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傻子
我們幾人在沉默之中，朝著禾場走去。
到了地方，楊瞎子估計看我們幾人神色不對，也猜出了一些，也不廢話，讓我按照吩咐做就是。
「四門引鬼陣！好手段！」姚敏突然朝著楊瞎子看了過去，稱讚了一聲。
「客氣，看來你也懂行。既然你知道，那我楊瞎子就不羅嗦了，你給他們安排吧。」楊瞎子語氣說的有些冷。
姚敏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讓三根叔躺在陣中央，我們四個人，分別站在陣中的四個角落。
我見三根叔躺在地上，明明眼睛是睜著的，卻一句話也不說，就有些好奇，想要詢問一句。
但看三嬸和林洋的臉色，我忍住了。
「所謂的四門引鬼陣，是一個高人根據遊戲改變形成的陣法，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玩過四人拍背的遊戲？」姚敏朝著我們看了一眼，問道。
我搖了搖頭，三嬸和林洋沒有出聲。
「那好，我稍微解釋一下。我站一號位，林木你二號，林洋三號，三嬸四號。各人站在自己的方位，由一號的我，摘掉一號柱子上面的符，順時針走向二號位，然後我會說，『姚敏歸位』，接著我會將手中的符貼在林洋的後背，如此這般循環，便是四門引鬼陣，引鬼顯身。」
姚敏一口氣介紹完，目光朝著楊瞎子那邊看了一眼，見到楊瞎子點頭后，她又詢問我們有沒有什麼要問的。
「裝神弄鬼，要想循環，必須要五個人。四個人，不可能循環下去！」林洋情緒很波動，說話的語氣也很不善。
我明白他的心情，換做誰，都不會好受，而且他一直標榜，這個世界是沒有鬼的，只有科學。
「問的好。」姚敏微微點頭：「四個人的確無法循環，走動的時候，會空缺一個位置，只有五個人才可以，所以，等能夠循環的時候，鬼已經顯身了，第五人，便是鬼。」
我讀書不多，計算方面不如林洋，聽得有些迷糊，一時還未完全明白，就在心中推演了一下。
一號走向二號，二號走向三號，三號走向四號，四號走向一號，推到這裡，我就明白了，因為一號位置最先走動，這個時候四號走到一號位置的時候，一號位置不可能有人，所以無法循環下去。
「都明白了嗎？還有一點，走到空位無人的時候，都需要說一聲『請歸位』，然後繼續走到下一個位置，將符貼在對方背上。」姚敏再次解釋清楚，便站在了一號位置。
等我們四個站好，姚敏按照剛才所說，從一號柱子上面摘取了一符，便朝著我走了過來。
「林木，不要回頭看。」姚敏見我扭頭看她，頓時囑咐了一句。
我嗯了一聲，面向前方，聽到身後傳來姚敏歸位的聲音，感受到後背被拍打了一下后，我才摘取二號柱子上面的符，朝著林洋走去。
依葫蘆畫瓢，我將符貼在林洋背上，他朝著三嬸走去，三嬸顯然有些害怕，哆哆嗦嗦的朝著一號位走去，說了一句請歸位，便在此循環到姚敏身上。
一番連續幾次循環，除開各人說歸位的聲音，顯得安靜無比，同時我突然發現，天像是黑了不少，原本還有些月光，現在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這讓我心裡也有些發毛起來，我拿著符，走到空位，按照吩咐，說了一句請歸位，便朝著有人的位置走去。
我腳步剛動，突然感到有人拉扯了我后領一下，力度不大，接著，一道陌生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秀兒，你繞過了我。」
那一刻，我渾身的汗毛都炸了，天上的月色，也在那一刻明亮了一些，不等我大叫出聲，林洋和三嬸就『啊』的一聲尖叫起來。
「林木，快動手！別讓她重新附身。」姚敏的聲音也響起。
「是你！為什麼會是你？」楊瞎子的聲音，也咆哮了起來。
一瞬間，我腦袋像是短了路一般，只聽到身後陌生的聲音繼續說道：「秀兒，轉過來，讓娘看看。」
「林木，別回頭，趕緊動手！」姚敏的聲音再次響起，然後便聽到她口中念起了口訣。
我被叫的反應過來，也不敢回頭，抓起擺在地上的匕首，衝到躺在地面的三根叔面前，揮動匕首，朝著他頸子割了下去。
「啊！」
我匕首割下去的那一刻，三嬸凄慘的叫了一聲，我抬起頭，看著她昏倒在了地上。
「林木，我擦你媽！」林洋像是發瘋一般，朝著我沖了過來。
「洋子，對不起，三根叔已經死了，不割，你們也活不了。」我哭著叫道，沒有抵抗林洋對我的拳打腳踢。
林洋打了我幾下，遭受不住這種打擊，撲在三根叔的屍體上大哭起來。
看著眼前這一幕，我像一頭野獸般，朝著天空吼了起來。
「臭丫頭，就憑你，也想收服我。」此刻，那陌生的聲音再次傳入我耳中，我慣性之下掉轉過頭，只見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年輕婦人，正在跟姚敏動手。
那紅色嫁衣婦人的確長得漂亮，沒有鬼的那種恐怖感，唯一的不同，便是踮著腳尖。
姚敏口中口訣不斷，不住伸手在木柱上面摘取黃符還擊，但顯然，她不是對手，見我看過去，連忙叫道：「林木，快帶你三嬸和林洋走，快！」
「不必了，姚敏姑娘，他是我妻子，你停手吧。」楊瞎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綁著的柱子上面下來了，他雙腿無法行走，在地上用手爬著過來。
「你妻子？」姚敏臉色微變，往後退去。
紅色嫁衣婦人也停了下來，目光轉向我，盯了片刻，突然一笑：「好，我的孩子行事果然乾脆利落。」然後目光轉向楊瞎子，道：「多年未見，你還沒有放棄報仇。他人都死了，你還不放棄嗎？」
「放棄？嘿嘿。」楊瞎子沒有爬到台上，而是雙手支撐身子，坐在地上：「葉秀琪，你騙騙他們，或許有效，我自小學道，天賦不如你，但比起根基，你卻不如我。林文道假死，你騙不了我。」
「是嗎？」葉秀琪笑了笑。
「楊瞎子，你不是說，附身在三根叔身上的，是袁玲嗎？」我吼了起來，直到現在，我發現楊瞎子又在騙我。
楊瞎子重重嘆息一聲，說道：「林木，我沒有騙你，我說過，當年救袁玲的乞丐，就是你爺爺林文道。也說過，袁玲小時候已經被淹死了，林文道當年救的，肉身是袁玲，靈魂，卻是我的妻子。我先前只是猜測，現在看來，我猜測的一切，已經證明了。」
「你胡說，三根叔死了，你說救不活，那你妻子，不也是死人嗎？為何佔據袁玲身體，存活了多年？」我狂叫著，這個答案，要是楊瞎子不解釋清楚，我就算坐牢，也要當場殺死他。
「唉！林木，你對道行一無所知，我若是繼續解釋，恐怕你也未必會信。姚敏姑娘，麻煩你解釋一下。」楊瞎子臉色黯淡的說著，目光再次轉向葉秀琪，眼中露出的，是一道讓心心痛的神色。
「林木，鬼附屍身存活，需要特定的情況。袁玲小時候淹死，因為年幼的關係，靈魂容易契合，一般鬼附身存活的幾率，可以達到兩成，但活不過五年。若是鬼生前擁有道行，做過祭祀，那麼情況便不同，但最多，也不過是存活十五年，需要另找替身。」
姚敏解釋的聲音有些小，似乎怕刺激到我和林洋，她接著說道：「你三根叔人到中年，靈魂跟肉體已經穩固，鬼想要附屍身，必須喝活人熱血，方能存活。但第二次的附身，最多只能存活五年，而第三次，必須要有人自願，要不然，鬼若是強行附身，過不過三天，便會魂飛魄散。」
「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聽完解釋，我沖著葉秀琪問了起來。
她雖然是鬼，可我一點都不害怕，心中有的，反而是怒火。
楊瞎子的故事，說過葉秀琪是自殺的，可現在，她為什麼會附身一個接一個，要不是她，楊秀也不一定要淹死三根叔，讓葉秀琪附身。
「為什麼？秀兒，你難道不明白？」葉秀琪看向我，露出一絲疑惑，但轉而，她咯咯笑了起來：「哦，我差點忘了，你現在還不是秀兒。」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還不是秀兒？」我瘋狂的吼道，不由得想到，她剛出現的時候，對我的稱呼是秀兒，我還記得那句話『秀兒，你繞過了我。』
「林木，楊秀用你鮮血在你額頭刻畫血紋，吊死在你面前，便是想要佔據你的身體。你現在的身體裡面，除開你自己，還有楊秀的魂魄。她葉秀琪道行高深，普通的引鬼陣，如何能引她出來，但你體內有楊秀的魂魄，所以，你才是引鬼陣的關鍵。」
回答我的，是楊瞎子，他說到這裡，慘笑起來：「但有些事，我錯了，一直以來，我都錯了。可笑，真是可笑。」
「可笑什麼？」我叫道。
楊瞎子臉上露出凄慘之色，道：「林木，你和我都是一樣，一直以來，都被當作了傻子。你傻在將林文道當作親爺爺看待，他不傳你道術，便是怕被你知曉一切，你還情有可原。
而我，傻在不該相信女人，尤其是變了心的女人。還記得我給你講的故事嗎？青年的妻子自殺，那青年以為是妻子愧疚才輕生，可現在看來，不是啊！那個青年，就是一個傻子，一個天下最傻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