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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 在下范雎,有何貴幹?

  那天,田夕和魏無忌吃吃喝喝,一直到午後才離去。


  魏無忌將一個月前被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訴田夕,田夕也承諾幫無忌調查幕後的主謀。


  經過半天的相處,無忌覺得田夕的身份雖然很有些疑點,但從她對無忌被刺殺的反應來看,似乎沒有參與到其中去。


  確認這一點后,無忌大為安心。


  第二天,孟嘗君的門客舍人馮諼帶著厚禮重金,來無忌府中拜謁。


  雙方對彼此的目的都是心知肚明,因此稍微客氣幾句之後,也就敞開大雕說亮話,最後那十九名被扣押的門客,以每人百金的贖金,被孟嘗君贖了回去。


  經過這麼一檔子事,無忌大賺了一筆,亦因為「執法嚴格,連孟嘗君的門客也不寬恕」而在大梁城裡愈發地名聲響亮。


  孟嘗君雖然損失了人手和錢財,但在最後關頭能夠咬牙開出「每人百金」的天價,也是讓很多的門客感動不已,以為自己遇到了真正的明主,值得效忠一生。


  至於無忌府邸被攻破,數十人當場戰死的事情,則是被眾人默契地淡化了。受傷的人有很多,死了的人也有很多,大家都知道,但是都很默契地絕口不提。


  說到底,不論是爭奪權柄的政客,還是街頭藉此吹噓的市井之徒,並不關心那死了的三十八人是誰。人們關注的焦點,乃是魏無忌和孟嘗君在這次事件上的博弈。


  大梁城內依然維持著表面上的和平,通過這場暗地裡的爭鬥,無忌得其利,而孟嘗君得其名。


  無忌本是覺得這件事幹得漂亮,因此而得意洋洋了好幾天,但很快,就有人來打臉了。


  這一天,無忌府中來了兩個年輕人,聲稱要做無忌的門客。


  「希望今天來的是人才啊!」


  無忌若喜若憂,他開府一個多月,一直沒有他看得上眼的人才來投。倒是有很多自以為讀了兩本書、肚子里半瓶墨水的,迫不及待地來裝逼,希望通過「孤高」、「不羈」之類的奇裝異形吸引無忌的注意力。


  無忌一開始還耐心地見了幾個,到後來就是看一看就算過。


  一般人過來,他只招待對方吃一頓飯而已,根本沒有闢為幕僚的想法。


  但願今天來的人有真才實學!


  在他府邸的第一進庭院,有大大小小三個用來會客的房間,此刻無忌和那兩個年輕人面對面坐在偏廳里,無忌觀察對方,對方亦在觀察無忌。


  無忌發現,今天的這兩個年輕人似乎跟以往有些不同。


  一是更沉穩,二是更自信。


  自信,源於實力,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兩位看得起我,我很高興!但我府中養客,與孟嘗君不同,向來是貴精不貴多。因此,不知兩位何以教我?」


  為首的年輕人笑了笑道:


  「在下大梁人須賈,自幼研習縱橫之術。公子為人坦率,倒是令須賈感到意外。」


  「須賈先生是嗎?」無忌努力思索著,但似乎想不起來這個名字,看來不是什麼名臣名將了,他立刻就像把這人打發走,便皮笑肉不笑地道,「須賈先生不喜歡我的坦率嗎?若是如此……」


  「在下很欣賞公子的坦率!」須賈竟打斷了無忌的話,雖然是正面的稱讚,但講話被打斷還是讓無忌有些不爽。


  「那麼,先生何以教我?」


  「近日,『鐵面公子』的名聲在大梁傳得很響亮,想來公子也因此而得意,但我想說的是,此自取滅亡之道,望公子懸崖勒馬!」


  無忌臉色一變。


  他心道自己學習曹老闆造五色大棒、嚴格執法,整肅治安,怎麼就成了自取滅亡之道了?


  「公子一味地開罪大梁城的權貴,不分敵我、親疏,長此以往,『酷吏』之名將成為公子揮之不去的烙印,屆時,又有誰會來投奔一個刻薄寡恩的人?」


  須賈見無忌臉色不喜,眼中竟有些許興奮,難道無忌的慍怒,亦是被他料中?


  無忌本欲發火,但聽到須賈這番話,不由愣住。


  「你的意思,『鐵面公子』並非是讚譽,而是毀謗了?」


  「須賈以為,的確如此!」


  無忌立刻就想舉出曹老闆的例子來打須賈的臉,但剛要說出來,驀然想起曹老闆還有四百多年才出生,稍一猶豫,便道:

  「衛人公孫鞅,入秦之後盡公無私、嚴肅秦國法治,終成一代名相。他初定秦法的時候也是有頗多非議,但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公孫鞅就是商鞅,而商鞅變法的大名,就算無忌在穿越之前基本不學習天天打遊戲,也還是知道商鞅這個傢伙做事特別較真、最後成就也特別大。


  但須賈聽到后,竟是哈哈大笑,無忌心頭不悅,冷哼一聲道:


  「別裝了,快把你要說的話都說出來,我沒有那麼多時間。」


  「公子當然知道衛鞅的下場吧?他為了秦國殫精竭慮二十年,但最後仍免不了被秦惠王車裂而死。就算是因他主持變法而獲益的秦國庶民,也從未有誰在衛鞅逃命的時候接納過他。公子若是以衛鞅為榜樣,殊不可取。」


  無忌想了想,發現須賈說的還都對,不由更加煩躁。


  錯的真的是自己嗎?


  商鞅當然是一個例子,還有曹老闆呢?曹老闆當洛陽北部尉做得那麼好,後來還……


  「後來,曹操因為不容於權貴,辭官回老家了。」


  無忌終於想起這個細節,低著頭喃喃自語,稍後,他望向須賈問道,「那你又有什麼辦法?」


  須賈面色一喜,侃侃而談:


  「聯合宗室,對抗丞相!公子是王上僅有的二子之一,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但正因公子、太子這一代人丁單薄,便更不能與宗室成員有衝突。此時,當結好大司農、宗正兩位大人,就日前杖責他們的奴僕一事遣使道歉。以太子權勢之重,尚不能壓過孟嘗君,何況是公子呢?」


  須賈講的話有理有據,讓人信服,魏無忌思索以一會兒,也只能點頭答應。


  那麼,誰來做這件事?

  魏無忌捫心自問,手底下沒有信得過又可以用的說客。


  不過……這個須賈既然是主動來投,肯定是帶了投名狀的,這份投名狀,難道就是為自己打點與宗室、權臣的關係?


  想到這裡,魏無忌已是換上了滿臉的笑容,快步來到須賈的身前,伸手攙扶對方:

  「須賈先生,真名士也!非常感謝你的教誨!希望你能常伴左右,常常指點無忌,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此刻,大梁人須賈正式成為了魏無忌的門客。


  無忌的目光轉到另一個年輕人身上,發現他身材單薄,面黃肌瘦,與須賈的丰神俊朗、意氣風發大有不同。


  「無忌斗膽,請教這位先生的大名?」


  年輕人看了看無忌,拱手道:


  「在下啟封人范雎。」


  聽到這個名字,無忌一愣。


  「你叫范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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