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此中深情尤依依(1)
南平城鬧鬼,君不聞城南濟世堂的東家,一連數天,雞飛狗跳,家裡的珍寶銀兩失竊,一夜之間,所有的藥材不翼而飛,相傳便是這壞了良心的東家為了賺錢,昧了良心,竟然將一名沒錢的病婦當街打死,如今這病婦回來報仇了。
不知做了多少場法事,那病婦的鬼魂才答應,要那濟世堂的東家散盡家財,否則,必鬧得他家破人亡。
濟世堂的東家偷藏了一萬兩銀子在豬圈裡,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誰料道,第二天,他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亂葬崗上那病婦的墳前,差點沒嚇瘋過去,得了一場大病,散盡了家財才算是痊癒。
所以說啊,這世上抬頭有神靈,莫要以為做得機密,就可以為所欲為,正所謂人在做,天在看,欺人欺面莫欺心,黑心的錢,不能賺,賺了也沒命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一連數月,南平城的大小茶館酒樓中,都是議論的這件事。
長生聽聞后,戳了戳小猴兒的額頭,笑了笑,眾人終於啟程前往蒼溟山鐵劍峰。
剛回到鐵劍峰,一個噩耗傳來,長生與小猴兒的恩師酒狂,三年前,死了。
酒狂的骨灰和遺物是由一個叫李向明的散修帶回來的。李向明說,他在昆崙山中遊歷之時,發現有人打鬥,追過去時,發現了酒狂的屍體,兇手是誰,一無所知,那兇手並未拿走酒狂身上的東西,李向明便將酒狂的屍體火化了,和他的遺物一起送回了玄劍宗。
李向明並未在鐵劍峰上久留,當日便離開了,這一走,也再沒有他的音信,有人說,這李向明,就是二十年前,以元嬰境中期的修為單憑一劍便斬殺了一名魔教合體境後期成名的散修李向明,也有人說不是,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事後,玄劍宗立即派人去查探這件事情,不過三年下來,卻沒有查出半點線索。
聽到這個消息,長生呆愕了半晌,不相信這是真的,若說在這鐵劍峰上,長生與誰最親,除了小猴兒,恐怕就該屬酒狂吧,連破幻、蘇宛如、蘇無怨也趕不上他與酒狂的感情。
這怎麼可能?酒狂雖然還沒有渡劫,不過實力並不弱,即使遇上渡劫的高手,他也能鬥上一斗,怎麼會不聲不響的就死了呢?
往事歷歷在目,逝者音容猶在。
有時候世界就是這麼讓人感到不真實,像是夢幻,命運更似一個頑皮的小子,在人灰心絕望之時,給出一絲光明的希望,又在春風得意之際,當頭狠狠地砸上一棒。
「是誰?是誰殺了師父?」長生心中怒喝著。
蘇無怨嘆了口氣,搖搖頭離開了。
韓玉兒道:「長生,節哀順變,若有用得著我玄武宗的地方,只管言語!」
……
蒼溟山的山腳下,青松之下,青石之上,長生隨意地坐在那裡,一條腿擱在青石之上,一條腿半曲踩在石頭上,右手撐著青石,左手舉起酒狂的那個大葫蘆狠狠灌了一口。
這裡便是當初酒狂帶長生、袁依依和小猴兒進蒼溟山的地方,兩三百年過去了,江山如故,笑影不在。長生翻轉葫蘆,酒水如細流般灑落在地,溢起酒香無數。
酒狂不會這麼浪費酒,只要是酒,一點一滴,他都很珍惜,愛酒之人又怎會去浪費酒,那種喝半碗灑半碗的故作豪邁之舉,在酒狂身上是看不到的,他常說,酒乃天賜瓊漿,可細斟慢飲,可虎口鯨吞,唯一不可的便是浪費,糟蹋了糧食,辜負了天意。
可如今,美酒在此,愛酒之人卻已不在,只有這絲絲瓊釀緩緩滲入地下,不知他喝到沒有?
「能嘗到如此佳釀,酒狂在地下也是無憾了!」忽聽有道,長生回頭望去,原來是石中軒,不知幾時他已來到了長生的身後。
「石前輩!」長生朝石中軒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此時他心中提不起半點寒暄的興趣。
石中軒也不講究,做到青石上,搶過大紅葫蘆,揚起脖子灌了一口,道:「好酒,好酒,實不相瞞,我也好這一口,當初也曾與酒狂相酌對飲,引為酒中知己。」
長生搖搖頭道:「我不懂酒,喝得也少,石前輩來不會想與我論酒的吧!」
石中軒怔怔地看這長生,嘆道:「看來酒狂的死,對你的打擊確實不小,連敷衍的心思也沒有,好吧,我便直說!」
「有話情講!」長生漫不經心地道。
「你可知酒狂是如何死的?」石中軒問道。
長生眼中精光暴現,反問道:「前輩此話何意?」
石中軒又喝了口酒,遙望遠方,慢慢地道:「十年前,我曾見過酒狂……」
似有所思,石中軒遲遲不肯開口,長生等了許久,皺眉道:「前輩想說什麼?」
「我與他說了一些話,」石中軒回頭看了長生一眼,「一些很重要的話。」
「什麼話?」長生追問道。
石中軒道:「長生,你覺不覺得這些年來,所有重要的事情,都與你或多或少有些聯繫?」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長生道。
「初見你時,還是在鎮妖塔中,你被金狼聖王逼得走投無路,那個痴情的峨眉女弟子趕來救了你,當時,我還只以為你是一個功法奇特,幸運的小子。」
長生默不作聲,石中軒繼續道:「鎮魔塔之中的事,自不多言,不過,我很好奇,在黃泉之中,你究竟做了什麼?難道真的是拿出火石,點燃燈那麼簡單?」石中軒緊盯著長生,問道。
長生緊閉著嘴唇,不願回答。
「你不說也罷,不說必定有不說的苦衷。這鎮魔塔破,應該可算作一件震動天下的大事,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你在其間所起的作用。」石中軒繼續道,「接著該是玄宗論道了,當然,玄宗論道算不了什麼大事,三十年便有一次,不過,那一次,似有一些與眾不同,發生許多不同尋常的事,如今你們八大仙宗的精英,也多是那一次湧現出來的翹楚,包括許元宗在內,你不覺得很奇怪么?」
「事有湊巧,物有偶然,又有什麼好奇怪的?」長生答道。
「不錯,不錯,」石中軒笑道,「你師父當初也是這麼說的,可是接下來的事,就很難解釋了。
在玄元洞,你消失了,李承歡昏迷不醒,當然,我不認為是你暗害了李承歡,據我了解,你不是這般的人,不過,後來我揣測,李承歡的昏迷一定與你有極其重大的關聯,玄元洞中,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想來,你也一定不肯說,對不對?」
長生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