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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7 蜀中奇緣—對花啜茶

  這熱鬧一過,眾人也是紛紛散去,分別趕往自家田中繼續忙著收成。


  林未之在田中洗了雙手,看天色不早,尋思著得趕緊回家做飯。豈知身後傳來一個揶揄的聲音:「怎麼,觀音菩薩這就要走了?」


  原來那白衣少年獨自站在那裡,混亂中也沒人理他,覺得折了顏面,心頭有氣,此時看林未之要走,出言譏嘲。


  林未之這學了一個多月,初試身手做了好事,心中暢快,倒忘了那白衣少年這一茬。此時她聽他口中陰陽怪氣,反擊道:「唉,這中暑之症,熱實在上,如真用了你的人蔘湯,適得其反。如今人也治好了,我不趕著回家,難道你還要讓我留下來教你醫術?」


  白衣少年臉上一紅,說道:「人確實被你治好了,不過這瞎貓遇上個死耗子,你也不必得意。」


  林未之不想再做糾纏,轉身又要離去。少年急道:「你好像忘了什麼事吧?」


  林未之奇怪,這中暑來得快也去的快,這人也被救醒了,回去休息下就行還能有什麼,奇怪道:「忘記什麼事了?」


  白衣少年道:「我剛才說過,如果你贏了,我答應你一件事,你想要什麼,你說吧!」


  林未之啞然,心想這少年原來是糾纏這件事,她倒是忘記了,隨即嫣然一笑道:「這事發突然,救命要緊,這輸贏之事就此作罷,你不用放在心上。」說完轉身又要走。


  白衣少年喝道:「你站住。」


  林未之一驚,回頭疑惑道:「又怎麼了,你還要耍橫?」


  白衣少年道:「我堂堂一個…」一個什麼他也沒有往下說,頓了一頓道:「我堂堂男兒,說話頂天立地,這說過之話怎能說不作數就不作數。你快說你的要求,我了卻了此事還有大事要辦!」


  林未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少年如此迂腐逞強,也是難纏的很,說道:「我現在沒有什麼想要的,等我想到了再給你說吧。」


  白衣少年仍是不依不饒,道:「不行,我…我可能就要離開這裡,那如果以後見不到你,一直心裡好像欠了別人似的。我一生從不欠人,你只需說現在最想要什麼。」


  林未之仍然不語,她實在沒有什麼想要的。


  「錢財?飾品?寶物?」白衣少年誘道。


  「我就感覺有些渴了,其他真沒有要的。」


  白衣少年吁了口氣,道:「那我請你到家裡喝杯茶也算吧。」林未之搖頭苦笑,心想如不遂了他願,這少年始終糾纏還不好辦,臉現躊躇。


  那少年似從來不曾被人拒絕,急道:「就這麼定了,我家也不遠,你跟著我罷。」


  林未之不禁苦笑,看這少年也無惡意,只好勉強應承了下來。


  那白衣少年見林未之答應,臉上才稍微現出一絲喜色,在前面帶路道:「我家不遠,前面就是,一會就到。」林未之無奈,只好跟著,尋思著去喝口水就走,也不是太麻煩。


  那白衣少年走在前面,面無表情,神情傲慢,好似這周遭之物都於他沒有關係。林未之對那少年說道:「我看你心腸其實也挺好的,怎麼就是老綳著一張臉,累不累?」那少年臉上一紅,轉了過去不讓林未之看到,說道:「我哪有,要到了,前面就是我家。」


  林未之在後面跟著也沒什麼話給他說了,場面略顯尷尬。


  蜀中人煙稀少,那少年的家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小山旁,幾處屋舍圍成一個院落,也不算大。兩人走了不一會就到了。


  進了院門,林未之看到這院子不大,可布置的相當雅緻,那滿園的奇花爛漫,佳木蔥鬱,一帶清流不知從何處出來瀉於石隙之中。林未之被那白衣少年請來坐在院中一對木椅上,叫下人奉了茶。林未之見那茶杯白釉青花,杯里幾翩青綠色青芽隨著剛倒入的沸水翻滾,顯得素雅萬分,心中好奇。


  林未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隨即又放下,顯得有些局促。白衣少年見了,得意道:「這是蜀內最好的蒙頂初芽,怎麼樣?好喝吧。」這時茶飲並未普及,特別是這樣的好茶,只有上等之人才有。林未之跟著扁鵲一直喝本地粗葉泡水,哪能分出好壞,只是敷衍的嗯了一聲道:「杯子倒是挺好看的,茶好不好我不知道。」白衣少年本想炫耀,哪知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又悶不做聲。


  林未之打量著這院落中的花草,目光落在角落裡一株樹上。那樹上胭脂點點,長滿粉白花瓣的傘狀花,未開的花蕾紅艷,開艷了的嬌艷動人,遠處看去如一片拂曉紅霞,甚是好看。林未之不禁打量了一番,莞爾一笑道:「這花兒開得倒是好看。」


  白衣少年聽了來了精神,語帶炫耀道:「這秋海棠是家母命人專程從蜀南南安縣移植過來,那南安縣與此地有數百里之遙,花了好大的功夫…」白衣少年見林未之又轉向他處,似是不太有興趣聽這些,只好打住,他心中一陣惱怒,奇怪自己今天如何對一個尋常村姑說那麼多話。


  兩人興趣愛好性格均不相同,坐在那裡像是完成任務似得著急把茶喝完了事,可那茶水太燙,林未之心中焦急,也不好說走就走。


  忽然裡屋內傳來兩人對話的聲音,那聲音雖然細小,但院內靜謐,卻能聽得清楚。


  一個老婦人說道:「鮑伯,你去打聽到沒有,情況如何?」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道:「回稟夫人,小的打聽到,那黑冰台的人果然已經入了蜀,在此間頻繁出沒。」


  老婦人問道:「有沒有查到黑冰台來的目的?」


  男人道:「聽那探子說,黑冰台此次來了很多人,主要在蜀國各地收集情報,幾處哨點微臣都摸了清楚。」


  老婦人說道:「如此說來,這秦人並非針對我們而來了。」


  男人道:「想來也是,只是這玉木村周圍的秦人姦細倒是多一些,大多在那人家附近轉悠,料來這些秦人並非針對我們而來。」


  林未之聽裡屋兩人故意壓低聲響,想是不願外人聽到,心中也覺得聽人家家事不太妥當,有些如坐針氈,想立刻告辭又覺得欲蓋彌彰。她斜眼看了看那白衣少年,見他面色淡然,並不當回事,心想自己如何找個由頭趕緊離去才好。


  只聽那老婦人嘆了口氣道:「當初本想這處僻靜,無人打擾,在此躲藏最是理想。可如今這蜀國也不安寧,看來又得換個地兒才好。」


  那男人說道:「夫人明鑒,前日兒家裡來信說局勢有些變化,不如我們早作準備,想想對策才是。」


  林未之聽在耳中,心想原來這少年一家是外地人,只是暫居在這蜀國,也不知是為了躲避什麼。


  老婦人說道:「鮑伯,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準備?」那男人說道:「不管這秦人和那人有何恩怨,此地總之不能久留,我即刻安排一下,早作準備的好。」老婦人應了一聲,之後半餉沒有了聲響。


  林未之等了一會,覺得時機剛好,將手中茶杯里的茶一飲而盡,正準備離開。裡屋傳來一陣腳步聲,那老婦人從裡屋走了出來,看到白衣少年說道:「白兒,你回來啦,過來,娘和你商量個事兒。」老婦人說完看到旁邊坐著個陌生女子,微蹙眉頭道:「白兒,這是何人?」白衣少年囁嚅道:「這是…這是一個朋友。」


  老婦人掃了一眼林未之,見她穿著樸素,以為是村落附近哪家女兒,也不去理她,臉現慍色不滿道:「白兒,娘怎麼給你說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天到晚就在外面瞎混,如今還帶了陌生人到家裡來。難道你不知道現在的情勢?這以後家裡大小事宜都要交予給你,你叫娘如何放心的下。」


  林未之聽了心中微怒,心想又不是自己要來,是這少年硬拉著自己過來,當下也不是施禮,勉強笑了笑道:「你們慢慢聊,我有事就先走了。哦,對了,謝謝你的茶,你我兩不相欠,就此別過。」說完轉身逃也似的推開院門就跑。


  那老婦人聽林未之說話頗有文風,不禁多看了一眼。但見那白衣少年還想向前將那女子叫住,老婦人又將他喝住。


  林未之推門而出,越走越遠,只聽到那院落還傳來老婦人的說話聲:「白兒,難道娘還不知道你的心意嗎。可這窮鄉僻野的,會有什麼好人家,我們這人生地不熟,又逢局勢變化,自要處處提防,莫要過多節外生枝才是…」


  林未之心裡想著這事有些可笑,看日已偏西,時候不早,急匆匆的往家裡趕。


  林未之徑直往家中走,誰知又在半路上遇到那個中暑的塗老漢與那大嬸。原來塗老漢回了家,始終覺得過意不去,於是拿出家中背篼塞滿東西在這路上等她。


  林未之看塗老漢一手一個兩大兜,全部塞得滿滿當當全是各種果蔬香料、腌肉特產。林未之推辭不要,那塗老漢哪裡肯依,定要她收下,說道:「姑娘你出手救我,我也沒有什麼好送你的。雖然我們這些鄉下人沒讀過書,禮還是知道的。平時受了神醫家那麼多恩惠,今日又被姑娘救了,你咋個都要收下這些薄禮。」


  林未之望著這滿滿兩兜東西,哭笑不得,又推辭不了。塗老漢也知林未之一個人拿不了,二話不說,又將兩兜東西背上要送林未之回家。


  當兩人回到扁鵲家中,日頭已經斜下。那塗老漢將東西放下,始終不肯逗留,作勢要走,只是說著怕弄髒恩人房屋。林未之反而不好意思,只好到扁鵲藥房中取了一些祛暑調理的藥物贈了他,塗老漢這才折返離去了。林未之感慨鄉里人淳樸,獨自唏噓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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