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三章:十天!
崑崙側峰。
「呼呼……」
狂風夾雜著暴風雪,吹打在萬古不動的山嶽峭壁,即便是躲在洞窟中,卻依舊能夠聽到一陣陣似是轟隆的爆炸聲。
是某處不知名的地方,又發生了一場巨大雪崩。
也可能使一處看似安逸的峽谷,頃刻間淪為絕地的哀嚎。
在崑崙山脈內,沒有人知道,這裡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
羅青清晰的記得,自己被老爺子背上這處山巔的時候,親眼目一顆顆球形閃電,像是雪山中的精靈,覆蓋了半個山腰。
不敢想象,如果當時他和大師兄是從那個地方爬上來,此時此刻估計已經給這些球形閃電變成一撮煙塵了吧。
羅青揉揉自己的眼睛,掀開身上厚厚的獸皮坐起來觀望著四周。
這處不大的溶洞,大概有三十平方左右。
而溶洞後面,卻有一處垂直的斷崖深淵,一片漆黑,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老爺子嚴厲告誡他們,不要去靠近哪處溶洞深處。
自己雖然沒有問為什麼。
但總覺的溶洞深處,像是隱藏著什麼東西,總之他躺在地上,總是能夠聽到一些古怪的聲音,從溶洞深處傳遞來。
「羅青!」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影從山洞外走進來。
身影全身覆蓋著厚厚的積雪。
在篝火前,脫下一層層獸皮后,才露出真容,正是自己的大師兄,宋恆。
「羅青,你病怎麼樣了!」
宋恆走上前,把保溫壺打開,一縷蒸騰熱氣從保溫壺裡溢出來:「先喝點熱水。」
羅青點點頭只覺得頭還是特別的疼。
抱著保溫壺喝上一口熱水后,羅青不禁皺起眉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生病的原因。
這一口水喝下去,舌頭上特別的苦澀。
宋恆攙扶這羅青坐直身體,看著羅青已經好轉許多的氣色,宋恆的臉上終於是長途口氣。
「你大病初癒,千萬不要亂走動,這裡又沒有什麼葯,你小子這次活下來,可真算你命大。」
說完宋恆不禁有些愧疚:「都怪我,當時被迷了眼,差點就……」
羅青見宋恆掄起拳頭要砸自己腦袋,連忙伸手拉住宋恆的胳膊:「師兄,我沒事。」
「唉,對了,這是剛剛煮好的肉,你快吃點,補充一下營養!」
這時候宋恆轉身,掀開篝火上的鐵鍋,頓時一股濃烈的肉香撲鼻而來、
只見鍋里沸騰的湯水中,一塊塊已然燉爛的肉塊隨鍋翻騰著。
棕色的肉皮下,紅白分明的肉塊,肉質已經快要融化在鍋中。
淡金色的湯汁一眼就能看到黑亮的鍋底。
在這寒風刺骨的雪山中,一股熱騰騰的燉肉,看著就令人感到暖和。
這段時間,羅青他們只能吃肉乾和能量棒來充饑,好久沒有吃過這樣熱騰騰的美味。
「師弟,你看這個!」
就在這時,宋恆突然魔術般的從拿出一件東西來,令羅青精神一振,眼睛直冒精光。
「嘿嘿,老頭子這裡準備的東西可齊全了,你看,你最愛吃的三鮮速食麵都有!」
看到速食麵,羅青更是饞的流口水。
就著這鍋熱湯把速食麵煮開,宋恆拿起一旁粗瓷的大黑碗,把煮熟的面放進碗里,灑上蔥花和香菜。
只見熱騰滾滾,落入碗中,將蔥花和香菜的清香激發出來。
湯汁覆蓋著一層朦朧的光澤,兩三塊,已經燉爛的肉塊被碼在面上。
送到自己面前,羅青已經按耐不住的吃起來。
「刺溜……」
肉嫩鮮美,張口一吸,就覺得肉皮已經變成厚厚的膠原蛋白,粘稠酥爛。
配上瀰漫著清香的香菜和蔥花,無形中解去了肉汁里的油膩。
羅青突然覺得,這絕對是自己吃過最好吃的速食麵,嗯、沒有之一。
吃上兩口,羅青就覺得全身暖和,精神狀態一下就好了許多。
看宋恆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羅青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師兄,師父呢!」
忽然,羅青想起來了什麼,自己是被老頭子背上山的,上山後就開始高燒,至於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又睡了多久?都記不清楚了。
雖然看到老頭子,依舊生龍活虎,狀態甚至比在洛陽的時候都要好。
可羅青終究放心不下老頭子,不知道現在老頭子怎麼樣了。
提及老頭子,宋恆的神色瞬間垮了下來。
深吸口氣,坐在獸皮上,沒說話,只是拿手一指洞外。
「難道!」
看到自己大師兄的神情,羅青心頭瞬間沉下去了一半:「不會!不會的,師兄,你別騙我!」
宋恆搖搖頭,依舊沒說話,始終保持這那份沉默。
見狀,羅青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方才還暖和起來的身體,現在只覺得透骨的冰涼。
快步站起來,搖搖晃晃的朝著洞口走出去。
只見洞外,漫天大雪中。
一個微駝的背影,背對自己,面朝群山。
像是一顆石頭一樣,坐忘群山。
「師……師父……」
看著背影,羅青的眼眶模糊了起來,寒風不等淚珠落下,便是將淚水凝固在眼角。
「師父!」
依稀記得,那一年,自己流落在街頭。
骨瘦如柴般的蹲縮在牆角。
路過的行人投來漠然的目光下和躲閃不及的神態。
但一個冒著熱氣的大饅頭,卻是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早已經對人們施捨的目光已經麻木的他,已是本能般去伸出自己髒兮兮的手掌抓過饅頭放在嘴裡。
以往,這些施捨過自己的好心人,或是安慰幾句,或是給一點零錢,便會轉身離開。
但唯獨這一次,那雙站在自己面前的皮靴卻是從未移動過。
木然中,他嗅到了一股特別的香味。
那是牛肉的味道。
但已經忘記了,上一次吃到牛肉,是什麼時候。
似乎是肉的香味,令他抬起了頭顱。
卻是再也沒有忘記過那一剎那的畫面。
「想吃肉?那就做我的徒弟吧,頓頓有肉吃!」
陽光模糊了那張臉的稜角,但他記得,那張臉上的笑容,張揚、自信、甚至是一種無法令人抗拒的力量。
二月的陽光照耀在身上,並沒有給他帶來溫暖,但一抹笑容,卻是照進了他的心裡。
「師父!」
一步步走上前,每一步走的艱難。
雖然內心早就有了預料,可卻從未想過是這樣突然的一天。
突然的讓他毫無心理準備。
讓他措手不及。
只待看到那厚厚積雪下,已經凍僵的面頰,一股錐心的刺痛,令羅青胸口一息,想要喊他的名字,卻發現自己已然失聲。
「砰!」
雙膝重重跪倒在雪地中,撕心裂肺的疼苦,羅青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是急促。
就在這時候,羅青突然目光一凝,雙眼牢牢盯著老爺子的胸口。
胸前血肉模糊的畫面,肋骨赤露在風雪中,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霜。
甚至連內臟也一併暴露出來。
「嘶!!」
羅青腦海中轟隆的一聲,整個腦海中不由想到了那一鍋熱騰騰的爛肉。
一股惡寒臨身,全身肌肉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這時,羅青突然覺得肩膀一沉,卻見老頭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雙眼凝視這自己,已經凍僵的臉頰上,逐漸揚起一抹笑容:「我的肉、好吃么!」
「啊!!!」
「羅青!」
看到驚醒來的羅青,宋恆急忙雙手牢牢抱住羅青揮動的胳膊。
「羅青!羅青!」
宋恆的吼聲,令羅青的意識逐漸清醒了許多,勉強的睜開眼睛,就見兩張熟悉的面容,焦急的觀望著自己。
「小羅。」
老頭子將自己粗厚有力的手掌,帶著熾熱的溫度抓在他的手掌上,寬慰道:「沒事了!都沒事了。」
掌心的餘溫,令羅青緊繃起來的心弦逐漸放鬆下來,只是一陣無力感,令他重新閉上眼睛重重睡過去。
「師父!」宋恆見狀,再次緊張起來。
但老頭子只是慢慢放開手,把獸皮給羅青重新蓋好。
滄桑的臉頰上,已經不再如之前那樣的飽滿,反而消瘦了很多。
但緊鎖的眉頭卻是逐漸放鬆了下來:「脈搏很穩定,已經度過危險期了。」
「師父,那個葯……」宋恆關心道。
在這種地方,沒有特效藥,高燒就等於死亡。
是老頭子拿出了一個青色的陶瓷瓶,從裡面倒出來了兩顆藥丸,用雪水化開后,給羅青喝下去,這才讓羅青恢復過來。
這個葯,宋恆印象很模糊,只記得好像是有一年,老頭子在四川青城山的建福宮,一個道士給的。
但藥效具體是什麼,宋恆不知道,只是後來這個葯就沒在見過,自己還以為被老頭子給扔了呢,沒想到居然一直被老頭子貼身藏著。
毫無疑問,老頭子能夠迴光返照般,突然恢復如常,肯定和這個要脫不了關係。
但眼下這個葯,究竟是什麼?還有多少顆,宋恆卻是沒底。
「葯!」
老頭子一抹嘴邊的胡茬,從懷裡拿出青瓷瓶,笑道:「放心,我這裡還有不少,羅青剛剛脫險,受不了寒氣,你看好他,把外面那頭雪豹的皮扒了,給羅青蓋上!」
老頭子說這話,也不等宋恆開口邁步往外走。
一出洞口,漫天風雪猶如飄落在臉頰上,只見老頭子的神情逐漸嚴肅起來,把青瓷瓶拿出來,扒開瓶塞。
晃了晃,卻是只有一顆黑色的藥丸落在老頭子的掌心。
看著掌心這顆黑色藥丸,老頭子目光凝視向面前群山,「一顆撐十天,小亮,我怕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