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風漸起九
遣走了蝶噠，焦明細細閱讀，這才明白薩蘇為何幾句話便打發觀眾，敢情是急著趕去宴會。再往下看，就明白了為何這份情報加急送來，只因為薩蘇在慶祝宴會上對聯合王國內所有勢力的一番演講中，提出了一個新的魔法發展方向：合作施法。而以為例證的，正是浮空托盤與凝構物火炮。
在以往主流的施法過程中，從來是各玩各的，下意識的避免合作，一是互相干擾，二是泄露秘密，且如浮空飛艇等大型合作的項目中也並未體現出壓倒性優勢，所以看似從來沒人在這一方向上深度挖掘。
不過這只是限於中高環，與軍用方面而已。在低環與民間，放房子造船以及小作坊中的各種工藝，聯合施法早已經應用起來，並取得不俗的成績。
這次依靠著灰袍學員在前線取得的戰績，還有十九勝一平的直觀演示，薩蘇請大家再次對這一研究方向進行思考，巧妙的合作施法會否讓一加一收穫大於二的效果，在不改變現有前線人數的前提下，提升戰鬥力。
閱讀完演講稿，焦明很是贊同，至少以地球的經驗看，分工合作確實是發展的大方向，而從此方世界有限的見聞為對象去驗證，這一發展規律也完全沒有失效的跡象。
「看看這個。」焦明把這份只有幾頁紙的情報遞給冰蓮，見其目光望向門外還咽了下口水，補充道：「有為之晚幾分鐘去吃飯的價值。」
「好吧，其實我也不是很餓。」被看穿心思的冰蓮毫無說服力的如此辯解一句，表情彷彿是放學時被留下來補作業的小學生。
焦明微微一笑，發覺冰蓮的心態越來越像這個年齡段的女性，想來是鱷魚領越來越好的前景讓這位少領主不再是於迷茫中彷徨不安憂心忡忡。
次日清晨，去學院的馬車上，三人從薩蘇副會長昨天的一些列動作聊起，然後話題便落到薩蘇這一派系的發展勢頭上，按照埃文昨天半夜收到的情報，因為其新提出的發展理念不僅在民用魔法方面實證充足，且已經取得了初步成果，所以說服力十足。配合以學院這種新式教育模式同樣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整體來說可謂威勢如日中天，轟動整個王國聯合。
再加上最近與煉金師一脈關係有所緩和，劍撥弩張內訌的勢頭大減，大批原本因不想讓雙方鬧僵的中立派不再是獨立於外，不論何事都兩不相幫，轉而謹慎的支持薩蘇。畢竟對外戰爭才是當務之急，這這種大局面下，提高戰力減少傷亡這種政治正確是無人敢明面上違逆的。
焦明因昨夜忙於研究而睡得晚，此時雖然在聽，腦內卻如漿糊一般轉也不轉，完全跟不上思路，只好當個聽眾並時不時點頭應和幾句，表明自己沒有睡著。待進入學院大門，下車各自去往教室，焦明這才大致弄清種種事態發展與自身關係：一定抱好薩蘇這條越來越粗的大腿。
也許當初開學典禮的時候真不該睡過去，焦明如是想著，邁步走進教室，卻發現屋子內的氣氛沉悶之極，愁雲慘霧如有實質。嘿嘿暗笑著坐上位置並趴在桌子上，眯起眼睛欣賞這群敗犬的慘狀，想到以後傳送陣建成，這種樣子大概就會變成常態，便差點笑出聲來。
中午例行的餐廳共進午餐似乎由二人世界變成了四人一起。在蘿花與蝶噠布置桌面餐具食物的時候，焦明問小桌對面的埃文：「你以後都不再宅在圖書館了？」
埃文卻只是微微一笑，「如果計劃順利的話，我很快就可以得到封地並回去治理，所以在離開學院之前至少要把餐廳大廚的手藝品嘗一遍。」
前面的真假無從判斷，但焦明知道最後的借口顯然是胡扯，埃文對飲食一道半點興趣也無，卻還是笑道：「這個理由我喜歡。」
不過不同於焦明的關注重點，兩位女生卻是恭喜埃文獲得領地，並詢問其有沒有興趣為此慶祝一番。埃文搖頭婉拒，阿薩薩卻仍舊軟語勸說，趁此，焦明低聲詢問冰蓮：「獲得領地很重要？」
冰蓮點頭，解釋道：「按照傳統，這是前五位繼承人才有的待遇。以小片領地來獲得管理經驗，同時也是向家族展現能力的機會。」
焦明看向埃文，暗中猜想這貨現在於家族中究竟是怎樣的地位。二十開外的繼承順序卻能獲得領地，這其中的阻力不言自明。
三人見埃文不想慶祝的態度堅決，便也不再多說，冰蓮另起話題，卻是關於前線受傷的灰袍學員。前幾天的消息還只是傷亡十人，但由於前日配合薩蘇的動作，承擔了一項重要的軍事任務，且多日的優秀戰績早已引起了敵人的關注，被重點『照顧』，所以今天上午傳回來的消息是，死傷已經增加至三十人。
「我想把十幾位傷員接到鱷魚領療養。」冰蓮最後道出目的所在，並詢問道：「各位可有什麼助我說服高層的方案？」
焦明略作詢問，便了解到灰袍學員的尷尬所在：沒根腳。有戰爭就有傷亡，不過原本這裡的傷員或是會魔法的貴族子弟，或是有師承的弟子學徒，前線受傷都會返回家族或師傅所在的魔法塔修養。記得春天南下的時候，前線便出現了一次傷員返鄉潮，鱷魚領也藉此機會偷懶了一陣。
而灰袍學員作為第一次出現的團體，卻面臨傷者無處可返的情況，學院校醫處並沒有設計這方面功能，灰袍學員宿舍也早已證明不是靜養的地方，至於回家更是玩笑，平民出身還勉強可以，苦力出身的難道還與一群苦力住通鋪嗎？
「聽起來是幫助薩蘇處理麻煩，這還用說服？」焦明不解。
「別忘了薩蘇此時的地位，灰袍學員作為其主要功績與直屬部隊，想到藉此拉關係的中小勢力可不會少，這是個搶人的活計。」冰蓮提示到。
「我們鱷魚領的水系魔法戰士多，這不就是最大的優勢。」焦明道。此方世界的醫療水平雖然客觀上整體落後，但因為水系魔法對肉體的蘊養效果，在急救外傷這方面反而比二十一世紀初的地球還強三分，不過在瘟疫與內科疾病上，便完全抓瞎，之比巫醫跳大神的治療方法略強。
「這恐怕說服力有限。」埃文搖搖頭，「前線的醫生與水系治療師都是頂級，外傷會第一時間處理完畢，傷者需要的只是修養而已，再多的魔法戰士也沒有用。」
焦明對照地球急救醫院與療養院的區別，認可了埃文的說法。再細細回想有關療養院的記憶，卻都是青山綠水，環境優美的所在，以此來說，此方世界處處都算是地球頂級療養院的外部環境，所以要從內部的醫療設施與療養手段入手，拔得頭籌。
四人就此商量了幾句也沒出結果，午餐結束之後冰蓮卻是拉住焦明，問其是否想到了什麼卻沒說。
「果然被你看出來了。」焦明直接承認。
「埃文也看出來了，只是沒點破而已。」冰蓮唉聲嘆氣：「你掩飾得就不能再好一些？」
焦明撓撓頭，笑道：「下次注意。」
「那麼現在可以說了吧？」
「其實我也只是有個思路而已，不如晚上我們去夢境空間，帶你去看看我叔叔住過的一所療養院。」
「療養院？」冰蓮重複一遍這個陌生的漢語辭彙。
畢竟是這邊沒有的東西，焦明也懶得意譯成一大長串單詞，索性直接上漢語。
「說不明白，晚上親眼看到你就明白了。」
冰蓮點點頭，此事告一段落。
下午艾米麗的課一結束，焦明便被其揪住，然後直接傳送回小法師塔內的實驗室，按到桌子上開始工作。焦明苦笑一聲，先是以早先贈與冰蓮的通訊器規律性的振動與冰蓮傳達已經到家的消息，接著發現環境似乎太過安靜，要知道不遠處就是建設中的鋼筋混凝土小樓。
「師傅您又讓他們停工了？」焦明隔著牆壁，手指工地的方向。
「嫌煩，所以幫他們把活幹完了。」艾米麗擺擺手，毫不在意的道。
焦明眨巴兩下眼睛，思維有些沒轉過來彎，「啥？」
「你是不是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怎麼變得和那三個笨蛋一樣蠢？」艾米麗一臉不高興，當著三位助手的面，什麼話都往外說。
「抱歉，我去上個廁所清理一下肚子，回來就正常了。」焦明遁逃而去，並藉機來到工地這邊，果然見到計劃中五層小樓的主體框架結構已經完成，這熟悉的四面漏風結構讓焦明想起地球自家小區不遠處的一個爛尾樓。
似乎可以省下一些工錢，焦明如此想著，返回實驗室，敷衍過艾米麗關於如廁時間的質問，專心在圖紙與實驗上。晚餐過後，短暫的自由時間裡，先是運轉傳送網路，完成調兵工作，一不小心再次搞了一地的血，接著與冰蓮膩歪一陣，聽其抱怨下午去城裡的工匠區招攬人才與收購小作坊的時候各種不順利。
「話說新房子在艾米麗的幫助下蓋好了，多少算是個好消息了。」
「艾米麗大師為何幫忙？她可不像是熱心的人。」
「首先肯定是嫌煩，施工擾民這種事在我家鄉也很常見，不過被擾的人直接幫忙完工卻是從來沒有。我家鄉的工程隊遇到這種鄰居，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解釋到這裡，焦明自己也笑了起來，然後續道：「其次我猜是轉換心情，最近的實驗進度雖然順利，不過新問題層出不窮，著實讓人煩躁。」
「既然如此，不如我們直接開始搬家，填充牆與內部裝飾一邊搬家一邊弄。」冰蓮提議道。此時所住的三層城堡純石頭建造，與鱷魚領的那些百年歷史的城堡差不多，牆柱截面巨大，內部採光通風都極差。
焦明想想便同意了。這裡的房屋室內裝修十分簡單，牆壁地面基本保持原樣，少量裝飾材料也是純天然，甲醛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閑話聊盡，仍不想分開的二人就這樣無聲的依靠在一起，享受這片刻的寧靜，直到估摸著艾米麗即將找過來，焦明無奈的與冰蓮擁抱道別。
「晚上早點睡，進入夢境空間也順利些。」冰涼提醒。
「你也一樣。」焦明笑答。
次日清晨從夢境空間中醒來，焦明卻是有一種不真實感，剛剛夢境之中的內容雖然全部來自自己的記憶，療養院內許多當初不甚在意的細節，這次仔細審視起來，卻讓人感嘆於有錢人的奢靡生活。甚至於在原本記憶中完美的叔叔形象，也有些模糊起來。
搖搖頭，驅除雜念，焦明本想來個回籠覺，卻聽到小詩歡快的聲音：「我看到你搖頭了，休想裝睡，大懶蟲。」
焦明睜開惺忪的睡眼，果然看到小詩、閃鱗和利爾墨勒三個小丫頭穿戴整齊的樣子，這是小詩每天上學去之前例行的問好，當然大部分都被昏睡中的焦明忽略過去了。
「早……」焦明伸出手，攬過小詩，在其額頭輕輕一吻，腦中閃過夢境里叔叔叮囑的話，不由自主溜了出來：「好好學習，別打架，呃……」想起青藍學院童子軍營的性質，又改口道：「前面不算，我的意思是注意安全保護自己。」
「知道啦！」小詩說著便拉兩位小閨蜜離開，利爾墨勒規矩地道別行禮，而利爾墨勒卻只是做個鬼臉。
焦明剛閉上眼睛，醞釀睡意。冰蓮卻又興沖沖的跑了進來，大聲道：「大開眼界！這就是你家鄉富人的生活嗎？」
「你若沒看夠的話，還可以再來一次。」焦明打消回籠覺的奢望，起身穿衣，在兩個噴嚏中開始新的一天。
三日後。冰蓮以一套完整的療養計劃方案贏得了薩蘇的欣賞，前線受傷的灰袍學員開始啟程往鱷魚領而去。同時搬家工程完畢，而空出來的城堡也沒閑著，一些從克頓城與藍蟒城工匠區挖來的人才極其全家老小便暫住進去，只等焦明的傳送網路安全性過關的時候，便將他們送回鱷魚領。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同埃文家族一同出售金屬的生意終於開張，第一筆買賣十分順利，讓提心弔膽的冰蓮大舒一口氣。順帶一提，當初死也不肯出售金屬的一些鱷魚領老頑固已經漸漸變轉態度，畢竟外界狂跌的金屬價格與煉金廠不停工的生產之下囤積了大量的鐵錠鋼塊讓他們意識到時代或許真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