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一句不舍都沒有?
我聽了他說的,腦袋裡納悶兒了一下,之後阿爾哈圖回過頭來,依然是沒什麼表情。
這沒什麼表情算是什麼意思?是我一點也不重要麼?隨時都可以送走?
我忽然想起了楚子鈺之前所說的話,覺得他說的可能有道理……或許那些妖怪什麼的,壽命都很長的,怕是把人類當成小玩物。
而阿爾哈圖剛巧屬於那種還比較心軟的那種,沒有吃了我或者殺掉我的意思,只是讓我自由來去……自己選擇自己的去處也是無所謂的。
真的……對我一點也不留戀嗎?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態,我只知道,此時我自己的心幾乎快跳出了嗓子眼,因為他的話,以及剛才看到他真正應該存在的形態,還有……吃血肉的模樣,都讓我感到排斥。
可我排斥的只是那頭獅子,我目前為止還沒有真的把它們兩個結合到一起。
在我眼裡,阿爾哈圖就是阿爾哈圖,獅子就是獅子,它們才不是一個東西……不是!
我安靜的站著,看著阿爾哈圖從隨行的包袱裡面拿出了個很小的盒子,這個小盒子也就夠放一雙筷子,然而打開來,卻是一張紙。
一張很新的,被摺疊起來的紙。
這張紙我認識,就在我嫁給他的那天,喝完交杯酒之後,喜婆引著我的手,在上面按了個紅印。
天瓏國的每一對夫妻,在成親之日,都會簽下一份寫有諾言的婚書,因為它裡面的內容太過強橫,故而也叫契約,俗稱婚契。
這種東西說實話沒什麼大用,因為在我們的婚姻之中,起主導作用的並不是三媒六聘,而是聖上旨意。
所以真正該毀了的,是那張聖旨啊……
阿爾哈圖默默的將那張紙擺在我面前,他張張嘴,看起來是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站在我面前,一言不發的杵著。
要我扯了么?
我覺得他可能是這樣的意思,我心中惱火於他這樣的態度,更是覺得我自己因此而變得一點兒也不重要了!
手心裡握著那張紙,我猶豫了很久很久,在這深夜時分,四周都是寂靜的,我只能聽見我自己的心跳聲,借著燭光,我能看見這婚契上面,在我手印的上方寫著。
「自願為其妻,永世不分離。」
在對應的位置上,有屬於阿爾哈圖的那一部分,印著他的手印。
「永諧魚水歡,共譜鴛鴦誓。」
多美的誓言,僅僅只有十個字,卻寫滿了一生……
我默默的拿起那張紙,阿爾哈圖眼神飄忽的看著窗外,我猜不透他的心思,卻看到桌子邊上其實還有另外一張信紙,微微的挑了下唇角。
下一刻,我揚手便將手中的黃紙撕的細碎細碎,而後散落在地。
猶如雪域中的暴雪,落在地上,一片一片的。
「好。」
只一個字,他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得,隨手便將我扯在懷裡,輕輕的揉了一下。
我還納悶兒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稍後,他放開我,坐在我身邊的椅子上,開口說話。
「塔娜身上的毒蟲很難得,這裡的族長恐怕是有意要留下她,所以在晚膳中給我們下了葯。」
「要她有什麼用?」
「她身上已經有了腐臭味兒,沒多久就會成為毒蟲的傀儡,可以用來做事。」
「她會死嗎?」
「不會,只是受人操控而已,所以之前我發現了也沒有管,畢竟我的任務只是把她安全送回帝都,別的一律與我無關。」
「是……」我縮了縮脖子,這話說的是對的,可多少有那麼一些冷血的味道。
阿爾哈圖沒管我什麼表情,接著講:「不過今晚的事情和族長沒有關係,是不知何處來的狼妖王,我吃了它的心,只是因為……」說到一半,他好似卡了一下,隨後嘆了口氣:「算了,不說這個。」
我心底有些微顫,而後看著阿爾哈圖伸手,像之前那樣,兩隻手都牽起我的手,又抓揉了兩下。
「送你的珠玉首飾你可以留著,若嫌棄,丟了也無妨。」
「嗯。」
「我會帶你一起回帝都。」
「好。」
「回去之後,我會向聖上說明我們的事,也會辭了將軍之位。」
「辭官?」之前幾句若說是簡單的交代我還能淡定,後面這句我直接就軟了,沒顧著別的,急著問:「為什麼要辭官?不是做的好好的嗎??」
「沒有存在的理由,為何要做?再說,聖旨賜婚,總要有個交代。」
我滿腦袋的問號,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但隨後見他遞給我一把金鑰匙,上面刻著五十二號的字樣。
「這是順興銀櫃的存賬,我不能再帶你回雪域,你可以拿這裡的賬,在帝都買一套宅院住,夠你下半生衣食無憂。」
我握著鑰匙,有些不解的問他:「為什麼要你的錢?我可以回家?」
「出嫁的女兒到底是不同,有個屬於自己的地方能好些,再嫁也方便。」
阿爾哈圖說完默默的笑了笑,也沒管我是什麼回答,允自伸手抓了一下我額頂的發后就站起來。
「夜深了,睡吧。」
我連忙追問一句:「那你呢??」
「婚契都扯了,你覺得……嗯?」他後面的話沒說,我也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
最後阿爾哈圖留給我的只有個背影,他就那麼推門離開,甚至仍舊沒有一絲表情,如果說有,可能也只是簡單的日常表情,無關痛癢。
我看著他的背影,多希望他能回頭,說點挽回的話,可是、一句都沒有……
雖然最開始我覺得,就算我把婚契扯了,他也明知道聖上的聖旨才是真作數的那個所以在這和我鬧著玩呢……可,他看起來並不像開玩笑,而且還說要和聖上說明,並且要辭官。
我有點莫名的害怕了,可我卻沒辦法開口。
之前我三哥一氣之下說要把他最寵愛的侍妾休了,她也生氣,於是抬腿便走,而我三哥還沒等她走出王府就叫人把她抓回來,軟硬兼施的……和好了。
為什麼到了阿爾哈圖這,事情的發展就全都不一樣了呢?
他沒吵沒吼也沒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留戀不舍更沒對我使用暴力……和第一次碰見方清遠的時候一樣,理智的可怕。
難道真的對我沒什麼感情?
我伸手摸了一下手腕,以前我下意識的在孤單的時候會去摸摸手腕上戴著的鐲子,現在鐲子被楚子鈺拿走了,這種孤獨被放大了不止幾倍。
此時的我,當真是明白了巧兒那句:既然嫁了,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新夫君而已。
我的沮喪,沒人能懂。
我開始覺得,可能楚子鈺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只是把我當個小玩意兒似得……還給了我鑰匙,就像我決定把兔子送人之後,怕它住的不好,買了一大堆新的東西配套送給了它們的新主人。
捫心自問,我也是愛那隻兔子的,只是情勢所逼,無法帶走,只能託付。
我開始想,那就算我是個兔子似得玩意兒,阿爾哈圖應該也是喜歡我的吧?這種喜歡,和夫妻之情的喜歡,差多些呢?能不能混為一談?就一句不舍都沒有?
如此凌亂的心理,持續到我聽到外面有微微的響聲。
阿爾哈圖不在,我有點害怕,怕是那族長對我耍詐,就蹭到門邊去偷偷看了看……
結果,看到他倚著長廊在外面……睡覺?!
「你是傻的嗎?」
也不知哪來的脾氣,我衝到外面,一把抓起他肩頭的衣裳,用力搖晃!
「睡外面做什麼?你也不怕著涼!」
阿爾哈圖看起來沒有睡眼朦朧,但也被我的行為嚇一跳,伸手按住我抓著他肩膀衣裳的手:「這比雪域暖的多。」
我想說,那為什麼不進屋去睡?哄我兩句有那麼難?話到嘴邊卻成了:「你沒有房間嗎?族長沒有給你安排房間??」
「有。」他默默的答:「但這族裡既然有人敢下藥,就要提防其它不測,你回去睡吧,明早啟程離開這便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