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流（上）
火堆此時已經燃盡，化作漆黑的焦炭，被早晨清冷的風一吹，便飄散了。
菲林緩緩睜開眼，頭一次在維洛之外的地方過夜。眼前並非熟悉的天花板，而是蔥鬱的傘蓋，這讓他立馬精神一振。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大家都還在睡夢之中，只有艾文不見了蹤影。
還真是個神出鬼沒的傢伙啊.……菲林心裡想道。
「嗯？這是什麼？」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有什麼東西正閃著光。
菲林右手按住影刃，弓著腰，躡手躡腳地向不明物體靠近。
「喂，菲林，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呢？」羅德利斯的大嗓門立刻將所有人都吵醒了。
洛拉斯和艾莉迷迷糊糊地站了起來，魔法學徒則將雙手放在腦後，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噓~你們小點聲，這裡有個奇怪的物體。」
他們湊近一看：是一團雪球一樣毛絨絨的東西，只有拳頭大小，閃光的地方看樣子是這傢伙的眼睛。
菲林不敢貿然舉動，而是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試探性的扔了過去。
只見那團雪球忽然動了一動，竟然慢慢改變了形狀，從圓滾滾的身體里伸出短小的四肢，看上去是一隻兔子，耳朵也同樣又小又短，卻顯得更加可愛。
小東西正一臉驚恐的看著眼前的大傢伙們，瑟瑟發抖縮成一團。果然應該聽主人的話，不該偷跑出來的，小東西這下可真後悔了。
「這玩意居然會動？」羅德利斯差點笑出聲來，「還是個胖傢伙，話說你們不餓么？」他咽了咽口水，提出友善的建議。
「這不太好吧，萬一是誰養的寵物呢？」菲林有點猶豫，然而肚子卻很不配合地響了起來。
「不管怎麼樣，先把它切開再決定吃法吧。」洛拉斯說著便拔出了長劍，他經過昨天一番折騰早已餓得發昏，此刻哪還顧得上那麼多。
「哥哥不要啊！它的毛色這麼乾淨，應該不是野生的，瞧它多可愛呀~」艾莉急忙蹲下身去，兔子像是見到了救星似得，撲到艾莉的懷裡，嘴裡發出撒嬌一般啾啾的叫聲。
「艾莉，就算不是野生的，但在這偏僻的森林裡，情急之下拿來充饑，想必原主人也會理解的。」羅德利斯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絲毫不掩飾眼中的貪婪。
「既然這樣，從現在起它就是我的寵物，你們不許吃掉它！小傢伙，就叫你啾啾吧~」看到艾莉出人意料的堅持，羅德利斯不由得愣了一秒。
啾啾則很受用的跳上她的肩膀，用細小的爪子撓著少女的耳朵，艾莉被逗得咯咯笑了起來。
「羅德利斯，既然艾莉這樣說了，那我們還是另尋食物吧。」菲林說著不舍地瞟了一眼兔子身上的肥肉，頗有幾分遺憾。
「就知道偏袒你的小情人，真是無趣……我都快餓得走不動路了！」羅德利斯又開始發起牢騷。
洛拉斯見狀只好將長劍插回劍鞘，一臉無奈的表情。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可以吃的東西，否則還沒等走到帝都，一行人就被活活餓死在這片森林裡。
「艾文大人還沒回來.……不用等他么？」艾莉看著準備動身出發的同伴問道，一邊用手指逗弄趴在肩膀上的小兔子，總覺得有些不太放心。
「哼，那我們就正好在等他的這段時間裡把這傢伙給烤了。」羅德利斯不懷好意的笑了一聲，嚇得艾莉趕緊把兔子護在胸口。
少女緊跟在洛拉斯身後，不再吭聲。
走了一段時間，周圍的樹木開始變得稀疏起來，看來已到了森林的邊緣，意味著他們已經踏出維洛所屬的區域。
帕克行省人口稀少，地處偏遠，歷史上帝國並沒有動用一兵一卒，只採用和平招降的方式，就得到了這片臨海的廣闊土地。
因為這裡實在太過平靜，人們對領主是誰壓根就不介意，只希望盡一切可能避免戰爭的爆發。
洛拉斯從小在這樣的環境熏陶下成長，儘管自身已經踏入了三階的大門，意志力依然十分欠缺。否則也不會出現遇到劍狼襲擊時，體力透支的尷尬局面。
自那件事後，洛拉斯一直在內心探尋著答案，菲林和羅德里斯為了救艾莉奮不顧身的情景仍歷歷在目。
他為此不停地責備自己，如果當時能作出正確的判斷，就不會有人受傷。
此時正值中午，太陽高懸在天空，刺眼的日光炙烤著腳下的土壤。
菲林一行人正艱難的走在開闊的平原之上，一向精力過剩的魔法學徒，此刻也是一臉沮喪，這樣漫無目的旅程簡直叫人發狂。
「嘿，打起精神，不然你可要掉隊了。」洛拉斯回頭提醒道，語氣也同樣充滿了疲憊。
羅德利斯抬起頭望著前方，突然眼前一亮——「那有條河，你們快看！」
眾人朝羅德利斯所指的方向望去，離他們約莫兩百米的地方，清澈的河流正自西向東緩緩流淌。
在陽光的反射之下，就如一條銀色的絲帶將兩片綠地分割開來。魔法學徒立馬脫下身上破舊不堪的長袍，歡呼著沖向河邊。
「啊，真舒服！」菲林捧起一股清涼，洗去臉上的污跡，滿足的長嘆了一聲。
洛拉斯更是當即脫下外套和軟皮靴，一頭扎進河裡，將這兩天的陰鬱也一併洗去了。
艾莉畢竟是個女孩子，不能像洛拉斯他們那樣去瘋。
她此刻蹲在岸邊，將頭髮浸泡在水裡，仔細的清洗著上面的泥土。
少女看到倒影中自己憔悴的臉，難過地輕嘆了一聲。
羅德利斯正忙著灌滿所有的水袋，他再也不想忍受喉嚨火燒一般的痛苦了。
他擰開其中一個塞子，美美的灌了一大口，一臉愜意地看著對岸的景色。
此刻剛過正午，陽光變得愈發刺眼，周圍的溫度也升高了許多。
「我們快到對岸去吧，在樹蔭下休息一會。」洛拉斯已經穿上外套，菲林和艾莉也都清理乾淨，走到羅德利斯身邊撿起水袋。
「等等，你們沒覺得哪裡不對勁么？」羅德利斯突然道。
「我看你是被餓傻了吧？」菲林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說著便踏入了河水之中，洛拉斯則背著艾莉跟在後邊。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羅德利斯還蹲在原地，看著菲林三人漸遠的身影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