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墨刑
這位老大人是上任禮部左侍郎,葉侍郎的恩師。他在禮部勤勤懇懇近二十年,整個禮部的人都十分敬重他。他幾年前榮退,倒是沒與季大人共事過。
有眼色的下屬沒等吩咐就搬來了椅子,給老大人就坐。
老大人也不客氣,坐下后才慢慢開始說:「十九年前,季楠大人在族中表現出眾才過繼到了季老夫人膝下,當時,他就已經是正六品的官員,其夫人應當封贈安人。」
老大人看了季老婦人一眼,無奈得搖搖頭繼續說:「老頭兒找到了當年的文書,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季楠的妻子是卓氏。說起來,當年禮部就有人注意到季大人先後兩位夫人的問題,因是季大人的家事,沒人多事而已。」
言下之意,季楠有妻卓氏一事,不僅甘州的人知道,當年禮部也有人知道。
葉侍郎進禮部不到十年,確實不知道這件事。他驚訝得聽著,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就是說,孟家說的是事實,婚約上的季家嫡長子確實另有其人,與季福深無關。」卓楓皓一句話將話題轉到了爭議之上。
「說不定是當年禮部的人弄錯了。」季老大人緩緩說了這一句。
老大人大半輩子都在禮部,對禮部有著深厚的感情,季來夫人隨隨便便就推說是禮部的錯,在他看來是對整個禮部的不尊重。
他激動地站起來,對著季老夫人說,「弄錯?!你當禮部是做什麼的,這種事情也會弄錯?你一個老太婆不懂,你兒子作為禮部尚書,難道也不懂?還是你兒子管理下的禮部就是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的地方?」
「你敢說怎麼多年來,禮部從未出過錯?」季老夫人不甘示弱地反問。
這麼多年,這麼多事,怎麼可能一點錯都沒有。
卓楓皓輕敲了兩下桌面,見兩位老人家安靜了下來,說:「現在,孟家的書信,禮部的文書都證明季大人在曲氏之前有一位妻子卓氏,本侯相信,世上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卓侯爺,這都不算是鐵證。」季老夫人咬著牙說。
呵,卓楓皓嗤笑了一聲:「季家提供的證據不過是片面之詞,更算不上鐵證,相比之下,孟家這邊的證據實在多了。更何況,這書信是您兒媳曲氏佐證的。」
「就算……」季夫人剛剛想說話,就被季老夫人攔住了。
「就算證實了卓氏曾是季大人的妻,一個隨著卓氏被趕出季家的孩子也不能稱是季家的嫡長子,對么?曲姨娘?」人群中,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走了出來,走到了公堂之上。
此人略高的個子,身材健壯,皮膚黝黑,雙目有神,腳步沉穩。卓楓皓看得出來,是個長期待在軍中之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他一拱手,說:「葉大人,卓侯爺,在下能夠願意作證,孟家所說是事實,當年與孟家定親的人根本不是季福深。」
「你,你……」季夫人滿臉驚恐地看著那個人,慌亂地說,「你不是季家的人,季家能將你們母子趕出門一次,就能趕第二次!我,我現在是季楠的妻,不是姨娘,是正妻!你娘已經被休了,什麼都不是!你更不是季家的嫡長子!」
一番話,在場的很多人都懵了!堂外更是耳語不斷。
孟家夫婦打量著這位年輕男子,一臉疑惑,他看上去怎麼也都比雲兒大上幾歲,這季夫人是怎麼了?不過有了季夫人這番話,什麼都清楚了。
那男人奇怪地看了季夫人兩眼,不由得哈哈大笑。
卓楓皓嘴角微微翹起,問:「季老夫人,您可還有什麼想說的?」
不用再多說,這婚約自然不是季福深與孟三姑娘的。
季老夫人正氣的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可以正常喘氣了,立即揮手說:「我們走!」
「慢著!」卓楓皓冷冷地說,「本侯說過,不管是什麼案件,只要再公堂之上說謊,必須要接受懲罰!」
季家帶上來的那位婦人心裡已經恨透了季夫人,不停地磕頭說:「大老爺,民婦知錯了,民婦是甘州人,當年季家娶妻當天抬了曲氏為妾,很多人都知道。民婦貪財才答應季夫人做偽證,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大老爺饒命!求大老爺饒命!」
卓楓皓笑著點頭:「知錯能改,本侯可以從輕發落。來人,把人待下去重則二十大板!」
做了偽證,從輕發落還是打了二十大板,有人叫好,有人膽顫。
在那位婦人的尖叫聲中,卓楓皓笑著又問:「季老夫人,您與曲氏都是有品級的命婦,本侯不好隨意處置。」
正說著,內廷司來人聖旨,撤銷了季老夫人和季夫人的封贈,公公還特意傳達皇上的話,讓淳義侯自行處置,不必知會他人。
既然如此,卓楓皓當然不會客氣:「季老夫人歲數大了,難免有些糊塗,本侯不是那麼斤斤計較的人,自然不會太為難您老人家。都說季夫人極其孝順您老人家,想必也很樂意為您老承擔懲罰。」
季夫人顯然已經被嚇壞了:「不,我不要,你,你不能打我,我夫君是禮部尚書,你不能打我!」
葉侍郎也跟著為季家兩位求情。雖說他是主審,可方才那位公公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這兩位的懲罰,淳義侯一句話就可決定,不用聽任何人的意見。
季福深跪到了卓楓皓的面前,不停地磕頭為母親和祖母求饒。
「季夫人既然要求了,本侯總得買季尚書一個面子不是。」
聞言,眾人心中一喜。
卓楓皓眯眼一笑,繼續說,「季夫人曲氏,墨刑!」
墨刑,在季夫人那張保養得不錯的臉色刺上一個「妾」字。估計這比殺了她還要痛苦。
季夫人曲氏直接暈了過去。
一場鬧劇落幕,該散的都散去了。孟家謝了葉侍郎,淳義侯,謝了老大人,也謝了那位年輕人。
那位年輕人笑著說:「孟姨何須謝我,我也不過是說了實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