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被扔入劍谷
乾宮峰
一念宮內，事隔半年，一念真君再次在樨下看到了某個小丫頭。只不過上次來時，她是以半個罪人的身份，可如今卻是以春谷天才弟子的身份再次踏入。兩種情由，大為不同。但這丫頭臭著臉的模樣卻似乎根本不曾變過。
淡藤在掌門的默示下后，便將九音生平履歷如同倒帶一般的複述了一翻。一歲有餘生病，昏迷至五歲時終是清醒，兩年成長之後由七歲開始正式修鍊。十七歲出谷時便已鍊氣七階，十九階八階，二十三歲九階，出外歷練。二十四歲回門閉關，半月後晉階大圓滿頂峰。
聽上去歷史頗為輝煌嘛！無人教導的情況下，只是三靈根便可進展如此之快。一念真君頗滿意，晨入便笑著問左右安坐的三位元嬰真君：「幾位師弟，可有誰看中了這孩子嗎？」
華炎真君第一個搖了頭，他自從先前那弟子出了事後，便再沒了收徒的心情。
秉燭真君性好斯文，一天到晚鑽得書堆里不出來。修行四百餘年，連一個弟子都未收過，如今自然也不會。
倒是八十年前才結丹不久的照雪真君有些意動。他本身其實也是三靈根，初初入門時，正是中元大陸修真界繁花似錦之時，當時並無一人會對一個三靈根的弟子多加矚目，所以他一路修到元嬰可說是全靠自己。以往因他只顧修行，所以便沒有收徒的心情。如今元嬰修成，便也有了心情。只是……這丫頭卻是一誠帶回來的，據說為了先前那事，兩個人還慪了半天氣。若是旁人倒也罷了，收下無妨。可若是一誠帶回來的……唔，模樣竟真的與傳說中的一樣，與雪靈頗有幾分相似。這趟渾水，他還是不沾為妙。所以，便也搖了頭。
竟是沒有一個人肯要她！
九音雖然之前不爽被當成貨品似的，拉來此地任君挑選。可現在，大咧咧地扔在地上卻沒人要的感覺特么的好象更不好。如此一來，臉色自然臭臭。可轉念一想，卻又想開了。不要正好，老娘一個人一家，不必受人管制，豈不比時時處處都要被人盯著來得強。所以，等上面一念真君問她今後有何打算時，便直接講了：「弟子初初晉階，以後諸事還未來得及細想。不過思來也不過是門中修鍊，出外遊歷兩樣罷了。」
「唔，那你不想再去醫谷了嗎？」
竟然又扯到這事上來了，九音很不爽地堅決搖頭：「不去！弟子就是到匯泉樓去刷盤子，也絕不再進醫谷。」
好樣的！有骨氣！一念真君覺得這孩子與他那個脾氣越來越臭的二師弟簡直是不能夠再般配，所以他很壞心地直接給她安排了一個差事：「你既連刷盤子也能接受，那麼便到劍谷去打鐵好了。」
啊？
*
劍谷？
九音聽到這兩個字就直接聯想到了那位和她有著莫名』緣分』的一謹真君。想到一謹自然便會想到他那個倒霉鬼催的二師兄。她很不樂意去那師兄弟呆的破地方，可淡藤兄卻是沒等她說話，便象拎小雞崽一樣的把她拎出一念宮了。
一路便押進了劍谷執事堂，然後從她手上搶出身份令牌，便與劍谷的執事弟子做了交接。「從此，你便是劍谷的人了。住處還在春谷，但雜事如何的卻不歸我春谷再管，就算以後被打成豬頭，也莫過來找人哭訴，知道了嗎？」
奶奶，她什麼時候被打成豬頭了？又什麼時候找人哭訴去了？
九音看著這位淡藤兄離去的背影，真是心肝肺都氣得蛋疼。回頭扭看這屋中執事弟子，超不爽地講：「掌門讓我來打鐵，敢問這位師兄，打鐵要怎麼打？」
那執事弟子本是一個白面書生樣的青年，鍊氣大圓滿的境界雖與九音一樣，但明顯的這位年齡肯定比她長，所以叫一聲師兄，九音自認為並不虧。可那執事卻是看她這模樣頗不順眼，素手一揚，指著外面地界給她扔出來了四個字：「自己去看。」
哇靠！
脾氣蠻大嘛！
他不爽，她還不爽咧。她好端端的自由身，竟然莫名其妙地被罩了一個籠頭，她能爽了才奇怪。打鐵打鐵，幹什麼不讓她去倒夜香算了？
不甘不願地走出了這間石制的執事堂后，九音就被眼前的景象驚懵了！這，這便是劍谷？
剛才來時她只顧生氣了，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和淡藤兄扯淡，所以劍谷是什麼模樣連看也不曾看。而如今，才算是真正看到。
原來這劍谷，竟然是光禿禿，連一絲草木也無的所在。玄天宗諸峰皆是雪域冰山，可山峰之下卻皆是如同春暖之地一般四季溫宜的所在。可這劍谷，明明地勢與其它谷地並無大樣區別，卻是四周土川皆成烈火之色，連一株草植也無。而理由，過了最初驚震的九音也想起來了。據說這離宮峰下藏著一種火脈，此地土色如此，可能便是為著那火脈的緣故了。不過，這裡似乎也太熱了！她本來穿著裡外兩身衣衫，在春谷里感覺冷暖相宜，正是合適。可在這裡，才從屋中出來沒一會兒便覺得身心煩燥，不多時額上更是滲出汗來。不過，她這打扮在這裡，確實似乎是穿多了。在此地工作的弟子，那可一個個都是光著膀子赤膊上陣的。
他們一錘一錘煅擊著或仍火紅，或已清冷的兵鐵，而在他們身邊是上百道的劍槽。槽中火紅的鐵水涌動不休，而在這些劍槽最中間，則是一條寬闊的通道。在那裡流動著的是從劍谷盡頭一隻足有十丈之高的巨大站天火爐。那爐體是何材料她已看不清，只看到那爐體似乎已經與爐中的鐵液一樣，化成了通紅。八個築基修士分方位各站一地，操控著那熔爐。而在那劍槽左右，則滿滿的站著足有四五百號弟子。雖然劍槽只有近百個，但是劍槽之外，又有無數的鍛台。那些赤膊上陣的鍊氣或築基弟子，有時一人作活，有時卻是兩個人一起掄錘。他們各自站在自己的鍛台處，揮舞著手中鎚子乒乒乓乓地敲擊著那些鐵水。有的鎚子大些，有的鎚子卻很小。有的捶的速度很快，可有的卻是半天才敲一下。其中區別竟是沒有一處一樣。就連他們放在煅台上的劍樣也全不相同。有的長有的短，有的寬有的窄，有時甚至還有奇形怪狀之樣。
是很有趣沒錯！
但以九音現在的心情來講，她實在是沒有這個雅好。所以在劍谷轉了一圈后，她就走人了。那一念死老頭只是讓她來打鐵，卻沒規定她不能請假是不是？他要是敢派人來問她為什麼不去，她就敢和他說，老娘在來例假！
*
但可惜的是：一念真君並沒有無聊到這種地步。相反是那天那個白面書生一樣的執事弟子在她曠工五天後找來了。見到彼時，正躺在院子里曬太陽的九音，滿臉的不屑。可話卻還是得說的：「煅金師叔聽說掌門居然給劍谷派來了一位女弟子，深覺若是讓你與那些赤膊坦背的男修一起工作十分不妥，便決定讓你直接進入聽音堂奉事。九音，明日辰時開始上工，知道嗎？」
聽音堂？
光憑想象，九音實在是想不出來那是個什麼地方。而當她次日一路問到所謂的聽音堂時，竟是剛進門，便被重重地嚇了一跳。
一名三旬左右的金丹真人，手中揚起一把兩寸見方的鎚子，咣的一聲就將一柄剛剛開鋒的新劍砸成了八瓣！
碎片四散飛濺，其中一片更是幾乎貼著她的耳朵過去的。嚇了九音好大一跳的同時，然後便見一名築基修士哭喪著一張臉，跑出去了。
莫不成剛才讓砸碎的劍，是這位新鑄的不成？看來這位沉谷真人似乎不太好相處呢。九音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剛要說話，卻不想那位坐在蒲盤上閉目打坐的真人竟然先她一步開口了：「去把那些碎片收拾了，直接扔入熔爐。」
竟是連看也不惜得看一眼。九音鼻子都快要氣歪了。這些高階修士怎麼都這些破性格？但腹誹歸腹誹，卻還是應了一聲，馬上就去揀那些散落的碎片了。真的是碎得亂七八糟的，大的足有尺余，最小的一片卻只有兩指大小。九音在揀起來的時候，也不禁在心裡感嘆，真是可惜了，剛才看著挺光亮的劍，就算過不了關，也不必砸了啊？好好的放到外面也能賣上幾塊靈石吧？就這樣直接毀了，真是可惜。
現如今囊中羞澀的九音覺得這砸劍之舉實在是可惜了，為此自然覺得這位沉谷真人頗有些敗家。可是當一月過去后，卻覺得僅用有些兩個字來形容這位沉谷真人，實在是太客氣了。一個月當中，有七十八名弟子捧進劍來，結果無一倖免的全部被砸成碎片！
沒有一柄合格的啊？
九音就納悶了，那些她她每天都在看，大部分都很好的，其中有幾柄更算是上品了。可是這位卻是一把不落的全殺青了。這到底是為什麼啊？有一天實在憋不住的九音，終於忍不住向這位真人問了出來：「師叔覺得什麼樣的劍才算合格？」
她問，可沒成想這位真人卻是理都不理她。
*
這是紅果果的看不起她嗎？你以為這破地方誰願意來嗎？那真人不說話，九音乾脆也不說話。那真人每天坐在蒲團上打坐裝死，她也可以的不是嗎？不過才盤起腿來，九音就又鬱悶了。她如今已經是鍊氣大圓滿的頂峰，尼瑪再修鍊有個屁用啊！要是以前，她完全可以去翻看醫書，尋求醫理。可現在……真是想想就生氣。
但沒事幹的感覺實在是太糟了！百般無聊下的九音最後只好去瞧這些不斷送進來，卻不斷被敲成渣的劍。
說實在的，她真覺得那些劍已經很好了，起碼她之前用過的那柄秋泓劍好。可這位師叔卻就大部分時候連眼皮也不睜，便一錘砸下去了。不過，偶爾也會睜眼瞟一下，然後，繼續一錘砸下。
然後，就是這個偶爾讓九音來興趣了。
看與不看和睜眼瞟一眼的這些劍當中，肯定是有所不同的。但到底是哪裡不同呢？所以，當再一次九音看到沉谷真人把眼皮睜開，掃了一眼那柄劍，一錘砸下后，九音便立馬把這些碎片揀了起來。放在一個托盤裡，和另外一盤不值得這些師叔睜眼的碎片一起放在桌子上，坐著看了一整天。正著看，反著看，但不管怎麼看，她都看不出來，這些碎片和那些連看也不值得看的劍有什麼區別？
於是，第二天她再來時，帶了五六塊大小不一的石頭！
一塊一塊的敲，然後在敲的同時，仔細傾聽那劍聲上傳來的迴音。這方法來自於編鐘奏樂。那些編鐘雖大小不一，但模樣卻是一模一樣的。可偏偏就是那大小的不同，使得敲出來的音階完全不同。此處既然取名為聽音堂，那麼是不是就是要他們來聽劍音的意思？
第一天用石頭敲，聲音雜亂無章，找不出頭序。當夜，九音便回去用凡間的生鐵做了九把大小不一的鎚子。而結果第二天，當她再用這些鎚子敲時……好象，哪裡有趣了。
沉谷真人連眼皮也不睜的那些碎劍，敲出來的聲音不論形狀大小，都是脆的。一聲過後，便無悠聲。可是，那些值得一眼的碎劍，聲音卻是有迴音的。雖因形狀不同，帶來的迴音也不同。有的長有的短，但卻都是有迴音的。於是，九音便請端了新劍來的這些師兄師叔，在讓沉谷師叔看之前，先讓她拿小鎚子試敲一下。結果……好象哪裡又不對了！若是整劍來敲，不管是哪種都有迴音。可若是讓砸碎了再敲，卻分出來了。
到底是哪裡不對？她要怎麼樣才能分辨也這些劍的不同呢？九音當夜便又準備了一個水盆，一方石板，一塊木板以及兩塊碎劍。當再有新劍進來的時候，她便把它們放在這四樣東西上來敲。結果，有趣的事情果然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