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還是喜歡聽你叫我阿定
第四章 還是喜歡聽你叫我阿定
大年夜的口無遮攔,讓韓定陽在長輩面前,至少在自家老媽心目中,一貫的好孩子形象崩塌了。
謝柔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韓定陽當時是說了句調戲她的騷話。
不過她來不及生氣,就被韓定陽當時震驚的反應逗樂。
他追著老媽想要解釋一下,而楊兆擺出一副「沒想到我竟然教出這樣一個流氓兒子,不聽不聽我不聽你解釋,你給我走」的激烈反應,韓定陽快要崩潰了,連著好幾天,臉色都陰沉著。
謝柔心說,活該,誰讓你口無遮攔,這下玩脫了吧。
進入正月,謝柔每天到韓定陽家裡做作業,做完作業,韓定陽便開始給她補課。
英語是謝柔最薄弱的環節,於是韓定陽充當了她的聽力兼口語老師,每天早上將一段標準的BBC新聞念給她聽,然後兩人用英語雞同鴨講地對話。
「注意發音,th,牙齒輕咬舌尖。」
韓定陽給她示範。
「th。」
她沖韓定陽吐舌頭。
韓定陽看著她吐出紅潤的小舌頭,心裡痒痒的,真想一口咬下去。
「來做數學。」
韓定陽不再看她,拿出了數學練習冊。
他補課素來節奏跳躍,謝柔已經習慣了。
她拿出數學練習本,韓定陽從書里勾出了幾道題讓她做。
謝柔咬著筆尖問他:「阿定,你說……我能考上B大嗎?」
韓定陽一邊看書,一邊喃喃道:「基本不可能。」
「……」謝柔正要泄氣。
「不過。」
他話鋒一轉,「如果接下來的半年,你都按照我說的去做,也許還有機會。」
「真的?」
韓定陽一本正經地點頭,隨即目光落到被她攥著的衣袖。
「拜託你了!」
謝柔鄭重地懇求。
「做題。」
韓定陽指尖點了點課本。
「嗯,我會努力的!」
韓定陽坐到窗邊看書,平復心緒。
她的一舉一動,總會勾得他心潮起伏跌宕。
「阿定,這道題我不會做。」
「好好想。」
韓定陽頭也沒抬,目光緊盯著手裡的書。
謝柔也覺得一直打擾他不太好意思,又思考了約莫五分鐘,真的不會做,她無奈又喚了聲:「阿定……」
韓定陽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書,坐到謝柔身邊,低頭看向她的課本:「哪道題?」
「這個。」
謝柔指了指練習冊上的一道證明題,「我怎麼都證不出來,你看……」
謝柔一抬頭,嘴唇輕描淡寫地輕擦過他略帶胡茬的下巴。
她的唇冰冰涼,那一瞬的接觸宛如輕煙拂面,似有似無。
謝柔睜大了眼睛,韓定陽摸了摸下巴,愣住。
冬日裡溫煦的陽光不知不覺間斜入窗框,鋪灑在草稿紙上,粉塵飄忽在這一抹傾斜的陽光中,時間在這一刻靜悄悄地流淌消逝。
韓定陽在屏住呼吸三十秒鐘之後,驟然呼了一口氣。
謝柔連忙低頭,在草稿紙上胡亂寫了幾個不相關的公式,她握筆的手不住地顫抖著。
韓定陽說:「這道題很簡單。」
他的嗓音不再平穩,也有點抖。
一番詳細解釋以後,韓定陽問:「懂了嗎?」
「噢。」
謝柔心如鹿撞,腦子嗡嗡作響,什麼都不知道。
他說:「如果你無法集中注意力,我不知道要怎麼幫你考上B大。」
謝柔緊握著筆,低聲說:「還怪我了。」
看著她明明害羞還逞強的樣子,韓定陽抿了抿唇,問道:「跟我待在一起,你會不自在?」
「有一點。」
「為什麼?」
「因為……」
謝柔話還沒有說完,門被扭開了,楊兆端著切好的水果走進來。
「阿定辛苦咯,柔柔也辛苦咯,快來休息一會兒,吃點水果。」
「謝謝阿姨。」
「媽,我們在學習。」
韓定陽不耐煩地說。
「好好,媽媽不打擾你們。」
楊兆退出房間,還不忘叮囑:「對了,好好補課,不準對柔柔動手動腳,門就開著,不準關了。」
謝柔看著韓定陽陰沉的臉色,低低笑了一聲。
在自己母親心目中,韓定陽儼然已經成了流氓小子。
謝柔不再去想剛剛的意外,她認真地做題,傾聽韓定陽的講解。
整個寒假,韓定陽基本上都在給她補課。
有時候學習到很晚了,楊兆還會讓謝柔留宿一夜,就住在韓定陽隔壁的房間。
而謝柔是真的下了決心要努力學習,她不想再像過去那樣漫無目的,生活得沒有意義,她想跟阿春一起考上B大,她想為自己的夢想努力一把。
有時候韓定陽深夜出來喝水,還能看見她房間里亮著燈。
韓定陽敲敲門,像長輩一樣叮囑她:「不要熬夜。」
謝柔從一堆書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他長身玉立立在門邊,穿著棉質的長袖褲睡衣,看起來很居家,給人一種溫馨體貼的感覺。
這裡是阿定家,穿睡衣的阿定就站在她面前啊!這種感覺好暖心。
「沒辦法,睡不著。」
「擇床?」
「我睡覺的時候,不能聽到一點聲音。」
謝柔解釋,「外面有蟲子叫。」
「還真是嬌貴,蟲子都惹你了。」
謝柔繼續埋頭寫作業,不理他。
韓定陽想了一下,撓頭說:「來我房間睡吧,我房間的隔音效果更好。」
謝柔猛地抬頭,眼裡冒出了光!
韓定陽立刻解釋:「我是說,我們換房間。」
「哦,不用麻煩,我做會兒題,自然就困了。」
「隨便你。」
韓定陽轉身離開。
半小時后,他睡意朦朧,恍然覺得身邊站了人。
韓定陽猛地翻身坐起來,心頭一驚,卻發現謝柔穿著花邊兒小睡裙,正抱著枕頭站在他床邊,頂著兩個黑眼圈苦大仇深地看著他。
「阿定,我睡不著。」
韓定陽腦子還有些蒙,他撓撓頭髮讓自己清醒了一下,迅速穿上拖鞋,說:「你睡我的床,我去你房間。」
臨走的時候,他將房間的窗戶全部關上,然後打開空調換氣。
謝柔聽見隔壁房間的門關上之後,輕輕關了門。
韓定陽的房間里東西很多,卻並不顯凌亂,歸類有序。
他有一整面牆的書架,密密麻麻全是厚重的英文原版書,書桌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
他的床單、被罩都是深藍色的,白天剛剛曬過,宛如蓬鬆的海洋,此刻還帶著他身體的餘溫。
謝柔快速鑽進去,被一片暖融融的溫暖所包裹著,整個被窩都是他的味道,聞著很叫人安心。
她將鬆軟的被子拉到胸前抱著,臉深深埋進枕頭裡。
也是奇怪得很,她幾乎是一沾到他的床,就立刻跌入了沉沉的夢境中,安然睡去。
晚上,謝柔給H發了一條簡訊過去:「這幾天不上遊戲啦。」
H:「你從過年到現在,似乎都沒上線。」
謝柔:「高三了,要忙補課嘛,不過開學前肯定約你殺一波。」
H:「好。」
謝柔:「其實我今天有點不開心。」
韓定陽手捧著一本厚厚的英文書,邊上還放著一本《英漢大字典》,一邊研究一邊瞥了眼手機。
她說不開心?
剛剛見她過來請假的時候就沉著臉,照理說家人過來,不是應該很激動嗎?
韓定陽有點看不進去書了,他快速編輯信息:「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
謝柔跟H的關係,有點像很多年前流行的筆友,彼此不認識,但又可以相互傾吐內心的那種。
所以很多不能跟家人和朋友講的話,她倒是可以毫無顧忌地講給H聽。
「就是……在這邊總有寄人籬下的感覺。」
謝柔斟酌著語言,「我們家的情況有點複雜,三兩句說不清楚。」
「那就慢慢說。」
謝柔看著H發過來的五個字,愣了愣。
她沒想到H會有耐心聽她聊很多,因為他給她的感覺,從來都是沉默寡言,極其注重時間和效率。
「你真的要聽嗎?
家長里短,很瑣碎啦。」
「嗯。」
謝柔便把這天聽到的小嬸和小叔在廚房的私語,寄人籬下的一些感受,編輯成文字發給了H。
有些話不好跟哥哥講,憋在心裡難受,但是說出來給一個陌生人聽,她心情好了很多。
「謝謝你願意聽我講這些沒有營養的廢話啦。」
謝柔跟他道了謝。
而韓定陽此時手指尖快速編輯著一行文字:「人都有情緒低落的時候,這沒什麼。」
謝柔自己也不知怎麼回事,跟H說話的時候,想象里總會無形地代入韓定陽的形象。
「我有個朋友叫阿定。」
謝柔說,「不知道怎麼的,我總感覺你跟他說話的語氣有點像。」
韓定陽挑了挑眉,心說,這蠢貨,終於發現了。
他隨即編輯簡訊道:「我就是,傻子。」
然而下一秒,謝柔突然發來的一條簡訊讓他手一抖:「我還蠻喜歡他的。」
這兩條信息幾乎是一前一後同時發出去。
「我就是,傻子。」
「我還蠻喜歡他。」
韓定陽蒙了,謝柔更蒙。
什……什麼情況?
他說他就是,是誰?
還叫她傻子,韓定陽不是老愛叫她傻子嗎?
「你說什麼?
你是誰?
!」
謝柔編輯這幾個字的時候,手抑制不住地顫抖著。
而韓定陽看著謝柔發過來那條「我還蠻喜歡他」的簡訊,傻成狗了。
謝柔立刻給他發送消息:「你是韓定陽?」
韓定陽腦子高速運轉,快速思考著對策,他編輯了一個「不是」,想想,覺得不妥,於是刪掉,重新輸入:「是。」
下一秒,謝柔發來一條信息:「騙我呢?」
韓定陽立刻鬆了口氣,回道:「哦,我還以為你上當了。」
謝柔看著這一個「哦」,心裡頭明白了大半,這個語氣詞,是韓定陽最愛用的。
她跑到謝謹言的房間,謝謹言正在洗澡,謝柔「哐哐哐」敲擊浴室門,差點把門都拆了。
「哥!我親哥!」
浴室里傳來謝謹言很不爽的聲音:「你親哥在洗澡!」
「你有沒有韓定陽的手機號?
!」
「有,手機在床上,你自己翻。」
謝柔抓起謝謹言的手機的時候,手抑制不住地顫抖著,心跳都快要蹦出胸腔了。
「1375434××××。」
「1375434××××。」
H跟韓定陽的手機號碼,一字不差!
謝柔的心狂跳著,腦子一片空白。
這麼明顯的事情,為什麼她沒有早點核對?
就在這時候,手機抖了一下,H:「你說,你喜歡他?」
啊啊啊……謝柔的大拇指抖個不停,腦子也在飛速運轉,怎麼辦怎麼辦,要說什麼!如果解釋,會顯得更奇怪吧?
又一條信息進來:「哪種喜歡?」
幾分鐘后,謝柔回復:「當然是像朋友一樣的喜歡,不然還會有哪種?」
她隔了這麼久才回復,韓定陽猜測,她是去驗證他的號碼了。
他的手機號不是秘密,隨便問個人都知道。
H:「我還以為是對男朋友的那種喜歡。」
謝柔:「呵呵。」
韓定陽知道,她打的「呵呵」是真的「呵呵」的意思,沒有歧義。
謝柔思索了片刻,又編輯了一條信息:「有很多女孩喜歡他啦。」
韓定陽本來以為她不會再回復,畢竟這件事解釋過就算了,可是她又回了這一條。
所以,是想試探他嗎?
H:「嗯?」
謝謹言洗完澡出來,發現謝柔蹲在他的書桌下面,緊緊攥著手機,汗水順著額頭一顆一顆地滑落,認真的表情前所未見。
謝柔編輯道:「所以他肯定不會喜歡我。」
她發出這條的時候,汗滴落在手機上。
謝謹言走過來,問:「你在跟誰發簡訊,緊張成這樣?」
「沒……沒誰!」
謝柔起身跑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跳到床上,將自己蒙進被窩,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彷彿在等待命運的宣判。
韓定陽看著那條「他肯定不會喜歡我」的簡訊,手指尖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
謝柔那個小心機明顯是在試探他,接下來的回復至關重要,在他還不明白謝柔說的喜歡他到底是哪種喜歡的情況下,他並不想過早暴露……
H:「有很多女孩喜歡他,跟他會不會喜歡你,構不成因果邏輯關係。」
謝柔看著這條標準的「韓式回答」皺起了眉頭。
所以,給個明確的態度要死啊!
H:「你可以先跟他告白試試,反正這麼多女孩都試過。」
謝柔:「呵呵。」
這個「呵呵」,是有歧義的「呵呵」。
讓她先告白,然後拒絕,給她一個難堪,趁機嘲諷,讓她以後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
可以,這很韓定陽。
謝柔:「我對他是真的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啦。」
謝柔:「對了,明天要早起,睡了,晚安哦!」
她迫不及待地結束了聊天。
韓定陽躺在床上,看著這兩條簡訊,抿了抿乾燥的嘴唇,心裡還挺是那麼回事。
這波,穩了。
H:「晚安!」
既然當著長輩的面答應了幫謝柔補習,韓定陽的確說到做到,每天早上六點準時給她奪命連環Call,逼她起床晨讀英語。
謝柔實在太累,某天早上直接關手機睡了個昏天黑地,然後被韓定陽按在地上揍了屁股,她就再也不敢關機或者不接電話。
漸漸習慣了這種學習節奏之後,謝柔開始適應,有時候不需要韓定陽催她,她就會準時背著書包乖乖出現在他家樓下。
韓定陽要求她,開學分班考試必須要考到零班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學習。
謝柔沒什麼意見,考試的時候,她就全力以赴,能不能考進來,盡人事聽天命。
韓定陽說應該沒問題,而當分班考試結果出來的時候,謝柔不得不承認,韓定陽對自己實力的預判相當準確。
她這一次考試,直接飆升到了年級前五十,妥妥地進了全年級最好的班級——零班。
這個結果幾乎讓所有同學大跌眼鏡。
謝柔居然成了首一中建校以來,從吊車尾班級直接考進零班的第一人。
之後,他們漸漸地發現,她跟韓定陽兩人幾乎時時刻刻黏在一塊兒。
下課韓定陽就會到她的座位邊來,考察她上課的筆記,問她有沒有聽懂老師的重點……
有韓定陽這個年級第一的天才師父保駕護航,難怪她每一次模擬考,成績跟坐了火箭似的進步神速。
韓定陽早就說過,就她這水平,想要考入全國名校B大,不掉一層皮是不可能的。
而謝柔每天夙興夜寐地學習,不僅僅是迫於韓定陽的壓力,她早已暗下決心,一定要考上B大,為了自己的夢想放手一搏。
六月,高考的前三天,學校開始放假布置考場。
教學樓前紙片雪花般紛飛而下,全是同學們這三年來做過的試卷。
所有壓抑的青春在那一刻,得到了最淋漓盡致的釋放。
整棟高三教學樓喧囂歡騰,宛如最後的狂歡。
謝柔性子野,鬧得最厲害,這半年來被韓定陽逼著做過的所有試卷,被她一把一把地往外面拋灑,一邊大喊著:「終於要解放啦!再也不用遭受韓大佬的嚴酷迫害了!」
韓定陽無奈,沖她喊了聲:「別扔了,試卷留著還有用。」
謝柔完全不理他,不斷向空中拋灑著試卷,大呼小叫,興奮得忘乎所以:「試卷!課本!韓定陽!拜拜了,你們!」
韓定陽走回教室,沉著地將所有試卷和書本,全部整理好,規規整整地收進自己的書包里。
無意間看到一張數學試卷,上面寫著張牙舞爪的狗扒字,當然不是他的。
他跟謝柔一起做題,試卷時常會混在一起,他沒有在意,像往常一樣,認認真真檢查了她這張試卷,確定錯過的地方都已經改正了,正要收好,翻過來卻發現試卷角落有一處不起眼的圓珠筆小字。
RD,韓定陽一瞬間便譯出兩個字母代表的意思。
柔和定,謝柔和韓定陽。
在那一瞬,時間停止了流動。
窗外的沸騰喧囂彷彿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韓定陽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心裡有點癢,也有點甜。
他小心翼翼地將試卷疊好,裝進自己的書包里。
走出教室,謝柔站在陽台邊,正凝望著外面紛紛揚揚飄散的試卷,放空發愣。
韓定陽走過去:「回家了。」
謝柔怔怔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有點不大對勁。
「高興傻了?」
他尾音上揚,戲謔地說,「還要跟我拜拜了?」
謝柔表情垮塌,哭喪著臉,崩潰地將額頭抵靠在韓定陽堅實的胸膛處,臉埋進他的衣襟:「阿定,我完了。」
韓定陽一低頭就嗅到她發梢間的洗髮水清香,一顆心變得柔軟無比。
他以為她大喜過後,又緊張起來。
他溫柔撓撓她的頭髮,笑著說:「別怕,這幾天好好放鬆,實在緊張,就來找我。」
「不是的,阿定。」
謝柔崩潰地抬起頭:「我剛剛好像……把准考證扔下去了。」
韓定陽抬頭望向陽台外,教學樓前成千上萬白花花的試卷,鋪成一個雪白的世界。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你完了。」
教學樓前,不少同學都在合拍照片,大家歡呼雀躍,擁抱老師和同學,興奮與離別的感傷交織在一起。
韓定陽和謝柔兩個人,低著頭在試卷的海洋中尋找那一張小小的准考證。
滿地白茫茫,還不斷有試卷從半空中飄落,這樣的尋找無疑是大海撈針。
「完了,找不到了。」
謝柔手裡拿著樹枝在一堆試卷里翻找著,簡直想死。
韓定陽說:「你那邊的區域我找過了。」
他永遠都是這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謝柔絕望地換了片區域,悲觀地說:「要是不能高考,我就只能回小鎮,去舅舅的小餐館給人刷碗洗盤子。」
「咦!」
「找到了?」
謝柔趕緊扔掉樹枝跑過去。
韓定陽揚了揚手裡的一張試卷,微笑:「你的卷子,錯了的沒有改。」
謝柔喪著臉說:「都什麼時候了!」
「回去把錯掉的都改掉。」
謝柔垂頭喪氣地背過身,讓他將書包拉開,把試卷塞進去。
「阿定,怎麼辦啊?」
「得意忘形。」
韓定陽用試卷拍了拍她的頭,說,「這次就當得個教訓。」
「我已經知道教訓了。」
謝柔又嘆了一聲,「真的真的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
「真的真的。」
謝柔抬頭看他,「你有辦法嗎?」
韓定陽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敲了敲她的腦袋:「沒有,繼續找。」
「哎。」
已經有不少同學注意到韓定陽正躬身尋找著什麼,幾個班上的女生停住步伐,好奇地問:「韓同學,你丟了什麼東西嗎?」
韓定陽直起身,看了謝柔一眼,謝柔立刻給他甩去懇求的眼色。
韓定陽撓撓後腦勺,解釋:「我朋友的准考證丟了。」
「准考證啊!」
「大家快來幫忙找找。」
幾個女生立刻跑過來,躬著身一塊兒跟著尋找。
吆五喝六,隊伍越來越壯大。
有女生笑著說:「韓同學,幫你找到准考證后,有什麼獎勵嗎?」
韓定陽挑眉:「你要什麼獎勵?」
「高考後可以跟你約會嗎?」
謝柔著急上火,不等他回答連忙打斷:「不可以!」
韓定陽回頭看她,她臉微微一紅,解釋道:「那個……幫我找東西已經很麻煩你了。」
「我倒不是很介意。」
韓定陽笑了聲,沖女生們道,「誰幫忙找到准考證,高考後,我請她去看場電影當作感謝。」
「啊啊啊!」
女生們都瘋狂了,這爆炸性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就連好多高一高二的女生都跑到高三教學樓前幫忙尋找准考證。
沒多久,就有女生尖叫起來:「啊!找到了!我找到了!」
韓定陽接過她手裡的准考證,上面是謝柔傻了吧唧的證件照。
他禮貌地向那女孩道謝。
「韓同學,高考後我們可以去看電影嗎?」
女生期待地問。
韓定陽回頭看了看謝柔,她望向別處,故意避開他的目光。
「我不食言,高考後,你有時間就聯繫我。」
那個女生像中了頭獎似的,幸福得簡直要暈過去,周圍女生都發出歆羨的呼喊聲。
人群散去后,謝柔手裡攥著准考證跟韓定陽走出學校,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韓定陽將自行車橫在她面前:「我幫你找到了准考證,還是以賣身的方式,你跟我生氣,太沒理由了吧。」
「我在跟我自己生氣。」
謝柔抱著書包繞過他,悶悶地說,「得意忘形丟了准考證,害你賣身幫我找回來,都是我的錯,我跟我自己生氣。」
韓定陽看著她長長的背影,低頭沒由來地笑了聲,騎車追上去,將她的書包拿過來放進自己車前的籃子里。
「上來,載你回家。」
「不要。」
「最後一次,以後再沒機會咯。」
謝柔聞言,頓住了腳步,心頭居然莫名升起陣陣感傷。
是啊,今天是他們最後一次放學回家,以後說不定就要天各一方,各奔東西了。
「阿定,要是我考不上B大怎麼辦?」
謝柔突然問。
韓定陽東歪西扭地騎著車:「這種問題幹嗎問我?
要問問你自己啊。
考不上B大,你要怎麼辦,復讀一年,還是考慮別的大學?」
復讀一年,那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這半年來的地獄模式,她可不想再經歷一遍。
「如果考不上,我可能會考慮去南方念大學。」
謝柔說。
韓定陽騎著車,沉默著沒有說話。
「阿定,如果我考不上,我們就要分開了。」
謝柔心裡好像卡著一根魚刺,每一次呼吸,都像針扎一樣疼。
「為什麼只考慮B大?」
韓定陽沉默了很久,終於說,「B城還有很多別的大學,不一定非要去南方。」
「想念B大是因為……」謝柔嘴唇微微顫抖著。
因為,阿定在B大啊。
謝柔沒說出那句話。
「南方的話,可能會選擇距離外婆家比較近的省市念大學,這樣也可以經常回去看看。」
韓定陽垂著眸子,凝望著前面的車籃,睫毛微曲,綴著陽光。
「現在要考慮的不是考不上,而是考上了之後要怎樣。」
謝柔詫異地望向他:「考上了要怎樣?
考上了需要怎樣?」
「噢,我會報表演系。」
謝柔說,「我跟朋友約好了,要念B大的表演專業,將來當明星。」
「不是那個。」
韓定陽按下剎車,停下來看著她。
他的眸子幽遠而深沉,凝望著她:「考上了,你跟我,我們要怎麼樣?」
謝柔的呼吸一滯,心臟瘋狂跳動。
「我們要怎麼樣……」
那天下午的聊天,止步於此。
謝柔沒有回答韓定陽的話,而韓定陽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們的面前,還有高考這隻洪水猛獸,張著血盆大口擋在路前,他們要共同面對,只有打敗了它,才可以考慮其他的事情。
韓定陽載著謝柔回了家,叮囑她,這幾天不要太放鬆玩脫了,還是要記得溫習功課,把做錯的練習題,拿出來再看一遍。
謝柔嗯嗯啊啊地答應了。
韓定陽臨走的時候,摸了摸她的頭:「別緊張,考不上算了。」
「喂。」
哪有這樣的!
韓定陽走出幾步之後,謝柔終於問道:「阿定,你非B大不念,還是會考慮別的大學?」
韓定陽背影頓了一下,他說:「自動化專業,B大的水平領先全國所有高校。」
謝柔懂了,韓定陽自始至終都有他自己的目標,而且非常明確。
他要念B大的自動化專業,他要讓他的弟弟韓馳重新站起來。
韓定陽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他剛洗漱完坐到書桌前準備溫習功課,就看到謝柔抱著她的書包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他家大門口。
過去她清早過來找韓定陽補習,傭人起床后就會給她留門,韓定陽以為她這幾天會睡懶覺所以沒讓留門。
畢竟臨近高考,節奏不需要抓得太緊,休息好最重要,但她還是過來了。
他嘴角揚了揚,匆匆跑下樓去給她開門。
「怎麼過來了?」
謝柔抱著書包,走進院子:「生物鐘都已經養成,反倒睡不著了。
我猜你肯定也起床了,所以還是過來溫習功課。」
韓定陽領著她上樓,家裡人都還沒有起來。
韓定陽問她:「吃早餐了嗎?」
「沒。」
「不吃早餐就過來?」
謝柔嘻嘻一笑:「我猜你也沒吃。」
「混吃混喝倒是很有一套。」
韓定陽說完去廚房,煮了兩個雞蛋,烤了幾片吐司,溫了牛奶,端到桌前跟她一塊兒吃。
謝柔一邊嚼吐司,一邊看著手裡的一本英語作文小冊子。
韓定陽叮囑:「好好吃飯。」
「一分鐘都不能浪費。」
謝柔放下作文冊,認真地說,「我一定要上B大!」
「以前也沒見你這樣篤定。」
韓定陽喝了口牛奶,舔了舔嘴角的奶沫。
謝柔垂著眸子兀自沉思了一會兒,沒再接話,繼續專註地看書。
韓定陽大概收拾了一下,又拎了凳子過來,坐到她的對面溫習功課。
「不懂的,問我。」
「好。」
高考的時候,謝柔有點緊張,又很興奮,因為曙光就在前面。
尤其是最後一門英語考試的時候,她奮筆疾書寫完作文,寫下最後一個字母的那一剎那,整個腦子都輕鬆了。
結束,結束了!不不,還要檢查,還沒有完!她重新將試卷翻轉過來,開始一道一道地檢查。
本來以為交卷鈴聲打響,同學們會蜂擁而出,興奮得跳起來,歡呼著「終於解放了」。
然而沒有,大家有序地交了試卷,依次走出考場,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著某種釋懷和淡然。
自由已經近在咫尺,張開雙臂擁抱他們,所以無須奔跑,更無須吶喊。
謝柔在校門口看到了韓定陽,他穿著白襯衣,自行車停靠在路邊,他在等她。
謝柔加快步伐朝著他跑過去,未近身前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問:「最後一道閱讀理解的倒數第二題,你選的什麼,B還是C?」
「B。」
「啊!我選的C。」
謝柔一下子頹喪了,「算了算了,還是不要對答案。」
過會兒,她卻又忍不住戰戰兢兢地問:「那單選第二的那道時態題,你選的……」
話音未落,韓定陽已經伸手捏住了她的嘴,把她的上下嘴唇捏得像鴨子似的。
「忘了,別問了。」
「完蛋了!阿定,我肯定考不上。」
謝柔悲觀地說,「感覺錯了好多好多好多。」
「考不上有什麼關係?」
韓定陽倒是看得很開,「總有書念。」
「你說得很輕鬆,考不上B大,那就……」謝柔悶悶地嘟囔,「就要念別的大學了。」
「B大校長知道你這麼執著這所學校,會很開心。」
「嘁,我是為了誰啊?」
謝柔嘟了嘟嘴。
「你為了誰?」
「……」失言了。
韓定陽似乎不依不饒,緊盯著她的眼睛:「你為了誰?」
「我……」謝柔目光閃爍,「我為了阿春啊,我們都約好了,要一起上B大。」
韓定陽挑了挑眉毛,不再追問。
謝柔暗自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對情侶引發了轟動。
嬌小可愛的女生坐在男生的肩膀上,讓他駕著從教學樓走出來。
剛剛結束完高考的考生們激動得嗷嗷大叫,似乎要把這一年來積攢的所有能量全部宣洩出來。
那女生在男生肩膀上大喊:「我們要去念大學啦!」
單身狗羨慕地看著他們,非單身狗依偎在自己對象身邊,好幾對情侶也受到感染,擁抱在了一起,更大膽的甚至已經開始接吻。
在這一刻,過去的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所有無法見光的感情終於名正言順地袒露在了陽光下,讓眾人圍觀歆羨。
「真好呀。」
謝柔有點感動,還有點羨慕。
「又思春了?」
「什麼叫又!」
謝柔用書包拍了他一下。
「忘了沈驍那段慘絕人寰的教訓?」
韓定陽適時提醒她,「找對象,眼睛放亮點,不要別人說什麼你都信。」
「韓定陽!你討厭啊!」
謝柔真的都要把那件事忘了,他居然還提。
韓定陽騎上了自行車:「上來,帶你去兜風。」
「不去!」
她瞅了眼後座,「太硬了,硌得屁股痛。」
韓定陽想了一下,從前座下來,自覺地坐到後面:「那你載我兜風。」
「韓定陽!」
韓定陽期待地看著她,謝柔雖然氣急敗壞,但還是騎了上來,費勁地站著蹬踩腳踏板,氣喘吁吁問他:「上哪兒?」
「哪兒人多,上哪兒。」
「幹啥?」
「不是羨慕人家嗎?
咱們也去秀一波。」
「秀什麼?」
「秀友愛。」
「誰跟你友愛了!」
謝柔大喊著,「你手安分點,別亂摸。」
韓定陽抱著她的纖腰,理直氣壯地說:「會摔啊。」
「韓定陽,你真夠無恥。」
「還是喜歡聽你叫我阿定。」
謝柔在放榜的第一時間,刷出了她的分數。
679!她目光緊盯著這個數字,難以置信到近乎昏厥。
這個分數是她有史以來考過的最高分!憑藉這個分數她肯定是能夠進入B大了。
兩分鐘后,韓定陽給她發了一張圖片,圖片上是一組分數,479。
左邊赫然是她的名字。
謝柔看看圖片上的分數,又看了看電腦上她自己查出來的分數,兩者相差了兩百分。
隱隱約約,能看見韓定陽發過來的那張圖的數字周圍p圖軟體修改過的跡象。
韓定陽:「你完了,分數不夠。」
謝柔:「你無聊!」
特意修了圖來嚇她,是真的相當相當無聊了!但是不可否認,謝柔看到分數的時候還是心驚膽戰了一把,畢竟是這種一秒定生死的瞬間,任何驚嚇都能讓她杯弓蛇影。
「韓定陽你討厭透頂,壞到骨子裡了。」
韓定陽:「……」
謝柔:「你考多少分?」
韓定陽:「還沒看。」
謝柔:……
所以在第一時間查了她的分數,然後修了圖來嚇她,韓定陽這傢伙,到底是有多無聊啊啊啊!
謝柔:「你都不擔心分數嗎?
還真沉得住氣!」
韓定陽:「有什麼可擔心!我進B大,十拿九穩。」
夠自信!
謝柔揶揄道:「祝你不要陰溝翻船。」
這句話說出來幾分鐘后,韓定陽給她發了一張圖片,是他的成績,上面赫然寫著——
韓定陽:809分。
「牛嗎?」
謝柔:「……」總分都沒有800分好嗎!你改分數能不能稍微改得含蓄一點!
他總算把他真實的分數發了過來。
709分,厲……厲害。
謝柔再三確認這一張圖片沒有修改的痕迹,不由得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天才果然是天才。
韓定陽:「所以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謝定柔同志,我們就一起去B大再續革命友誼。」
謝柔:「勉為其難跟你這個討厭鬼再當四年同學好了。」
雖然嘴硬,但是謝柔心裡早已經甜成了蜂蜜罐。
終於……還是做到了!
她躺在床上,讓腦子徹底放空。
終於跟他考到了同一所大學。
她感覺呼吸都暢快了許多,連日來的陰雨綿綿積攢下來的愁緒,都消散得無影無蹤。
不過開心之餘,謝柔又開始惆悵起來。
韓定陽這種少女殺手,在高中就已經這麼受歡迎,將來進了大學,人氣還不得爆棚啊!
哎,人生果然不能事事順遂,求仁得仁。
要是他長得丑一點,就好了。
放榜之後隨即就是報志願,選專業。
進B大的表演系有兩個途徑,一個是通過藝考進入表演專業,另外一個是通過高考,進話劇專業。
謝柔知道表演系要藝考的時候,為時已晚,所以她只能靠在高考中考出好的成績,進入話劇班學習表演。
她了解過,這兩個專業雖然方向不同,但殊途同歸,都是學習表演,很多時候,話劇對演員自身的素質要求更高。
謝柔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話劇專業。
她得知阿春也被B大話劇專業錄取了的時候,感覺人生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加完滿,老天爺待她真的不薄。
阿春說,等手頭的事情搞定以後,她就來B城打工掙學費,她們很快就可以見面了,也請謝柔幫她留意一下B城的兼職招聘。
謝柔上了心,每天都會出去溜達,幫阿春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機會。
那天下午她剛遛了黑背回來,看到韓定陽騎著他的單車往外走,連忙叫住他:「阿定,去哪兒?」
韓定陽剎了車,回頭。
黑背拖著謝柔跑到他面前,搖著尾巴要往他身上撲。
韓定陽摸了摸黑背的腦袋,回她:「上次幫你找准考證的妹妹約我看電影。」
謝柔心裡莫名地就不舒服了,撇嘴說:「她考得很好嗎?
這就約你了。」
韓定陽看出謝柔有點不高興,不過他還蠻高興的:「應該還不錯咯,聯繫我的時候挺激動的。」
謝柔心說能不激動嗎?
能約到韓定陽,是多少女孩夢寐以求的事情。
謝柔牽了狗往回走:「那你就好好陪她看電影,好好替我感謝她!最好以身相許。」
最後「以身相許」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韓定陽情不自禁笑了一聲,騎著車離開。
謝柔停下來回頭看他騎車的背影,那叫一個悠然自得。
她想叫住他,卻又抹不開面子,索性拍了拍黑背的腦袋:「去,把你爸追回來。」
黑背得令,箭一般沖了出去,跑到韓定陽的車前,嗷嗷大叫,攔住了他。
韓定陽按下剎車,回頭望了望謝柔。
謝柔抬頭看天,裝模作樣地吹口哨。
幾秒鐘后,韓定陽扭轉車頭,慢悠悠騎了回來:「怎麼,捨不得我走?
還讓黑子來追我。」
謝柔「嘁」了聲:「別自作多情,你問黑背,是不是我叫它來的。」
韓定陽看著黑背委屈的模樣,笑道:「你慣欺負它不會講話。」
黑背:「汪!」
謝柔轉身就走,韓定陽騎著車追上來,擋在她跟前:「生氣了,不想我去?」
謝柔皮笑肉不笑,說:「請你快別磨蹭,讓人家久等了。」
韓定陽拍了拍身後的車座:「上來。」
她不明所以:「幹嗎?」
韓定陽說:「看電影。」
微風拂面,盛夏的氣息瀰漫開來。
謝柔紅著臉坐在自行車後面,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還挺有些不好意思,一個勁兒追問:「帶我去,那女生會不會不高興?」
「肯定不高興了。」
「不高興我也要去。」
韓定陽輕笑了下。
於是夜幕漸臨,華燈初上。
電影院門口,謝柔發現了蔣承星和楊修他們的身影,約會的那女孩也帶了好幾個女同學過來,熱熱鬧鬧的一大幫人。
原來不是兩個人單獨的約會啊。
謝柔鬆了口氣,但又覺得不好意思。
蔣承星對他們招手:「阿定,好慢啊!就等你呢!」
「沒辦法,某人不樂意來,還是我連拖帶拽跪求后帶她來的。」
謝柔知道他在說反話,不過她心裡挺受用的,就不跟他計較了。
這次看電影是韓定陽請客,主要感謝那個幫忙找到准考證的女生,那個女生又帶了一幫崇拜韓定陽的姐妹們過來,福利共享。
韓定陽當然也把他的兄弟們全部帶上,這樣便成了一大幫子人。
在韓定陽買票的時候,謝柔數了數,總共十五個人,一張票價是六十元,十五個人就是九百元!
看著韓定陽買票的背影,謝柔感覺好心疼,為他心疼錢。
韓定陽雖然家境富裕,但是楊兆一貫奉行的是「女兒要富養,兒子要窮養」的理念,謝柔知道那傢伙零花錢有多的全都拿去買書了。
她索性走到售票櫃檯前,漫不經心掏出錢包說:「還是我來出。」
韓定陽數了數票,全部疊好,道:「怎麼,捨不得你定哥花錢?」
謝柔就是捨不得,不過她嘴上死不承認:「不是啦,那個女生是幫我找到准考證,於情於理,都應該是我來請她。」
韓定陽收好票,敲敲她的腦袋:「已經買好了,下次你單獨請我一個人,算回禮。」
「哦。」
韓定陽已經回身走過去,將電影票一一分發給眾人,「這電影很火,沒有連排座,大家三三兩兩分散坐吧。」
「好的,謝謝阿定!」
謝柔跟著人群入場,才發現韓定陽給她的票根位置,是和他挨在一起,坐在最後一排。
韓定陽說:「好巧,我們一排哎。」
謝柔看著自己手裡的票根,那是韓定陽最後才給她,她就姑且信了是真的好巧。
她把爆米花遞給他,心裡甜蜜蜜的。
韓定陽接過謝柔手裡的爆米花,笑而不語,戴上了3D眼鏡。
謝柔還在為買票的九百元的事糾結:「阿定,你哪來這麼多錢?
你的錢不是都讓我存著了嗎?」
「所以你覺得很窮?」
「我路過書店時經常見你在看書,記筆記,但是不買。」
「有些書,我只需要裡面的一兩點理論支撐,買了不划算。」
電影開始,謝柔不再多問,她知道男生其實最要面子了,尤其是韓定陽這種驕矜自負的傢伙。
在請客花錢方面,他就算不是充大款,絕對也不會小氣。
這些錢多半是他平時節省下來的。
謝柔思忖著,是不是要給他買點什麼價值相當的禮物。
看電影的過程中,韓定陽不停地抓爆米花吃。
謝柔觀察到他還蠻喜歡吃零食,家裡客廳茶几上時常會擺放花花綠綠的零食袋。
謝柔便又忍不住要羅唆幾句:「你平時要少吃這些不健康的東西喲。」
韓定陽嚼爆米花的動作停下來,鼓著腮幫說:「你最近好像很喜歡管我。」
謝柔撇撇嘴,不再說話。
韓定陽將爆米花挪到她面前:「你怎麼不吃?」
「不想把手弄得黏黏的。」
韓定陽便順手抓起一顆爆米花擱她嘴邊:「張口。」
謝柔下意識地張了嘴,他便將爆米花扔進她嘴裡。
「唔。」
謝柔舌尖融化著那一絲絲甜意,被他的行為弄得有點反應遲鈍,「你在幹嗎?」
「喂你。」
「不要啦。」
「張口。」
謝柔乖乖張了嘴,收下他餵過來的爆米花。
她偷偷側眸看他,戴著3D眼鏡,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應該是很專註地在看電影,可能並沒有察覺自己的行為略顯親密。
電影院的光線幽暗昏惑,謝柔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時不時餵過來的爆米花上。
她每次張嘴,舌尖都要觸碰到韓定陽甜膩膩的手指腹。
當然她是故意的。
爆米花盒子見底以後,韓定陽捻了捻自己黏黏的指尖,問她:「有紙嗎?」
謝柔從包里摸出幾張紙巾,自然而然牽過韓定陽的手,給他一根根地擦拭指頭:「好黏,待會兒要去洗一下噢。」
「噢。」
謝柔擦乾淨了韓定陽的手,然後說:「看電影吧。」
「好。」
幾分鐘后,韓定陽目光低垂,移到被她緊緊抓著的指頭上。
她給他擦了手后,就沒放開他了。
韓定陽笑了聲:「想牽就牽了,抖什麼?」
電影屏幕散發出微藍的光芒,隱約可見,謝柔緊張得連嘴唇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