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柴林發火(2)
鄭寶華推推我,把球拿走了,“快上去吧,你看他臉都氣紅了,跟他好好說,別硬頂。”
我點點頭,三步並作兩步的上了樓梯。
“老師,我過來了。”
柴林站在教室門口,瞥了我一眼,沒說話,看似很穩重的轉身進了我們班教室,覺得自己站在走廊特別尷尬,又沒弄明白柴林是什麽意思,隻好跟著他進去。
左腳剛踩到門框,柴林以近乎怒吼的語氣衝我喊道,“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江辰!我告訴你,你是什麽東西?你不想上趕緊滾昂,你以後別進這個教室,你敢進來我弄你!”
他指著我的臉,已經讓我感覺到非常不爽了,說實話,這個時候我覺得我的忍耐已經開始攀登極限,也就是說,我年輕氣盛的十八歲,已經準備要動手打人了。
我心裏用盡了各種詛咒,“柴林你媽逼你個神經病,我他媽又沒去上體育課,隻是中途拍拍球。”
但是那麽多年被老師訓斥的經驗,我處在弱勢地位,我衝他發脾氣那便是以下犯上,天理不容,他如果發脾氣不是在演戲,那我今天非他媽得裝孫子不可,否則,這一關很難過去。
“老師,您說不讓上體育課,我是去廁所的路上,沒忍住就拍了兩下。”
“別給我解釋,誰讓你說話了,你又站在門口,你給我往後退,你再過來,我踹死你你信不信!”
說實話,之前我從來沒見過像柴林這麽神經質,暴脾氣,而且不顧及教師體麵的老師,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應付,那一瞬間,我頓時覺得,自己的年輕氣盛真是絲毫沒有底蘊,如果碰巧這個時候我很有錢,或者,就算沒有錢,有李連傑那麽一身功夫,早就一腳上去不顧後果了。可是我不是富二代,隻好忍氣吞聲,也是從這一刻,我開始相信命運,我開始明白,有些人,生來,就注定了,一輩子不用吃苦,不用求人,而我的命運,隻是普通人,普通人在這個社會上是沒有尊嚴的,卑躬屈膝是常事,有時候,甚至需要下跪磕頭,聰明人會圓滑,更聰明的會往上爬,對抗命運又美哦與頭腦,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的那種,這樣的大部分後果都很慘。
我腦子裏轉過無數的念頭,這些惡念導致我喘著粗氣,興許在腦子裏,我已經用斧子把柴林大卸八塊,或者已經用三昧真火,把柴林扒皮抽筋,倒掛著點了天燈,反正極盡出氣的想法,沒有一個能解決眼前遇到的問題。
我撤了出去,說實話,我是很不識好歹的,轉身出去的動作明顯帶著挑釁的味道,我是肩膀一甩,大踏步的走到窗戶前麵。盯著外麵的風景,沒事兒人一樣的出神。
隔了不知道多久,或許有半小時,又或許十幾分鍾,人在極度憤怒或者興奮的時候是沒有時間概念的,我顯然是前者。我聽著教室裏麵的聲音,柴林對每個人都訓斥了幾句,我當然也聽到了,他一些讓我背脊發涼的消息,“今天這個事情,與你們無關,下次再犯,今天的江辰,就是日後的你們。”
我心想,完了,古語說,殺雞儆猴,看來今天,我就是那隻悲催的雞了,心底裏升騰起一番莫名其妙的悲壯感,我的青春曆史,似乎要從此改寫了,高中時代,我很聽老師的話,對老師沒有崇敬,隻有畏懼,因為那時我生的小,他們對我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心思身段,所以從來沒幹過讓老師看不順眼的事情,其實這是非常懦弱的表現,真的真的不應該,年輕人,沒有同甘共苦,哪兒來的真正的友情?
高三之前,我因為恐懼校規,從來不敢跟愛打架的孩子交往,從來不敢喝酒,從來沒去網吧通宵過,青春期是閉塞的,這讓我非常後悔,因為走出校門,在最後的聚會上,我發現,那些真正揮淚離別的,反倒是每天被老師打罵,總是受各種處分,總是被教導主任請來請去的人,我雖然懦弱,但我從來都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那些人裏麵,有很多是我發自內心想要交往的,他們大多是體育生和藝術生,女的青春靚麗,純粹灑脫,男的強壯霸道,聰明不羈,可老師給我的先入為主的概念,認為他們總是不認真學習,是對不起父母的,是壞學生,跟壞學生交往,那就也是壞學生,有了這種導向,我隻跟幾個一看就老實巴交,像是被生活嚇破膽的人交際,說實話,我跟這些人的關係也並不好,因為,我實在不喜歡這種沒有什麽意思的友情,他們腦子裏想著學習雲雲,他們連探討戀愛都罕見,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不會嘲諷我的矮小,以及,那個時候,我臉上帶著清秀,有點兒女性化的氣質,這不叫兄弟,兄弟的友情是貧嘴,互相貶損,但是你受人欺負時,他可以二話不說,抄起板兒磚就衝在你前麵的。很遺憾,我沒交到這樣的朋友。
這次,應當是我學生時代第一次被老師這樣特殊對待,說實話,我心裏恐慌感並沒有多強,我反而很高興,我想,我的青春,終於正常了,我會把這個事情當做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兒來處理,吼老師兩句,再說點兒軟化,逗柴林,主要是為了讓自己開心一下,也蠻舒服的。
我的父母十分傳統,在他們眼裏,我一直是個循規蹈矩的好孩子,我爸爸曾經有一句話,一度成為了我十七歲之後對他反感的因素,他說,“你敢在學校違紀,我回來打斷你的腿。”內心閉塞容易敏感,我生怕這句話成真,所以高中的時候真的想過改變自己的內向和懦弱,卻總是在最後一刻臨陣脫逃。總是在班裏男生集體去別的班門口打架的時候悄悄躲到廁所,總是在決定通宵的晚上,出校門前變卦,為了換取心理上的滿意,其實不是我滿意,是為了我的家長,我的父母滿意,為了他們,我總是放朋友的鴿子,高中結束,我也沒幾個可以聯係的朋友,那麽多年,我也沒能真正明白與朋友交往的因素。
因為,我從來沒學會過真誠,我隻是一個虛偽的軀殼,為了迎合父母那所謂的不容易而活著,我曾經痛苦的想,你們養我那麽痛苦,當初幹嘛把我生下來呢?嚴格來講,我父母對我的教育是極其失敗的,不僅沒有幫我養成利於發展的習慣,甚至對我的心理產生了許許多多的負麵影響。
我有種預感,這次真的是要把父母請來了,我的家距離這裏有四個小時的車程,爸爸今天上班,或許是媽媽來吧,那可太慘了,已經有三四年的時間,我跟媽媽從來都是不對付的幾乎天天吵架,想到媽媽的那張臉,我就慌張。
想到這些,對柴林的憎恨又加深了一層。
倘若我揍他一頓,然後離開這裏呢?我觀察了一下地形,走廊裏有一個紅色的塑料水桶,桶裏麵有半桶水,是隔壁班拖地的人拉在外麵的,我縝密的構思了一下,我估計我提起這通水,需要走五秒左右,桶的位置在教室承重牆邊,我走過去柴林一定會好奇,我在外麵亂動一定會惹怒他,而他的位置在講桌邊上,他穿著西褲,速度一定快不了,等他出來檢查我去了哪裏,這時候我肯定已經拿到了這半桶水,我隻要在他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將這桶水潑出去,再衝過去踹他一腳,然後撒腿就跑,跑回宿舍,收拾好東西,從側麵翻出學校,還是亡命天涯的生活,就萬事大吉。
想著想著竟然會笑起來,我真的要大幹一場了,青春總得有這麽一次,不計後果,才算得上精彩。
可他比我想象的快,我還沒邁步子,他已經走出來了,估計對徐岩他們的訓話還是比較簡短的,因為他們幾個平時表現都是比較好的,唯獨我,因為剛剛嚐到青春年少的甜頭,總是在課間蹦蹦跳跳,課上不認真做筆記,作業不好好寫,他的針對性,就在我身上了。
他走到我跟桶的連線中間停了下來,我萬念俱灰,暗罵“操,這下完了,我沒練過段譽的絕技,淩波微步,無論如何也不能繞過他,靈氣水桶,潑過去,在全身而退了。”
“江辰,你是想自己回去,還是想讓你家人來把你領走?”柴林說道。
我愣了楞,覺得他又是在嚇唬認了,這個時候明哲保身,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說話,聽她說,認真聽從他給我的信息,從中尋早解決問題的辦法。
“不說話是吧?昂?不說話,好,你不說話,我有辦法教育你,你爸爸手機號是多少?”
“老師!”我語氣很底氣不足的說道,聲音裏麵帶著我很鄙視的祈求。
“說!”他怒吼道。
“138…”我很快的說了一遍。
說完了他才拿出手機,又讓我說一遍,這個時候抵抗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我隻好又說了一遍。
他把手機湊到耳邊,過了幾秒,說道,“喂你好!誒你好,我是江辰的班主任啊。是,你好你好,你江辰的父親?好,是,你兒子在這裏一個月了,表現很差,他來這兒一天都沒好好學習啊,對,我批評過,他不聽取,你看看是不是過來一趟,讓他回家反省反省?誒好,對對,咱都是為了孩子將來考慮。好。”
我以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盯著他看,我自問還是有認真聽課,就算作業時常寫不好,但是認真聽課這一項就彌補了我以前許多知識上的漏洞,柴林是教物理的,我物理課聽著很認真,這點他心裏不清楚?他問的問題,我總是反應最快,回答最積極的那個,他不知道?這個王八孫子,算他媽人民教師麽?竟然為了讓我父母教訓我,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真心覺得他這麽做是對不起孔孟之道,但是我完了,父母一定對我失望極了。
電話還沒掛,但是我已經不想聽內容了,“你這麽說,有意思麽?”我問道,語氣非常疲憊,我感覺,我就要動手了。拳頭已經攥的緊緊的了。
他看了一眼我的拳頭,掛了電話,“我學沒學,你不知道?”我說道,我氣壞了,我感覺我會動手,我一定會動手的,我已經朝他的方向邁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