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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番外之二皇子

  第138章番外之二皇子


  這一日,康王過來的時候蕭崢正在抱著自家阿寶兒逗樂,他如今買了一些小玩意兒,多是毛絨線做的,有小老虎小魚兒小元寶當然也有小貓兒什麼的,將那些毛絨小玩意兒用繩子吊在在帷帳內,每一個小毛絨玩意兒便在阿寶兒上方蕩來蕩去,這樣他只需要推動那些玩意兒,讓那些貓兒虎兒的蕩來蕩去,阿寶兒就會看得手舞足蹈興奮不已。


  此時的阿寶兒已經滿月了,滿月的小娃兒,小模樣長開了,烏黑的小頭髮也舒展開,眉眼齊整精緻可愛,人人都說這小皇子長大后必是相貌不俗。


  蕭崢看著,自是越發喜歡,每每看著這小人兒的眉眼,看半響都捨不得挪眼。


  而就在蕭崢逗弄著小娃兒的時候,他那二皇兄康王過來了。


  其實前兩日阿寶兒滿月酒,就曾經請他過來,但是因為他身子欠安,便不曾來,如今身子好一些,說過來看看這侄子,又說給阿寶兒準備了滿月禮。


  蕭崢聽說康王過來,其實心裡多少有些複雜。


  他看了一眼懷裡的小奶娃兒,上輩子這個小奶娃兒是以二皇兄兒子的身份出世的。


  康王過來的時候,顯然也是有些不自在,坐在那裡,倒是看了阿寶兒半響,沒怎麼說話。


  蕭崢見此,也就沒說什麼。


  兄弟兩個頗為沉默了一番,最後到底是蕭崢先說話,問起來如今他家小郡主的情景。


  康王聽到蕭崢提小郡主,神情竟然有些茫然,過了好一會,才道:「這就不知了。」


  他竟然是連自己女兒如今長得如何都不知道。


  蕭崢聽了,心中倒是瞭然。


  二皇兄自從這次病好了后,性子彷彿變了一個人般,孤冷得很,別說昔日的慧心,他自己的親生母親韓太嬪都不太親近了,至於那個才出生的小郡主,更是不怎麼放在眼裡。


  甚至聽說,他如今開始修佛吃齋,不問俗世,連往日的一些書畫收藏都盡皆送人了。


  蕭崢不再說話,康王也就不再說話了,兄弟二人站在那裡,一起看著榻上的小奶娃兒阿寶兒。


  阿寶兒躺在那裡,攥著小拳頭,盯著上方的絨布小老虎,兩隻小腿兒一踢一踢的,正專註地對付著那搖來擺去的小老虎,口裡發出咿呀呀的聲音,小拳頭還有力地揮舞著,看上去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多了一個大人。


  康王盯著那小娃兒,臉上並沒什麼表情,不過藏在袖下的拳頭卻微微攥緊了。


  過了好一會,他深吸口氣,問道:「我聽說,他的名字是父皇給取的?」


  蕭崢頷首:「父皇早就想好了名字,留給長孫的。」


  所以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的阿寶兒都叫了同樣一個名字吧。


  康王聽到這話,有所觸動,越發凝著那小娃兒,看著那小手那腳。


  蕭崢見此,只當不知,反而很隨意地說起父皇說自己的那些話:「二皇兄,你可記得,我們年幼時,父皇總是誇我,可從沒那麼嫌棄過我。」


  康王想起小時候,眸中略帶了幾分笑意,感慨:「是,從小父皇就誇你才思敏捷,說你性情沉穩,還說你文治武功無人能及,說這才是帝王風範。」


  他的父皇從小就認定了儲君之位是三皇弟的。


  心裡會羨慕嗎,會泛酸失落嗎,小時候不懂事會有一些,不過再稍微懂事,也就不會了,他知道人和人不同,他的性子本來也就不喜歡那些朝堂政事,三皇弟才是最適合那個位置的。


  蕭崢看自己皇兄笑,也跟著笑了。


  恰這個時候,小奶娃兒阿寶兒的小腳丫竟然真得夠到了那絨球小老虎,就那麼踢了一腳。


  蕭崢見此,將那調皮的小腳丫握住,放在錦被中,之後又笑著把那絨球小老虎握在手裡,對康王道:「二皇兄,你看,阿寶兒很喜歡這個。」


  康王聽到這句話,卻是有些恍惚:「他,他小名叫阿寶兒?」


  蕭崢頷首:「皇兄,是。」


  康王身形微震,看過去,卻見自己皇弟正望著自己,眸光坦然平靜。


  他略怔了下,突然覺得,皇弟什麼都知道,他看透了自己的想法。


  過了好半響,康王才輕嘆了口氣,別過臉去。


  他依然叫阿寶兒,這一世,恍惚中彷彿和上輩子並沒有不同,只是於他來說,卻是物是人非。


  蕭崢自然是看出來康王的心思,他的眸光緩慢地落在那榻上的小娃兒身上。


  「皇兄,有一句話,我若說了,你可信?」


  「你說就是。」


  「皇位,固然我心悅之,但若皇兄真想和我爭這位置,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康王倒是不曾想他竟這麼說,微愣了下,看他,頓時明白了。


  他苦笑一聲,嘆:「信,我當然信。」


  上輩子的那個三皇弟,其實是在絕望之中,心甘情願將這個位置讓給他吧。


  那個時候,他如果要活,其實還是能活下去的。


  他就是自己想死了。


  他抬起手來,握住了他的,就像很小的時候,他會牽著他的手偷偷跑過去御花園玩耍一樣。


  兄弟就是兄弟,一輩子是兄弟,這輩子還是兄弟。


  ……


  其實都已經長大了,哪怕是再世為人,哪怕是彼此心裡都有一些疑問,但是許多事,卻是不好問,也不好說。


  更何況兩個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人。


  最後守著那奶娃兒看了一番,康王這裡也就告辭了。


  臨走前,他彷彿才想起來似的說:「我是想離開燕京城,四處走走,想著帶髮修行了。」


  這倒是蕭崢早就隱隱感覺到的,他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也不好勸,不能勸。


  康王卻又道:「我母妃性子素來這樣,如今我走了,她也就沒指望了。」


  蕭崢:「我明白,你放心便是,我這裡必不至於讓她受了什麼委屈,只不過——」


  只不過一個人,兒子走了,徹底沒了指望,那對她來說,只怕是最大的打擊。


  便是他這個做帝王的可以容忍她,只怕是她自己都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了。


  康王自是明白蕭崢未曾說出的話,嘆了聲:「我已經違了自己的心意,給她留下一個孩子,雖只是一個小郡主,但左右是個念想,這也是我當兒子的能為她做的了。」


  他盡了自己所能,至於以後,他也沒辦法了。


  當康王走出寢殿的時候,是低著頭的,只是走到了那寢殿外的游廊旁,卻看到了那兩棵柏樹。


  紅牆黃瓦,鑲金嵌銀,兩旁的白玉欄杆在陽光下閃著剔透的光彩,而就在那白玉欄杆盡頭,兩棵柏樹生得奇特,連枝相生,枝葉相抱。


  不由得停下腳步,看了一會那柏樹,終究心頭隱隱一絲失落湧上來。


  不該是自己的,依然不是自己的,只是人心是肉長的,便是說自己看破紅塵,但終究還是難過的吧。


  康王猶豫了半響,終於忍不住回過頭,看向剛剛那寢殿的方向。


  他知道,其中有一道窗,便是她的,她就在那裡面。


  但終究只是那麼瞬間掃過的一眼,這是這輩子他和那個人盡有的緣分了。


  連多看一眼都不能。


  ——


  康王竟然離開了,他說他看破紅塵,說他帶髮修行,說他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慧心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愣了好久好久。


  經歷了這麼多事,她幾乎是要絕望了。


  費盡心思,她最後還不是這樣。


  依然不能嫁給那個登上帝位的人,依然在這裡守著活寡,依然有一個並不待見自己的婆婆。


  如果說唯一得到的,也許是眼前的小郡主了。


  但她只是一個小郡主而已,又能給她帶來什麼希望?

  就在這幾乎窒息的痛苦中,慧心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是不是可以告訴皇上,告訴皇上說顧錦沅上輩子曾經嫁給過康王?


  如果豁出去了,會怎麼樣,皇上就算不信,是不是也會生疑?


  那樣的話,大家乾脆誰也不要好過好了!

  反正她也不會更好了!

  這麼想著,她就像著了魔一樣,起身就要走,她要想辦法進宮,她要面聖,她要說出一切。


  但是就在她要起身的時候,身後的小郡主突然哇地一聲啼哭起來。


  她愣了下。


  回過頭,看到自己的女兒哭得聲嘶力竭,淚水流了一臉,小鼻子都泛起紅來了。


  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來,若是自己真得想拼一個魚死網破,那自己的女兒呢,她怎麼辦?

  她雖然只是一個小郡主,並不能帶給她更多指望,但也是自己的女兒啊,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骨肉!


  慧心坐在那裡,獃獃地想著,掙扎了很久后,突然跑回去,抱起來那個大哭著的孩子。


  之後,她看著啼哭的女兒,突然間發聲大哭起來。


  她重活了一輩子,掙扎了一輩子,幾乎一無所獲。


  就是這麼一瞬間,萬念皆成空,多少鬥志都化作烏有。


  這是她的女兒,康王的憐憫和恩賜,也是她最後的念想了,也是她唯一所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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