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元顯掌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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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元顯年輕氣盛,剛坐上揚州刺史之位,便將矛頭指向南郡公桓玄。
他利用朝廷大義,下旨徵調荊州各官吏,試圖削弱荊州,卻遭到桓玄蠻橫拒絕。
嘭的一聲巨響,司馬元顯雙拳狠狠砸在案几上,惡狠狠道:「桓玄果然有了反心。」
「朝廷徵用刁逵和郭昶之入京,他都敢頂著不辦,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還在荊州頻繁調動兵馬,變更人事,他想幹嘛?!」
謀主張法順眉毛一揚,面色微冷道:「世子,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怪就怪當初先帝沒有狠心除去桓玄,以至於今天讓其尾大不掉。」
「臣可是聽說桓玄一直在謀劃清君側、肅朝綱,起矛頭明顯是沖著您與相王來的。」
「若世子再不下決心除掉他,將來恐後患無窮。」
當司馬元顯與心腹張法順密議如何削藩時,忽然一心腹輕手輕腳地闖入書房。
「稟世子,武昌太守庾楷兒子庾鴻求見。」
「庾楷?庾鴻?他們父子不是在捧桓玄臭腳?他還有臉來?不見!」
「世子且慢。」
與司馬元顯滿臉怒容不同,張法順一聽庾鴻來訪,不由喜上眉梢。
他面帶笑意地對司馬元顯建議道:「世子,您最好還是見見他。」
「發順,你難道忘了?當初正是庾楷背叛父王,才最終讓桓玄得勢。」
「若非事後他託庇於桓玄,孤早派人殺了他,以解心頭之恨。」
「誒,世子切不可莽撞行事!」張法順殷殷勸道。
「當初庾楷背叛的確是罪不可恕,但今日欲破桓玄,還得靠對方幫忙。」
「靠庾楷?發順,你莫非在開玩笑?」司馬元顯皺眉道。
「世子別忘了,上次朝廷之所以會向荊州三藩低頭,不正因為庾楷倒戈一擊嗎?」
「如今對方秘密派兒子前來求見世子,顯然其有意重歸朝廷。」
「若世子不計前嫌,讓庾楷暗暗與桓玄周旋,充當朝廷內應,日後削藩把握豈不更大?」
「嗯,發順所言甚是,孤受教了。」
當下司馬元顯不計前嫌地接見了庾鴻,而事情果如張法順所料。
武昌太守瘐楷偷偷派遣兒子過來,確實是有意重歸朝廷。
得到庾鴻再三保證,司馬元顯大喜過望,同時對削藩大計愈發有把握。
最後,司馬元顯好言安撫了庾鴻幾句,並表示只要他們父子配合朝廷滅掉桓玄,往日恩怨不僅一筆勾銷,還將是朝廷有功之臣。
等庾鴻躊躇滿志地離去,司馬元顯臉上笑容一下子驀然消失了。
他忽然想到,既然桓玄那邊有人向朝廷投誠,那朝廷這邊是不是也有人心向桓玄?
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還真嚇了司馬元顯一大跳。
朝中竟有包括桓修、桓石生等數人在內的桓氏子弟任職,且官職爵位都不低。
猛然間,司馬元顯背後生出一身冷汗,暗道:幸虧提前發現了,不然自己被人賣了恐還幫別人數錢呢。
「桓玄這麼多耳目盤踞在朝中,我哪有安枕之理?」
司馬元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有必要把姓桓的斬盡殺絕,以杜絕後患。
司馬元顯立即將心腹謀士張法順叫來,把心中擔憂悉數告訴對方。
聽了司馬元顯所言,張法順頻頻點頭,認為對方所憂不無道理。
張法順皺著眉頭,思慮片刻,很快又想出一條毒計來。
於是,他躬身建議道:「世子所慮甚是。」
「姓桓的在朝中盤根錯節,又消息靈通,對將來削藩大業危害甚大。」
「為以防意外,的確應將他們全抓起來殺掉、」
「但誅殺桓氏子弟的責任不能讓世子一人承擔,得讓朝中大臣都參與進來。」
「這麼一來,眾人全成了桓氏仇敵,等於斷了大家退路。」
「別無選擇之下,眾人只好死心塌地跟世子一起與對抗桓玄,也省得他們首鼠兩端。」
司馬元顯跳著腳,欣喜若狂道:「一石二鳥!高,實在是高,法順真乃孤之留侯也!」
不得不說,司馬元顯、張法順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啦,怎麼說桓氏也是江東頂級豪門。
其勢力不說遍及朝野,那也是盤根錯節。
更何況桓氏家族勢力龐大,與其他門閥士族都有姻親關係,豈能會被輕易剷除?
桓溫三個女兒分別嫁給了琅邪王氏、王廙曾孫王敬弘;太原王氏王坦之之子王愷(王國寶之兄);陳郡殷氏殷仲堪堂弟殷仲文。
桓石民的妻子是謝安哥哥謝奕的女兒謝道輝,謝道輝是王凝之之妻謝道韞的妹妹。
桓秘的女兒又嫁給了庾冰的孫子庾叔宣。
王導之孫王混之女嫁給桓沖,也就是說王混之子王誕,是桓修等人的舅舅。
而又王誕一直是司馬元顯近臣、心腹。
於是乎,會稽王府剛有盡誅桓氏風聲傳出,那邊就有人登門求情。
王誕出身琅琊王氏,乃已故司徒王導曾孫,也是依附會稽王府的世家子弟之一。
由此也能看出,東晉末年,世家勢力已衰弱到何種程度。
大量世家子弟只能依附權臣或皇室存在,無法再像他們先輩那樣主宰一切。
自從會稽王父子分道揚鑣后,父子倆便在府內各設一府,其中司馬元顯居西府。
而由於司馬元顯鋒芒畢露,漸漸壓制住了年邁昏庸的會稽王,導致去西府的人絡繹不絕,門庭若市。
司馬元顯看到王誕興沖衝來找他,忙屏退左右問:「不知秘書郎前來所為何事?」
「聽說世子有意誅殺朝中所有姓桓的?」王誕直截了當地問。
司馬元顯沒想到消息這麼快就泄露出去,驚訝地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會稽王府的人,又不是外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只問這消息是不是真的?」
司馬元顯也沒把王誕當外人,遂點點頭承認道:「你消息夠靈通了,這事是真的。」
「我認為此計斷不可行,請世子趕快收回成命。」
司馬元顯皺眉問:「為何?」
「哎呀,世子定是被小人蠱惑啦。」
「桓修等人與桓玄不同,殺他們無益。」
司馬元顯撇撇嘴,瞟了王誕一眼,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秘書郎跑來求情,原來是擔心你外甥桓修啊。」
「世子,我敢擔保桓修一門絕對對朝廷忠心耿耿。」王誕拍著胸脯保證道。
司馬元顯這個人跟他爹司馬道子患有同一個毛病,即耳根子太軟,聽風就是雨。
王誕見司馬元顯動搖了,又趁熱打鐵道:「桓修是無辜的,別忘了他也算是世子姑父。」
「你若大開殺戒,先不說天下人怎麼看世子,光是武昌公主那裡就沒法交待。」
司馬元顯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暗暗將王誕所言細細一想,頓覺有幾分道理。
想想也是,萬一殺了姓桓的引起全天下人反對,那可就有些得不償失啦。
再者,殺了桓修,他姑母那裡還真不好交代。
司馬元顯站起身子,在房間里來迴轉了好幾圈。
最後他一跺腳咬牙道:「哼!都是張法順害得,若非秘書郎指點,孤險些誤殺忠臣,惹下滔天大禍。」
就這樣,張法順出的毒計被王誕輕而易舉地化解了,朝中桓氏子弟免了一場劫難。
但這樣一來,司馬元顯又不知該如何處置朝中桓氏子弟。
王誕果然是巧舌如簧之輩,他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建議司馬元顯重用桓氏子弟,以達到分化瓦解桓氏的目的。
於是,在王誕花言巧語的鼓惑之下,司馬元顯不僅收回誅殺桓氏的密令,還大力加封桓謙等桓氏子弟。
但司馬元顯恐怕萬萬不會想到,他一番好意全白費了。
桓氏子弟不僅沒有對朝廷感恩戴德,桓石生還將朝廷欲削藩的消息悄悄通報給了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