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徐華？」


  「徐華？」


  「徐華？」


  ……


  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每每在嘴中輕輕呢喃的時候，總會想起隱約地另外一個名字，彷彿這個被記憶重重地塗了好幾層的墨水，怎麼抹都抹不掉，看不清這個名字的真正面目。


  眼前有著一層白茫茫的霧，那霧的後面，是蟑螂沒有文上蝴蝶的臉，似是而非，朦朦朧朧，倏地伸出手去觸摸，卻突然出現另外一個女子的面容。


  就像蟑螂說的那樣，留著男孩子的短碎發，偏偏生的一副好面容，叫人一看便著了迷，明明是輕抿著嘴角微笑，卻讓人看不出來那弧度，只看得到兩邊深陷的梨渦，叫人忍不住的跟著那梨渦一起陷了進去。


  那霧越來越濃，濃的我竟然把蝴蝶看成了自己，然後聽到她輕聲地喊著，「阿術。」


  眼前一片漆黑，被封鎖在那一場車禍裡面的回憶，在這漆黑夜晚，隱隱地有了要跳出來的想法，卻在即將出現的那一刻，被黑夜徹底掩埋。


  蟑螂用一種審訊犯人的眼神盯著我，她說，「螞蟻，蝴蝶出現在我眼前的最後一次，她對我說，這是我的未婚夫，徐華。」


  我被她盯得心虛，卻完全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哥哥。我以為，她已經找到了她的蝴蝶，卻不曾想，竟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一直都很喜歡蟑螂的眼睛，純凈地棕色，沒有一點點雜質，就像她對蝴蝶的感情一樣。直到今天早上。


  直到她在我的房間裡面慢慢地欣賞著每一件裝飾品的時候，我才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蝴蝶的眼睛，已經沒了當初的純凈了。裡面還包含了太多另外的東西，全部與蝴蝶有關，與螞蟻，大概也有那麼一丁點的關係吧。


  在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對蝴蝶的感情就已經不再純凈了，早從去年的今天開始，蟑螂的眼睛就已經開始混入許多不知名的東西了。


  到底，螞蟻是蝴蝶的替代品，還是螞蟻只是螞蟻，只是蟑螂的螞蟻，這一點，蟑螂不知道，螞蟻不知道，螞蟻也不想知道。


  因為螞蟻一向是個膽小鬼。


  就像自從那天在醫院解開繃帶之後，就一直沒有勇氣回家。


  黑夜之所以為黑夜，是因為它包容了人們的一切缺點，允許人們可以自由地釋放自己糟糕的情緒。


  白天之所以為白天，是因為它太過正直，容不下一點點污垢，於是夜晚哭完了的人們開始變得勇敢起來。


  螞蟻勇敢地回了家，勇敢地問父母，自己真正地名字，自己的哥哥，問他們曾經許多許多地事情，終於，一點點地把那被墨水塗掉的記憶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