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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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時，由於胡人崛起，使得漢置安定郡逐漸南遷，治所由高平城移至安定縣。
蕭關、安定郡也漸漸淪落於胡人之手，盧水胡、羌人、氐人分據安定各地。
如今河西軍驟然南下，激起各部胡人殊死反抗。
盧水上游，蔚藍天空中，高高懸挂著一輪紅日，正盡情揮灑著光輝。
在周圍一片肥美大草原上，生活著數萬盧水胡人。
一頂頂氈帳，猶如一葉葉白舟，填滿了盧水兩岸。
盧水胡起源於安定郡，因居於盧水岸邊而得其名，而後又散落在隴右、河西等地。
他們弓馬嫻熟，驍勇善戰。
數百年前，盧水胡部落中勇士，常以什長、百夫長、千夫長等軍職隨漢軍征戰四方。
他們幾乎參與了漢軍在河西、西域等地一系列軍事行動，盧水精騎也因之而響徹天下。
到了永嘉年間，晉室衰落，胡虜崛起，四方蠻夷相繼割據稱王。
在一片動蕩中，盧水胡先後投靠晉室、前趙、前秦、後秦，為各方征戰。
百十年來，盧水胡已漸漸被漢化，變成半胡半夏部落，連族人也開始取漢姓。
由於盧水胡領地緊鄰蕭關，故而蕭關陷落，帶給盧水胡的震動，要比其他各胡更大。
正當盧水胡上下惶恐不安時，河西使者帶著一封書信到了盧水胡部落。
原來這封信乃沮渠蒙遜夫人所寫，而沮渠蒙遜夫人祖上出自安定盧水胡，與現任首領彭琦沾親帶故。
於是在沮渠蒙遜夫人勸說下，盧水胡首領彭琦當即決定，率領全族向河西投誠。
盧水胡投降讓河西軍減少了許多麻煩，幾乎兵不血刃拿下了都盧、盧氏等安定北部。
盧水胡投降在安定郡引起巨大震動，也讓各部胡人越發人心惶惶。
……
「砰！」
姚顯雙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案几上，氣得渾身發抖。
周圍眾將看到這一幕，嚇得戰戰兢兢，誰都不敢上前相勸。
「滾，滾，滾。」
姚顯一指周圍部下，大聲吼道：「統統給老子滾出去。」
幾名親信嚇得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大帳。
待眾人出去，姚顯頹然坐下。
此刻他腦海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作為後秦宗室大將，他非常清楚蕭關重要性。
為此，他特地將手下大將呂超派去蕭關鎮守，還給了對方足足三千兵馬。
原本他以為憑藉蕭關堅固，就算來了十萬大軍也未必能攻下。
結果，他沒想到號稱天下之險的蕭關，竟這麼輕而易舉地被河西軍攻破了。
正當姚顯茫然無措時，卻聽帳外有親兵稟報，「將軍，楊刺史求見。」
姚顯呆了半晌才吩咐道：「請他進來。」
雍州刺史楊佛嵩乃氐族出身，原是晉平遠將軍、護氐校尉，後來率三千餘戶反叛。
在潼關附近，楊佛嵩被晉軍打得大敗。
走投無路之下，楊佛嵩只好向姚萇投降。
隨後姚萇派大將姚崇出兵搭救楊佛嵩，並擊敗晉軍，殺死了晉將趙睦，救下了楊佛嵩。
此後楊佛嵩便歸順了後秦，並逐漸登上了刺史高位。
雖然他遠在陰密，也還是接到了河西軍大舉入侵安定的消息。
驚慌失措之下，楊佛嵩只好從陰密北上安定縣，來找安定鎮將姚顯商議對策。
片刻后，但見楊佛嵩快步走了進來。
都來不及跟姚顯見禮，剛一見面他就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姚將軍，眼下情況到底如何？河西軍究竟來了多少人？」
「唉！」姚顯重重嘆了口氣，臉上布滿憂慮之色。
「不瞞楊刺史，如今不光蕭關陷落了，隨著盧水胡反叛，整個安定北部幾乎全落入河西手中。」
「啊？這……這可如何是好？」聞言楊佛嵩不由面色蒼白。
「如此一來，河西軍不就可以長驅直入，兵臨安定城下？！」
「正是如此！」
「剛好刺史大人也在，咱倆好好商議一下對策。」
「楊刺史，請坐吧。」
楊佛嵩依言坐在了旁邊，他似乎還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整個人看起來木木的。
姚顯暗暗嘆了口氣，知道楊佛嵩心神已亂，剛剛他不也是發了一通脾氣？
「蕭關丟失固然於安定不利，好在兵力損失不大。」
「只要你我同心協力，估計還能堅持個十天半月。」
「一俟隴西王率軍歸來，局勢或可還能挽回。」
「到時哪怕奪不回蕭關，大概也能守住半個安定郡。」
聽著姚顯明顯騙人的鬼話，楊佛嵩憂心忡忡道：「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從目前一系列變局來看，河西軍南下蕭關顯然是籌謀已久的計劃。」
「或許當初河西減少隴右駐軍，就是為了調虎離山，騙隴西精銳東還。」
「如此即能阻止晉軍入關，也為今日河西南下蕭關創造了機會。」
「現在好了，隴西王還在武關跟晉軍糾纏，河西軍就已拿下了半個安定。」
楊佛嵩苦笑道「呵呵，姚將軍，眼下大局已定，河西人是不會給咱們力挽狂瀾的機會。」
「恐怕殷仲堪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在武關打生打死，最後竟便宜了大都護。」
「那……那你我也不能坐在這兒等死吧？」姚顯滿臉不甘道。
「雍城不是還有兩萬精銳，不如催促姚詳率軍北上？」
「不行！」姚顯斷然否決道。
「雍城那兩萬駐軍是隴西王留下防備隴關駐軍的，根本不可能參與安定城防。」
「那姚將軍說怎麼辦？」
姚顯沉默好一會兒才道：「我打算將各部胡人青壯組織起來，如此將多出近兩萬人。」
「有了兩萬青壯協助，哪怕無法正面擊敗河西軍，也可集中固守安定等城。」
「除此之外，還應再向長安求援，催促隴西王儘快回援。」
聞言楊佛嵩嘴唇動了幾下，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原來自打楊佛嵩得知蕭關陷落，就曉得後秦行將滅國。
他不想陪著後秦一同埋葬，就想著要不要像盧水胡學習。
可當著姚顯面，他卻不敢直接提出來，只能話音一轉，提到了長安。
「長安？唉，恐怕長安此時已是自身難保。」
……
很快，蕭關陷落的消息傳遍了關隴各地。
當這一驚天巨變傳來時，引起關隴世家一片驚呼。
所有人都意識到，大都護入主關中已成定局，留給世家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當初，京兆韋家曾利用姻親王鎮惡向河西示好。
雖然大都護未曾拒絕世家好意，可也沒表現出太多熱情。
河西人『怠慢』之意，引起部分關隴世家不滿，差點兒導致雙方合作中斷。
大部分關隴世家自持底氣十足，想要跟河西討價還價，最好能讓河西放寬投誠條件。
哪成想此議被大都護果斷拒絕，當河西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態度時，世家也選擇了繼續觀望。
連韋羆也受到韋氏家族責難，不少族人抨擊他放棄了世家尊嚴，向河西獻媚，拱手讓出了家族利益。
可如今蕭關陷落，讓關隴世家忽然意識到，他們對河西而言沒想象中那麼重要。
在雙方合作中，世家已在不知不覺當中處於弱勢地位。
當眾人意識到犯下了巨大錯誤后，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再次去求韋羆幫忙。
韋羆雖然惱怒關隴世家不識好歹，卻也不可能真的見死不救。
先不說其中有多少家跟韋氏有姻親，各家幾乎相同利益訴求。
更別說日後韋家若想在河西建功立業，定然少不了眾人幫忙。
很快在韋羆穿針引線之下，杜家、游家、韋家、傅家、皇甫家等關隴豪族全暗中投靠了河西。
安撫好各大世家，韋羆又派兒子韋道福秘密前往蕭關，拜訪王鎮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