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訪客（下）
一 羅德利斯拍起頭，金色的雙眼間著狂亂的光芒。「你果然認識我！
我到底是誰？「他追問。
「這不重要了。」艾斯特萊雅說，他轉身開始離開圖書館。
「不要不敢面對我，就像你不敢面對這整個世界一樣！」羅德利斯咆哮道。
「不敢面對這個世界……」史學家慢慢地，輕柔地重複這句話，他轉過頭面對法師。
「不敢面對這個世界廣艾斯特萊雅冷靜的聲音很少受到情緒的干擾。
但是，怒氣現在像是投進池塘中的漣漪般地擴散開來。
『哦？不敢面對這個世界？「艾斯特萊雅的聲音，像是之前肆虐的雷聲，在圖書館中流動著。」你知道得很清楚，老朋友，我就是這個世界！
我出生了無數次，我死了無數次！
掉下的每一滴眼淚，我都跟著一起落淚；
流出的每一滴血，都像是從我的身體中流出的！
每一種痛苦，每一個人的歡樂，我都必須要和他們分享！「
『戲的雙手擺在現世逝時之球上，是你給我的，老朋友！
我在這個世界的時空之中旅行，記錄下它的每一段歷史。
我犯過最可怕的罪行，我做過最偉大的犧牲。我是人類、精靈、食人魔。
我是男性，也是女性。我當過小孩，我也親手殺過小孩。
我看過你過去的樣子，我也看過你現在的樣子。如果我看起來毫無感情，那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我保持神智清醒！
我所有的熱情，都在我的字裡行間。
看過我書的人就會知道，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身體里，走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地方，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羅德利斯的手鬆開艾斯特萊雅的袍子，虛弱地倒在地上。
他的力量消退得很快。但是法師緊抓著他的話聲不放，即使他已經感覺到死神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臟。
我得活下去，只要多幾分鐘。
努林塔瑞，再多給我幾分鐘就好，他對著紅袍法師的法力來源祈禱著。
他馬上就要明白了，他知道。他馬上就要知道自己要怎麼活下去。
只要他能夠撐下去！艾斯特萊雅看著這瀕死的人，眼中閃耀著光芒。
他對他說的話已經在編年史中，記載了不知道多少個世紀。
「在那最後，完美之日。」艾斯特萊雅的聲音顫抖著說。
「三位神祗將會重聚：光輝閃耀的帕拉丁，黑暗籠罩的塔克西絲，最後是吉里安，中立之王。
他們每個人的手中都會拿著知識之鑰。他們會把鑰匙放在祭壇上，祭壇上面也會擺有我的書。
每個活在坎德拉上生物的故事！最後，這個世界將會完成——」
艾斯特萊雅大驚失色地發現他說了些什麼，他做了些什麼。
但是羅德利斯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他了。
沙漏般的瞳孔擴散開來，旁邊的金色眼珠像是著火般地閃爍著。
「鑰匙……」羅德利斯用盡全身力氣說，「鑰匙！我知道……我知道了！」
羅德利斯幾乎虛弱得不能動彈，伸手從腰帶上掏出一個不起眼的小包裹，拿出彈珠大小的龍神的秘寶。
法師用顫抖的手握住，用開始慢慢黯淡的雙眼注視著它。
「我知道你是誰了。」羅德利斯用最後一口氣說，「我現在知道你是誰了，我命令你像在西瓦那斯提那樣地拯救我！
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了，救了我，你也救了自己！」
法師倒了下去。滿頭稀疏的白髮跟著鋪散在地板上，他被詛咒的雙眼閉了起來。
握住龍神的秘寶的手變得僵硬，但是卻不肯鬆開，他用比死神還大的力量，緊抓著龍神的秘寶不放。
羅德利斯看起來不過是被紅袍所包圍的一堆骨骼，動也不動地躺在他經法術肆虐過的圖書館中。
艾斯特萊雅凝視那具屍體許久，看著他沐浴在兩個月亮所混成的紫色光芒中。
然後，歷史學家低下頭，用發抖的雙手鎖上門，離開了死寂的圖書館。
回到他的書房后，歷史學家在椅子上呆坐許久，看著眼前的一片漆黑。
「我告訴你，那是羅德利斯嘛！」
「我也告訴你，你只要再提一次你那套長毛象，傳送戒指，空中飄浮植物的鬼話。我就用那把胡帕克杖把你勒死！」哈勃暴怒地說。
「那本來就像極了羅德利斯了。」韋德抗議遭，但已明顯刻意地壓低了音量。
兩人正走在帕蘭薩斯城美麗的街道上，坎德人和矮人相處多年的經驗，讓他知道矮人所能忍耐的最大限度，哈勃這幾天比以往更暴躁。
「還有，我也不准你拿這些奇怪的話去打攪羅拉娜。」哈勃果真猜中了韋德的想法。「她眼前已經有很多麻煩了。」
「但是——」
矮人停下腳步，從濃密的眉毛之下瞪著坎德人。「你發誓？」
韋德嘆口氣。「噢．好吧。」
要不是他真的看見了羅德利斯，他的心情是不會這麼糟的！
那時他和哈勃正走過著名的大圖書館，炊德入銳利的眼光注意到一群館員，圍繞在一個躺在樓梯上的人身邊。
正當哈勃停下腳步欣賞對街的一座矮人雕塑時，坎德人逮住了機會，悄悄地溜上階梯，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難以置信的，他看見一個跟羅德利斯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
他有著金色的皮膚，紅色的袍子，還有很多地方都一樣的傢伙被抬進圖書館中。
但是當興奮不已的坎德人跑下階梯，到對街去抓住矮人，把他推到圖書館前時，那群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韋德甚至還跑到門口，大聲敲門，要求進去。
但出來應門的館員一見到有個坎德人想進入大圖書館，臉上的表情實在難以形容。
尷尬的矮人連忙在館員能夠開口回答之前把韋德拉開。
發誓這東西對歡德人來說是種非常模糊的概念，韋德還是打算告訴羅拉娜，但接著他腦海中又浮現了羅拉娜這幾天，因為疲倦、悲傷、煩惱而蒼白的臉孔。
最後，他想哈勃這次也許是對的。
如果那的確是羅德利斯，他可能正進行著某種秘密的計劃，想必不會感謝他們突然闖過去拜訪他。
不過坎德人重重地嘆口氣后，繼續向前走。
小腳跟著地上的石頭，重新打量這個閃亮的城市。帕蘭薩斯很值得一游。
這座城市打從力量之年代起，便以它的美麗和格調出名。
整片坎德拉大陸上，沒有可以和它相提並論的城市；
至少人類是這麼想的。整座城的建造方式是以輪狀來設計的，輪子的正中心，實際上就是整座城的運轉樞紐。
所有主要的公立機構幾乎都在那裡，雄偉的階梯和優雅的柱子，在這裡爭奇鬥豔。
從這正中央的小圓圈往外擴張，寬闊的大道分別向八方延展。
鋪著精心修整過的石塊（當然是矮人們的手藝），兩旁則是全年滿樹金黃的高大樹木。
這些道路通往舊城牆的七個大門和北方的海港。
就連這些城門都可以算是建築史上的經典傑作，每個城門兩旁都有成對的尖塔守護著，這對尖塔高聳人天幾乎三百尺高。
舊城牆上面則曾經刻著精緻的壁雕，訴說著帕蘭薩斯在夢幻之年代的歷史。
在舊城牆之外則是新城。新城經過精心設計，以便配合原先的建築，借著相同的寬廣大道，以相同的圓形設計向外延伸。
不過，新城之外並沒有任何的城牆。
帕蘭薩斯人並不喜歡城牆（會破壞他們的整體設計），這些年來，不管是新城或是舊城裡的所有建築，興建前都必須考慮到整體的設計。
帕蘭薩斯城在夕陽西下時顯露出來的輪廓，和城市本身一樣的美麗；
只有一個地方例外。韋德的思緒被哈勃從背後粗魯的一戳給打斷了。
「你又怎麼了？」坎德人面對矮人反問。
「我們在哪裡？」矮人雙手叉腰說。
「嘔，我們在……」韋德看看四周。「噢……這裡是，我想我們……，再想一想，好像也不是。」他冷冷地瞪著哈勃。「你是怎麼讓我們迷路的？」
「我？！」矮人暴跳如雷。「是你在帶路！是你在看地圖。你說你對這個城瞭若指掌，就像在自己家後院散步！」
「但是我剛剛在想事情。」韋德辯解。
「想什麼？」哈勃大吼。
「我在想很重要的事情。」韋德無辜地說。
「我噢，算了，」哈勃自言自語地開始觀察周遭的街景。
他不太喜歡四周的氣氛，總瀰漫著一種十分不友好的空氣。
「這裡實在有點奇怪，」韋德興奮地說，正好說出矮人的想法。
「到處都空蕩蕩的——不像帕蘭薩斯的其他地方。」他滿懷期待地看看街道兩旁空曠的房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行。」哈勃說。「絕對不行。我們要走原路回去——」
「噢，拜託啦！」韋德邊走向那空蕩的街道。
他們想知道之前看到的那個，很像羅德利斯的那個垂死的傢伙到底是誰。
只可惜沒有經過允許的話，他們是沒有權利進入大圖書館的，韋德想通過別的方法弄清楚那個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