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觀魏無忌其人,狡詐多智,心狠手辣
是秦國人?還是齊國人?
聽到這個問題,蒙驁身形一頓,忍不住陷入沉思。【零↑九△小↓說△網】
見蒙驁止步,無忌連忙跟了上去。
「將軍本是齊人,蒙氏世居東海之濱,儼然一方豪強。十四年前,齊國聯合韓、魏共擊秦,田章將軍一度率軍攻破了函谷關。可是在宣戰之初,時任琅琊大夫蒙氏族長卻是反對此戰的。為此,在田章率齊軍凱旋后,聽說齊王下令處死了琅琊大夫。」
魏無忌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蒙驁的反應,不料蒙驁竟說道:
「沒錯!琅琊大夫就是我的父親,在他死後,我才在族老的幫助下,率蒙氏舉族遷往秦國。」
魏無忌沒想到蒙驁如此坦率,不動聲色地勸誘著:
「可是,就算你們已經在秦國生活了十多年,就算你已經累次戰勝有功,取得五大夫這樣的爵位,卻是仍然不被秦人當做自己人。」
「住口!只是你以為這樣而已。我蒙驁在軍中,很得秦人擁戴。」蒙驁粗暴地打斷了無忌,「你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我蒙驁是不是秦人,不用你來評判,我蒙氏一族在秦國地位如何,也由不得你來指摘。」
「啊啦?原來我錯了啊。」魏無忌看到蒙驁的眼中似乎冒起了火星,顯然已經動怒。
獅子老虎,都是大貓,惹毛了可不行,看來不能逗得太厲害。
無忌眯著眼笑了:「既然我錯了,那我就認錯,向蒙將軍告罪,抱歉了。」
他說完就走,並不給蒙驁反應的機會,可是連無忌自己大概也沒想到,蒙驁在他離開后,在原地站了很久。
我是秦國人,還是齊國人?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這成了困擾蒙驁的一個秘密。
次日,秦軍主將胡傷、副將蒙驁向樂毅辭行,胡傷大言不慚地道:
「非止陶邑、成陽,整個宋國,都將是我來攻下!」
對此,魏軍的主將晉鄙只是笑笑不說話。
當日午前,秦軍從歷下出發,沿著濟水東岸,前往宋地。
第二天,魏軍主將晉鄙亦是率領六萬魏軍南下,目標卻不是宋地,而是齊國「五都」之一的平陸。
秦軍和魏軍都是走得匆匆忙忙,燕將樂間卻細心地發現,魏無忌並未在最後一日出現!
得知魏軍南下,樂間一大早就來到魏軍的營地,準備跟無忌道別,但魏國上大夫芒卯卻支支吾吾地,只是推脫說無忌現在不在。
樂間怏怏而返,回到燕軍大營后徑直來到帥帳,向樂毅問道:
「屬下今日前往魏軍處,與魏國諸將道別,卻未見到魏無忌。請問上將軍,可知他去了哪裡?」
樂毅「咦」了一聲:「魏無忌並未向我辭行,許是還在歷下附近。」
「末將以為不然。」
「為何?」
「觀魏無忌其人,狡詐多智,心狠手辣。軍議之時擠兌秦將胡傷,可見其狡詐,獨入臨淄用間、一月之間生造滿城風雨,可見其多智,獻水攻之計、視十萬人性命於無物,可見其心志堅硬,不恤下。【零↑九△小↓說△網】再加上他曾率八百驃騎孤軍深入,取下齊將觸子的首級,可證其領軍有能。濟西戰後,秦、魏、趙三國都急著瓜分齊國西部的土地和城池。這樣的一個人,我覺得他實在沒什麼理由在這種局勢下還在附近閑逛。」
聽見兒子這麼說,樂毅笑著點了點頭:「很有道理。可是,魏無忌沒有告訴我、也沒有告訴你他要去做什麼,就只能靠猜了啊。」
「猜?」
一經樂毅提醒,樂間馬上開動腦筋,順著推敲的思路自言自語:「他本部只有八百驃騎,而且一人配雙馬,速度很快。他今天沒出現,說明很可能已經提前出發,考慮到他曾在軍議的時候與秦將胡傷爭執,那麼很可能……是爭奪宋地!」
想到這裡,樂間忍不住瞪圓了眼。
「怎麼會……魏無忌只有八百騎,可秦軍足有三萬多人啊!以八百騎對三萬餘秦軍精銳,魏無忌難道自尋死路嗎?」
「糊塗!」見兒子腦筋繞不開,樂毅忍不住罵了一聲,「你就不會算算從陶邑到大梁有幾天的路程?」
樂間連忙趴到地圖上面,掰著手指算了好一會兒,頓時驚為天人:
「從大梁到陶邑,不到三百里,可是從歷下到陶邑,足有五百多里!魏無忌若是以八百輕騎晝夜兼程,襲奪陶邑,魏國援軍不日便可抵達。屆時,秦軍縱使兵臨城下,也只能幹瞪眼了。」
「高!實在是高!魏無忌這犢子,牛逼!」
這個時候,坐在馬背上、屁股都快要顛成四瓣的魏無忌忽然打了個噴嚏。
這個噴嚏來得突然,而且毫無徵兆,讓魏無忌很是詫異。
樂毅、樂間父子猜的不錯,魏無忌的確是領著本部騎兵輕裝疾進,此刻正在前往陶邑的路上。
驃騎營甚至比那三萬多秦軍還早出發了一個時辰,只不過因為他們人數很少,又刻意低調,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按照無忌的計劃,驃騎營每日行軍5個時辰,每日行軍可達一百五十里,從歷下到陶邑共五百五十里的路程,大約四天走完。
可是,抵達陶邑城外之後,要怎麼才能把城池攻下來呢?
八百驃騎,聽著是很威風,但是沒有攻城器械,想要攻城,能怎麼辦?
魏無忌一路上都被這個問題困擾著,吃飯也吃不好,睡覺也睡不踏實。
終於到了第四天的午後,驃騎營抵達了陶邑附近,魏無忌下令在陶邑城北五里的一個村子紮營。
孔子云「春秋無義戰」,到了戰國之世,就更不管這些名聲上的彎彎繞了,所謂「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什麼根本就不可能。
陶邑本宋地,宋人縱然不滿於齊國官吏的統治,難道就會期盼受到魏國人的奴役了嗎?
想了又想,無忌決定先帶著一些人手,潛入城中。
當天傍晚,無忌等二十餘人先後入城。
這次,無忌脫下了盔甲,扮作一個遊學士子,押在最後,趁著太陽還未落山之際來到城門。
他經過盤檢之後,門監就下令關城門,不料城外忽然有一支馬隊加快了速度,其中一騎喊道:
「孟嘗十八騎進城,不許關門!」
無忌粗粗地估算一下距離,發現那支馬隊要進城,還得將近一分鐘的路程,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那名騎士的聲音還能夠傳過來,嗓門還真是夠大。
不過……那名騎士自報家門,竟然是——孟嘗十八騎?
魏無忌的心跳遽然加速。
他對孟嘗十八騎並沒有多少特殊的感覺,之所以緊張,完全是……他已經知道,這十八騎的首領,便是田夕!
孟嘗十八騎急速接近城門,但門監似乎並不給他們面子,揮了揮手讓手下繼續關門。
這個時候,十八騎中有個長臂高瘦的漢子,綽弓搭箭,只聽「嗖」地一聲,一支鳴鏑帶著尖銳的哨聲飛射而來。
眾人聽見門監「啊」地慘叫一聲,旋即倒地。
那一支鳴鏑竟射在門監的面門之上,當場就取了他的性命!
守門的士兵惴惴不安,倉皇失措。
須臾之後,孟嘗十八騎踏著悶雷,如滾滾洪流般沖入城中。
魏無忌一直站在路邊用心觀察,在孟嘗十八騎入城之際,他也終於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她仍是一襲白衣,以巾遮面,額纏赤幘。
最讓無忌難以想象的是,那一雙黑色的眸子如淵,驀地朝無忌站著的角落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