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神秘人（下）

  「不不行，」韋德結巴地說。他臉色蒼白地看著騎士的背影。


  「不管那個東西是什麼，我們都打不過它。哈勃，我——我很害怕！」坎德人難過地搖搖頭。


  「我——我很抱歉，但是我沒辦法面對那個傢伙那個怪物。


  我們得趕快回到卡拉曼。也許我們可以找到援軍——」


  韋德開始沖向森林中。哈勃滿腔怒火地呆站了片刻，看著遠去的羅拉娜。


  然後他的臉色一沉。「他說的對，」他喃喃自語地說。


  「我也沒辦法去追那個怪物。不管它是什麼，它都不屬於這個世界。」


  哈勃轉過身，瞄了躺在羅拉娜斗篷底下的巴卡力斯一眼。哈勃的心臟開始抽痛。


  哈勃不管這些，堅定地對自己說，「有關羅伯特的事情他是在撒謊。


  艾拉也是。他沒有和她在一起，我就是知道！」矮人握緊拳頭。


  「我不知道羅伯特在哪裡，但是有一天我得要面對他，我得要告訴他……我讓他失望了。


  他相信我可以保護她，我失敗了！」矮人閉上眼。


  然後他聽見了韋德的叫喊。他嘆口氣，盲目地跟在坎德人的後面，邊揉搓著左邊的手臂。


  「我怎麼能夠告訴他？」他低吼著。「要怎麼辦？」


  「好的，」羅伯特看著冷靜地坐在他眼前的男人。


  「我要答案。你是故意帶我們進漩渦的！


  為什麼？你知道有這個地方嗎？我們在哪裡？其他人呢？」


  貝克萊爾坐在羅伯特對面的木椅子上。上面雕刻的鳥獸圖樣，和精靈們喜歡的圖樣十分類似。


  事實上，這裡讓羅伯特想起了羅拉克，在西瓦那斯提那毀滅的精靈王國中的王座。


  這樣的類似並沒有讓羅伯特的心情平靜下來，貝克萊爾在半精靈憤怒的眼光下顯得有些退縮。


  他相對於外表來說太過年輕的那雙手，正緊張地插在破爛的褲子里，不停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該死，快回答我！」羅伯特暴躁地說。


  他撲向貝克萊爾，緊抓住那個男人的衣服，將他從椅子上拉起來。


  然後他緊握的手移向那男人的咽喉。


  「羅伯特！」緋月立刻將手放在羅伯特的手臂上安撫他。


  但是半精靈已經失去了理性。他的面孔滿是恐懼和憤怒，她幾乎不認得他了。


  她焦急地拉扯著抓住貝克萊爾的手。


  「河風，快點阻止他！」


  高大的平原人握住羅伯特的手腕，將他拉離貝克萊爾，用強壯的手臂摟住他。


  「不要這樣，羅伯特！」


  羅伯特掙扎了一陣子，然後軟癱下來，斷斷續續地吸了一口氣。


  「他是個啞巴，」河風嚴厲地說。


  「即使他想要告訴你，他也不行。


  他沒辦法說話——「


  「你錯了，我能說話。」


  三個人停下來，驚訝地看著貝克萊爾。


  「我可以說話。」他冷靜地用通用語說。


  他心不在焉地摸著脖子，上面還留著羅伯特雙手所留下的痕迹。


  「那麼你為什麼要假裝成啞巴？」羅伯特喘息著問。


  貝克萊爾揉揉脖子，眼睛看著羅伯特。「人們不會亂問啞巴問題……」


  羅伯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著思考這件事情。


  他看著河風和緋月，看見河風搖搖頭，皺起眉。


  緋月微微地聳聳肩。羅伯特最後拖來一張椅子，坐在貝克萊爾的對面。


  他注意到椅背已經裂了開來，小心地坐下來。


  「貝克萊爾，」羅伯特慢慢地說，試著隱藏住心中的不耐煩，「你在和我們說話。


  這代表你會回答所有的問題嗎？」


  貝克萊爾瞪著羅伯特，緩緩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羅伯特問。


  貝克萊爾舔舔嘴唇，看著四周。「我——你一定得幫助我離開這裡。


  我——我不能待在這裡——」


  即使這裡十分溫暖，羅伯特還是感到一陣寒意。


  「你有危險嗎？


  我們有危險嗎？這裡是哪裡？「


  「我不知道！」貝克萊爾無助地看著周遭。


  「我不知道我們在哪裡。我只知道我不能夠待在這裡。我一定得回去！」


  「為什麼？龍騎將正在獵殺你。其中一個一個龍騎將——」羅伯特乾咳兩聲，繼續沙啞地說。


  「他們其中一個人告訴我，你是黑暗之後完全勝利的關鍵。


  貝克萊爾，為什麼？你有什麼他們想要的東西？」


  「我不知道！」貝克萊爾握拳大喊。


  「我只知道他們在追殺我……我已經逃竄了很多年！沒有任何平靜……沒有休息！」


  「有多久了，貝克萊爾？」羅伯特柔聲說。


  「他們已經追你多久了？」


  「很多年了！」貝克萊爾壓抑地說。


  「很多年了……我不知道有多久了。」他嘆著氣，滿意地沉浸在平靜當中。「我已經有五百四十一歲了。還是六十二？二十七？」他聳聳肩。


  「這其中的大多數日子裡，黑暗之後都緊追不捨。」


  「五百四十一歲！」緋月驚訝地說。


  「但是——你是人類——這不可能！」


  「你說的對，我是人類，」貝克萊爾的藍色眼睛盯著緋月。


  「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死過很多次了。」他的眼光轉向羅伯特。


  「你看過我死過一次！那是在新格蘭德。當你第一次來到船上時，我就認出了你。」


  「那些石塊掉下來的時候你的確死了！」羅伯特驚訝地說。「但是我們在婚禮上看見你活生生地出現，史東和我——」


  「沒錯，我也看見了你。所以我才逃跑。我知道……會有更多的問題。」貝克萊爾搖搖頭。


  「我怎麼能夠對你解釋我是如何生存的？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知道的只是我死了一次，然後又活了過來。


  一次又一次。」他雙手捂住臉。「我只想要終止這一切！」


  羅伯特完全迷惑了。他搔搔鬍子，看著眼前的人。他確定他在說謊。


  噢，不是有關復活的事情。羅伯特自己也目睹過。


  但是他知道黑暗之後幾乎派出了所有，可以從戰場上撤出的兵力搜尋他。他一定知道為什麼！

  「貝克萊爾，那綠色的寶石，呃，是怎麼嵌進你的皮肉里的？」


  「我不知道，」貝克萊爾的聲音，讓他們幾乎聽不清楚。


  他不由自主地抓住胸膛．似乎這讓他感到疼痛。


  「這是我身體的一部份，就像是我的骨頭和血肉。


  我——我想是它讓我不停地復活。」


  「你可以把它拿出來嗎？」緋月在他身邊的一張坐墊上坐了下來，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溫柔地說。


  貝克萊爾劇烈地搖著頭，灰色的頭髮遮住了眼睛。


  「我試過了！」他喃喃自語地說，「有很多次我試著要把它給挖出來。


  我差點連我自己的心臟，都跟著一起挖出來！」


  羅伯特打了個寒顫，無助地嘆口氣。


  然而，這一點幫助都沒有！


  他仍然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他希望貝克萊爾可以告訴他們……羅伯特再一次看著四周的奇異環境。


  他們身在一個年代不明顯的古老房間中，像是掛毯般懸在牆壁上的青苔，發出奇異的光芒，照亮著這間房間。


  傢具和這間房間一樣歷史悠久，看來十分破爛，不過看得出來，這裡以前一定非常富麗堂皇。


  這裡沒有窗戶，外面什麼也聽不見。他們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這裡待了多久。


  時間的概念開始變得混淆，這中間他們只有吃了一些奇怪的植物，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


  羅伯特和河風已經仔細地檢查了這間建築，找不到其他的出口和其他的生物。


  羅伯特不禁懷疑，這裡似乎被下了強力的魔法，讓他們走不出去。


  因為每當他們沿著狹窄的走道往前走，總是會出乎意料地回到這間房間。


  在船被吸進漩渦之後，他們只記得一些片段。


  羅伯特記得聽見了甲板破裂的聲音。他記得看見桅杆落下，風帆被扯成碎片。


  他聽見尖叫聲。他看見卡拉蒙被一道大浪，衝下了甲板。


  他記得看見莉娜的紅色捲髮在海面上漂浮著，然後她也跟著消失了。


  還有龍……艾拉……他手臂上的抓傷讓他沒辦法忘記這件事。


  然後又一陣大浪！只記得自己屏住呼吸，直到肺部快要爆炸為止。


  他記得自己十分歡迎這死亡的到來，不過他仍不由自主地抓住一塊木頭。


  他記得在水面上不停漂浮，最後被吸了下去，知道這就是結束……


  然後他在這個奇怪的地方醒了過來，身上的衣服被海水浸濕。


  發現貝克萊爾和河風、緋月都與他在一起。


  一開始貝克萊爾似乎很害怕他們，躲在角落，拒絕讓他們靠近。


  他們其實更加提防貝克萊爾，因為這個被當做是不祥之人的存在，正是使羅伯特一行人陷入漩渦之中的罪魁禍首。


  更讓他們心驚膽戰的，是河風胸前那顆詭異的寶石，按照他的語氣，似乎這是個能夠喚醒生命力的神石。


  可是，之前整條船被巨大的漩渦吞噬的時候，並沒有人告訴他們會是怎樣的下場。


  然而他們此時此刻所處的位置，根本就不是所謂的漩渦之中，這裡看上去是一座古老精緻的房子。


  河風想起一些古老的傳說——人死後會來到另外一個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