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山雨欲來
老十峰的城郊,北方是龍口山谷貫通到南海的一片農場,西方是長河谷的主流。南方一片崇山峻岭,難以生存,現如今能夠在這種窮山惡水生存的部族,也就是未完全進化的蟒靈了。至於東方的峭壁海岸,則是直接通向曾經的洛什塔納的最後陸地,再往前便是朗慈曾經輕身一躍的東海。
峭壁海岸所處的位置雖然不適合居住,但是卻十分適合進行偵查和作戰。這裡不同於老十峰盆地的土地風格,這裡的土地較多都比較柔軟,屬於較為天然的珊瑚石結構。由於潮汐泰坦居住在東海和南海的中間,所以從南海到東海期間,臨近海岸的土地性質都很特殊,與其說是土地,倒不如說是由被晒乾的珊瑚石拼接而成的大陸。
東海岸的海邊,浪花激起一層又一層,像淘氣的熊孩子一樣,不斷騷擾著布卡達隆的平靜。
瓦寧一行人,為了不引起老十峰的轟動,在即將到達老十峰后,便選擇了夜出晝伏的前進模式。夜晚在高空飛行,避免被大量的獸靈看到,而白天則躲進深山老林,避免與外界接觸。這樣的生活,直到他們抵達東海岸。
獸靈雖然並不排斥海洋,可是東海岸的地勢較高,捕魚條件十分有限,再加上自從日之子被潮汐泰坦詛咒,墮入海底成為了面目可憎的娜迦之後,獸靈便將這片海岸定義為不祥之地。從此就沒有什麼人願意來此。恰恰因為獸靈的這種認識,才讓瓦寧的秘密部隊有了一個極其隱蔽的駐地。
這些高傲的獅鷲,在臨海上捕魚抓鷹什麼的,都是小意思。而且東海岸並非完全是連接海洋,長河谷的很小一部分,從老十峰的地下網路流出東海,東海岸的許多隱秘洞穴中,都能發現長河谷的地下河。
這對於獸靈而言難以生存的土地,對於獅鷲軍團而言,卻是一片極其難得修養之地。而且此處距離老十峰並不遙遠,一旦有情況,以獅鷲的飛行速度,不出一個小時,就能趕到老十峰。況且天水湖距離老十峰也並不遠,馬匹一天能夠行駛的路程,對於獅鷲而言,也就是一個小時的事情。
瓦寧嘴裡叼了一條剛剛烤熟的銀麟魚,正面朝著大海,將兩隻腳朝懸崖下垂落,悠閑地望著海洋上此起彼伏的海浪。
營地的營帳內忽然閃起一道火光,帳內猛然衝出來一名聖騎士,手裡拿著一卷火焰文書,氣喘吁吁地跑到瓦寧身邊。
「報告瓦寧出雲領。警世廳那邊來消息了。」
瓦寧似乎一點也不著急,甚至於都沒有伸手去接,他只是輕輕咀嚼著嘴裡的烤銀麟魚,隨口說了句:「念吧,讓大家都聽聽。」
「是。」那名聖騎士點點頭。
「致瓦寧·瑞圖。瓦寧出雲領,皮沃·科德交接事宜出現意外。原負責人——琥珀家族二當家、蛇靈朗慈,於一個小時前突然將皮沃·科德帶離琥珀公館,至此行蹤成謎。現琥珀家族已經開始搜索。我部暫時進行秘密搜索,必要時將採取全城搜捕。神眷城方向已經傳信,來信人是秋恩·神眷公主殿下。接下來將由我部代為向貴部發送。另外,神眷城發來的最新命令,對於抓捕皮沃的行動,要適可而止。警世廳。」
瓦寧聽著這封信,身體開始顫抖,最後竟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兄弟們,你們聽見了么?」
「出雲領,這警世廳是什麼意思啊?」一名年紀較輕的聖騎士摸著腦門,一臉疑惑地問道。
「第二封火焰文書到了,應該是警世廳轉發的秋恩公主的那封書信。」剛才負責通報的聖騎士跑進營帳內,取出了第二封火焰文書。
「警世廳什麼意思?警世廳一直是神眷城說什麼,他們就說什麼。兄弟們,咱們的火焰杯可是從神眷城帶過來的。所以神眷城肯定會有這裡的編號,所以如果神眷城想要給咱們發布命令。沒有理由一定要通過警世廳,完全可以直接告訴我們。但是卻沒有。」瓦寧接過第二封火焰文書,回答著剛才那名年輕的聖騎士的問題。
「長官……神眷城是不是懷疑我們啊,這是要用警世廳監視我們啊。」一名聖騎士聽懂了瓦寧的話,不滿地說道。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出雲廳是隸屬於騎士院的執行部門。是直接歸國王管理。皮沃·科德雖然犯了滔天罪過,可是他畢竟是秋恩公主的摯友和貼心大叔。一旦秋恩公主向王室服軟,請求他們放過皮沃一條生路,那麼王室肯定會藉機下坡的。畢竟,咱們王室沒有男丁,大公主赫恩下落不明,三公主悠恩才十幾歲。所以這秋恩公主不論做了什麼,可都是未來的王儲人選。」瓦寧笑著說道。
「長官的意思是……這警世廳給咱們的火焰文書,只不過是客觀地傳遞一下王室的意思。真正值得在意的,應該是秋恩公主的這封親筆信。」
「在我打開這封信之前。咱們大家什麼都不知道,對吧?」瓦寧捻了捻手中的魔紋捲紙,意味深長地看了一圈聚精會神地這些個聖騎士們。
「出雲領。」忽然間,瓦寧的一隻手被另一名棕色捲髮的聖騎士的手所按住。
「長官。我們這些人,一部分是來自第三大隊,一部分是來自秋恩公主領導的第二大隊。我們身為聖騎士,雖然要服從命令,但是更應該堅持原則。這一點,第二大隊的人應該更加有所體會,畢竟秋恩公主殿下一直都是這麼倡導的。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事情一旦牽扯到了秋恩公主本人,公主殿下就不一定能夠再繼續她所倡導的正義之心。她心中的天平就會有所傾斜。咱們接到的命令,是緝拿皮沃·科德,並且必要時可以擊斃。但是大家也很清楚,皮沃身為擁有6級冰霜魔法實力的魔法師,即便咱們人多,可是能夠與之戰鬥的也不過是瓦寧出雲領。咱們的目的是替皇室清楚麻煩,而不是製造哀傷。不能為了抓一個皮沃,再犧牲一個瓦寧。所以,我認為,關於神眷城的最新指示和秋恩公主的這封信,咱們可以權當沒看見,完全漠視。」
「林洛!放肆!這種悖逆之言你也說的出口!什麼叫抓一個皮沃就要犧牲一個瓦寧?我瓦寧何懼那區區皮沃?再者,為國捐軀,本就是吾等聖騎士的最高榮耀。來人啊,把這個林洛給我綁了。」瓦寧忽然站了起來,一把推開林洛,憤怒地吩咐其他人過來綁了林洛。
瓦寧的話說出去半天,可是在場的聖騎士,卻畏首畏尾,精神恍惚,似乎還沉浸在林洛剛才那一番驚為天人的話語中。
「怎麼?我作為一個出雲領說話不好使了?你們都覺得這林洛的大逆不道、公然抗上的話有理啦?行,你們不來。我來。」瓦寧將吃到一半的銀麟魚順手扔進大海,雙手閉合然後猛然一抽,一道金黃色的光繩便在他兩手間鼓盪。
瓦寧圍著林洛轉了一圈,用金黃色光繩將他綁的動彈不得。在此期間,林洛不但沒有反抗,反而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出……出雲領……我倒是覺得,林洛沒什麼錯……」剛才那名年輕的聖騎士忽然抬起頭,小聲說道。
「我也是……」
「我也這麼覺得……」
「還有我……」
「我也這麼想……」
其他的聖騎士紛紛附和道。
「怎麼?林洛,你一個小小的出雲官。想著現在天高皇帝遠,打算逼宮政變不成?挑唆大家反抗神眷城的指令就算了,還膽敢在此起義?」瓦寧陡然間從腰間拔出長劍,劍刃直指林洛的脖子。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們大老遠跑到老十峰,不是來聽從神眷城那邊各種遙控指揮的!皮沃犯了錯,就要進行應有的懲罰!否則,我們對不起那些聖潔的白羽天使!」林洛看著憤怒的瓦寧,嘶吼道。
「林洛我告訴你!就算秋恩公主的這封信,告訴咱們按兵不動,不允許展開任何對皮沃的抓捕行動。我們也要嚴格服從。哪怕過了今天晚上,哪怕皮沃知道了什麼對神眷城不利的消息。你不是覺得對不起你的白羽天使么?好啊,那我今天就拿你祭奠了你的獅鷲。」瓦寧揮劍便要朝林洛的腦袋上砍去,但是揮到一半,卻被其他的聖騎士拉住了胳膊。
「你們!」
「出雲領。只要我們沒打開秋恩公主的這封信。我們便沒有任何違反命令的行為。」一名拽住瓦寧胳膊的聖騎士說道。
「沒錯!神眷城給的最新命令只是適可而止。到時候咱們大不了交代說是失手。」另一名聖騎士補充道。
「另外,出雲領。你的心情我們明白。我們也不希望對皮沃做什麼,只要他願意跟我們回去,我們並不想傷害他。但是必要時候,我們必須保護人類的利益。不能因為秋恩公主的一面之詞,讓人類陷入危難之中。」
「瓦寧出雲領!把所有的罪責都歸咎到我身上!如果最後不慎擊殺了皮沃先生,這個罪名我來承擔。」林洛忽然說道。
「還有……我!我是負責通信的,這封秋恩公主的信,我就當從來沒有收到過,到時候神眷城怪罪下來,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剛才通報的聖騎士鼓足了勇氣,舉起手來喊道。
瓦寧看著身邊這群被正義沖昏了頭腦的年輕人,咬了咬牙,放下了手中長劍,捂住腦袋蹲了下去。
「你們啊!真是!此時我可以當做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可以擊殺皮沃!」瓦寧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
「出雲領,您放心。就算迫不得已要殺了皮沃,也不會髒了您的手。」林洛馬上就明白了瓦寧的言外之意,和其他聖騎士對望一遍后,跪在瓦寧身邊,畢恭畢敬地回復著。
瓦寧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望著大海,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要麼說年輕人就是幼稚,隨隨便便讓他們感受到正義和使命感,他們就會不計後果地跳入無盡的深淵。起初瓦寧還擔心,要如何讓這群聖騎士對皮沃下狠手。正如這些聖騎士所說,神眷城有任何指示,都可以直接向瓦寧發送,沒有必要通過警世廳。而且,既然神眷城已經把這麼艱巨的任務交給了瓦寧,便不可能不信任瓦寧。既然如此,由警世廳轉接的所謂的最新指示,便不是真的出自神眷城皇室。而是瓦寧與警世廳的一種協議,說白了,就是警世廳幫著瓦寧騙這些懵懂的新兵。
讓這些聖騎士產生重大轉變的關鍵信物,則是瓦寧手中這封「來自秋恩公主殿下」的親筆信。但是瓦寧很清楚,秋恩公主即便想要保住皮沃,也絕對不會寫下這麼私人的信件。
因為這封信件,本就是瓦寧要求警世廳,一旦抓捕失敗,便藉此名義發布第二封署名為「秋恩公主殿下」的信。
而實際上,這封信和吉川寫給艾森的信件如出一轍。上面一個字都沒有。
吉川是為了迷惑泰瑞,而瓦寧則是為了哄騙這些年輕的聖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