕容農聞言細細觀察宿鳥驚飛處,發現均分別在官道兩旁的密林里,顯示幕容永大軍正分兩路夾著官道而行。


  對於父親慕容垂不用親自查看就能猜到敵人一舉一動,慕容農以及眾位後燕將領並未感到絲毫吃驚,反倒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


  慕容垂天生就是為戰爭而存在,不但精通漢家兵書戰策,同時也沒有丟掉胡人本身特有的本事,擅長騎射,馬背上登山涉水、穿林過野均如履平地。


  「意圖?是否指對方要在台壁北面突襲皇上,截斷長子與台壁官道交通的誘餌呢?」


  幕容垂微笑道:「農兒看得很準確,只漏了幕容永發動的時間,他們於黎明前抵達,是要在天明的一刻全面進擊,正因有此時間上的限制,令我不用目睹便可以掌握敵人的行軍方式。」


  慕容農自問沒有這樣的本領,請教道:「對方採取的是什麼行軍方式呢?請父皇為孩兒解惑。」


  幕容垂雙目現出精芒,閃閃生輝,沉聲道:「兩支先鋒部隊借林木的掩護直抵前線,當他們到達指定的位置,幕容永的主力大軍便會沿馬道以雷霆萬鈞之勢,旋風般襲擊我軍於台壁北面的營地,只要我們能把他的主軍街斷為兩截,首尾難顧,這仗我們大勝可期。」


  說到最後一句時,蹄聲傳未,大隊人馬沿官道急馳,直撲台壁。


  幕容垂揮手下令,後方號角檑鼓齊鳴,大戰終告展開。


  之前慕容垂在台壁之南筑營,同時命驍騎將軍慕容國,在旁邊的山澗中伏下騎兵一千,布下一個口袋陣地,靜待慕容永的西燕軍。


  慕容永軍到達台壁之南,慕容垂親自率軍與之交戰。


  戰不多時,慕容垂詐敗後撤,引慕容永追擊,慕容永追出數里之後,慕容國的伏兵從山澗中突起,切斷西燕軍的退路。


  至此,西燕主力被後燕團團包圍在台壁,慕容永大驚失色之下,只能選擇困獸猶鬥。


  如果歷史沒有改變的話,接下來在後燕各路大軍合擊之下,慕容永大敗,西燕軍將被斬首八千餘人,其餘大多成了俘虜。


  而慕容永只能率少數殘兵逃回長子,經此一戰,西燕軍主力被殲。


  不過,這一次由於河西軍意外插手,讓台壁之戰有了其他可能。


  就在後燕上下氣勢如虹準備一舉滅掉宿敵時,卻不知二十裡外一支人數約莫在三萬左右的騎兵部隊,正急速朝戰場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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