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人性善惡
「快快快！」一道道穿戴者橘紅色的消防服的身影從趙客面前一躍而上。
凌亂的腳步聲，以及外面刺耳警鈴聲，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濃烈刺鼻的硝煙，讓趙客下意識迅速捂住自己的口鼻。
「著火了？？」
還未等趙客回過神，眼前一名消防官兵，突然頓足不前目光看向躲在牆角里的趙客，快步衝上來，一把抓住趙客的胳膊道：「怎麼還躲在這裡，快走！」
只見對方說這話，把自己的氧氣罩摘下來，不由分說個趙客帶上。
「不用……」趙客想要摘下來還回去。
其實這種程度上的煙霧，對趙客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甚至即便是火焰燒上來，也未必能傷害他。
但對於眼前這些普通消防員來說，卻是致命的。
然而對方根本不由趙客分說，三四個人湧上來，抓著趙客往外沖。
至於那名摘下面罩的消防員，則拿起了一塊棉布，捂著口鼻，繼續往深處沖。
外面此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病人、護士、醫生所有人都在往外撤。
唯有一行人是逆向著人群衝進火場。
「快，快跟著人群一起下去！」
幾名消防員把趙客推出樓梯，讓趙客從另一邊開闢好的安全通道，跟著行人一起離開，隨即折返過身就要走。
「等下!」
這時候，趙客一把抓住一名消防員的胳膊，把臉上的面罩摘下來，遞給了一名消防員手上。
那名消防員楞了一下，但很快接過趙客手上的面罩，快步沖向樓梯往上沖。
「救命！」
慘叫聲，哭嚎聲，讓大樓變成了人間地獄。
本來就很狹窄的安全通道，此時被一眾人擁擠在了一起。
一個中年人不慎腳一滑，摔在地上，下意識的伸手抓在前面人的衣服上。
結果兩三人相序跌到，還不等他們爬起來，後面慌亂無章的行人，就硬搡著往前沖。
「不要擠，有人跌到了，不要擠……」
前面有人在拚命的扯著嗓子喊叫著，但後面的人腳步卻並沒有因此停下。
還處在中間的行人，用力往後扛，想要給前面的人，一點緩和的空間，但後面強大的推力，頂著他們往前走。
「啊啊啊~媽媽。」
通道里，孩子的哭嚎聲，令已經煩躁不安的人群，開始變得更加的焦躁。
趙客沒有往前走，而是把身子蜷縮在牆角，背靠著牆，冷眼凝視著眼前人群。
「快走啊！走，艹你媽的，走！」
一個中年漢子，手上抱著一個孩子，看到前面停步不前的人，焦躁跺腳大罵。
開始用力往前推，對於前面的慘叫聲，和呼喊聲，卻是置若未聞。
「不要推，前面有人倒了！」
有人回頭怒視想中年漢子，卻見中年漢子一拳砸在對方的臉上，一隻手拚命抱著自己懷裡的孩子，另一隻手，連拉帶扯的把前面的人給拉開。
但這個時候，中年漢子腳下突然一滑，一隻腳踩空了樓梯，整個人失去了平衡一頭從樓梯上摔下來，一頭撞在了趙客身旁的牆壁上。
「咔！」
趙客站在一旁，能聽到清晰的頭顱破裂聲，鮮血像是綻放的牡丹，在牆壁上拖帶下鮮紅的痕迹。
卻見中年人的手，死死的抱著自己懷裡的孩子，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掙扎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
「孩子！孩子！」
茫然眼神看了眼自己懷裡的孩子，看到孩子完好無恙，方才那張還凶神惡煞的臉上，緊繃的神情不由一松。
想要爬起來，但卻發現自己的腿腳已經沒了力氣，連腦袋都變得昏昏沉沉。
「不！我能行，我能行！」
中年漢子努力晃晃腦袋，想要坐起來，可無論他怎麼用力，站不起來。
一滴鮮紅的血珠，落在懷裡孩子的額頭上，讓男人一愣。
伸手在自己的鼻子上一抹，才發覺自己的鼻子，已經在不受控制的流鼻血。
不僅僅是鼻子，耳朵也一樣，腦袋上的傷，一片血肉模糊。
坐在地上看上去就如同一個血人，看的後面一眾人心驚肉跳，紛紛繞著躲開。
「別走，別走，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
中年人似乎意識到什麼，臉上神色驟然變得蒼白起來。
伸手要拉身邊的人，但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去拉他，反而自顧自的逃命、
「不，求你們了，求你們了，救我的孩子啊！」
這時候他一把拉住一人的腿，血肉模糊的臉上，一行淚珠染著血跡，從臉頰上滾落下來。
出哀求的神情，讓人心裡被狠狠揪了一把。
這時他一把抓住身旁一人的大腿，哀求著對方救他的孩子。
「放開啊！」
然而那人一抬腿將他的手踢開，跟著人群快步撤離出去，。
看著從身邊快步奔走過的行人，男人的眼神中露出絕望。
然而這個時候，一名護士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從下面的折返了回來，快步衝上來。
「你沒事吧！還能走么？？」
看到護士，男人目光中不由爆發出希望的光芒，連忙把手上的遞過去，道：「我走不了了，她叫楊梅，家住王城路花園小區，A樓……201帶她走，走！」
男人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黑洞，正在吞噬著自己的意識。
用儘力氣將手上孩子推上去，手卻緊緊拽著孩子的衣服。
目光凝視在孩子的臉上，一行眼淚順著眼角滾落下來。
似乎是感應到了自己父親的眼神，幼小的孩子微微睜開了雙眼。
黑白分明的瞳孔，似乎並未意識到，自己父親即將離開他。
天真無邪的眼睛，讓男人的心不由得緊緊一抽，他知道，要放手了。
滿是鮮血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手掌一松，從孩子的衣服上放開。
帶著那一縷笑容，瞳孔中的光消失了。
從始至終，趙客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不僅僅是這個中年人，還有周圍一張張的臉。
人性，在這一刻，完全被撕開了平日里偽裝的面紗，展露在了自己面前。
但善惡，卻在這個中年人的身上，變得模糊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中年人屍體上嘴角那一絲微笑。
趙客心有些被觸動了，走上前，伸手幫中年人的眼睛合上，同時不懂聲色從使用了攝源手，輕輕一抓，將一顆水晶一樣的珠子捏在手裡。
「不要擠！這邊走！」
下面很快就被消防員疏通了通道，趙客混在人群里，跟著一起走出去，抬頭一瞧才發現，十二層的辦公室，濃煙滾滾，火焰開始向著四周蔓延，上下兩層也開始受到波及。
「別站在那裡，快離開！」
消防員在周圍，不斷疏散開人群。
警鳴聲四處迴響，消防、救護車、開始源源不斷從這個城市四面八方往這邊匯聚。
樓層太高了，而且十二層的窗戶，是被特別製作，大多數都是假窗，想要直接從下面救火很難。
趙客從大樓里走出來，站在外面，看著從自己身旁飛馳而過的消防戰士，一個個衝進大樓里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這個時候，趙客伸開手，掌心一滴水晶一樣，很小的一團光球，被趙客捏在手裡。
腦海中，回憶著中年人最後放手的那一瞬間，趙客閉上眼睛，將這顆小球塞進自己嘴裡。
一瞬間，那種從內心深處湧出的複雜情感，強烈的衝擊著趙客的腦海。
強烈的不舍和分離的痛苦，然趙客不禁深吸口氣，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忍不住的打顫。
但仔細回味，裡面包裹著的，卻是一種甜，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那是一種，自己從未體會過的滋味，很溫暖，很厚重，或許……這就是親情。
「嘶！」
深吸口氣，冷風順著自己的喉嚨灌進去，一直到肺部，令趙客逐漸恢復了原本的情緒，只是卻始終低著頭，將自己的臉隱匿在黑暗中，唯一能看到的，是一滴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滴落下來。
在身後強光和大火的光芒下，趙客形單影隻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