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入涇陽
嘎吱……
沉重的木門與石塊磨蹭的沉悶聲從背後傳來，聲音略顯刺耳，但其他人聽來卻頗為順耳，十餘名把守城門的武侯在順利的關上城門之後，也是不由的鬆了口氣，至少他們目前是安全的。
望著人頭涌動，亂成一團的涇陽城，秦超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他完全沒有想到，涇陽城內竟會有如此之多的百姓，拖家帶口的，孤身一人的，街道上早已被這些從四處湧來的『難民』擠作一團，說是交通堵塞也毫不為過。
「本官劉順時，乃涇陽縣令，諸位軍將到來，著實讓城中百姓吃了顆定心丸，只是這城衛之事，便交給諸位軍將了，若有所需，諸位軍將大可直言相告，城中若是有的，本官定傾力相助。」一名約莫五六十歲的花甲老人，面色有些疲憊的從城牆上走下，朝著蘇烈，張三，程處墨和牛見虎等人說道。
唐朝官員不分文武，文官可武，武官亦可文。
身為縣令，手中的權力可是大的嚇人，一縣軍政經濟，農耕人文，全歸縣令管轄。
按照常理，除非是有更高級別的官員進駐縣城，否則這統兵之事，一般都會由縣令負責領頭。
但也僅僅只是領頭而已，縣令畢竟還是個文官，讓他上陣殺敵，指揮戰陣也並不現實。
時間久了，也就形成了另外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若是縣令信任軍隊，便會將城衛之事交給軍隊，而他則充當後勤，統籌等事物，若是守住了城池，縣令依舊是首功，守不住，縣令也自然會隨著一同被俘，或是被殺。
涇陽縣原本有一百府兵駐守，但先前被尉遲敬德調了出去，經過一番大戰，死的死，傷的傷，餘下的也隨尉遲敬德一同返回渭水南岸。
劉順石緊急組建了一支民軍登上城頭用以城衛，說實話，他心中很沒有底氣。
眼前這支軍隊他很陌生，但又很熟悉，搞不清楚這支軍隊的組成編製，一半的千牛衛，一半的白渠府兵，一人配三馬，即便是大唐的精銳騎兵也做不到這種配置，而每匹戰馬的兩側均掛有數顆人頭。
劉順石不善兵，但卻善於察言觀色，單是看著這幅畫面，便不難看出，這支軍隊剛剛與突厥人經過一場大戰，且收穫頗豐，將涇陽城衛交給他們，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秦超想要活命，所以這城衛的權力，即便劉順石不給，他也要強奪。
如今劉順石這麼有眼色，自然也讓秦超省了一番力氣。
沒有任何的猶豫，也沒有任何的推脫，秦超直接點了點頭，接管了涇陽的城防之事。
「蘇烈！」
「末將在！」
「你率千牛衛以及一隊白渠府兵登上城牆，掌控防務，多餘人等，全部送入城內。」秦超直接命令道。
「諾！」蘇烈接令，旋即將戰馬拴在城牆下，又點了一隊府兵，迅速的爬上城牆。
「張三，命兩火人埋鍋造飯，一人一斤馬肉。其餘人待命！」秦超繼續朝著張三命令道。
做好了初步的軍事部署，秦超這才將目光看向了涇陽縣令劉順石，而劉順石則是瞪著一雙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這一切。
起初劉順石還有些疑慮，為何這支軍隊沒有統領？反而攜帶一文弱少年？
但現在看來，這文弱少年卻是這支混編軍隊的統領，而無論千牛衛，亦或者白渠府兵，均對這文弱少年言聽計從，這讓劉順石大跌眼鏡。
「勞請劉縣令派些人手，疏散街道人群，務必做到萬人空巷，分發武器給有戰力的青壯，命其於城牆下待命，其餘人等，分散武器，各自隱匿於各個房屋，時刻注意外側動靜，以便隨時迎敵。」雖然秦超也不想，但卻不得不做這種準備。
一旦讓突厥人破了城，接下來肯定是瘋狂的屠殺。
涇陽城並不大，但戰事來的過於突然，以至於很多百姓都沒能來得及往長安方向逃竄，只能就近的躲在涇陽，高陵等縣城。
涇陽城原本有多少居住民秦超並不清楚，但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此刻涇陽城內至少也有軍民上萬人。
這是壓力，也是助力，源自於唐人好武，源自於此時的兵役制度，所有男人，都有過勞役的經歷，哪怕只是雜役，也會定時進行一些軍事訓練。
「這……」劉順石有些驚愕，秦超的意思很明顯，做好城破人亡的準備。
古代消息閉塞，劉順石身位涇陽縣令，但目前所知道的情況，也僅僅只是局限於突厥人打到了涇陽，而且兵力不少，其餘的情報則是一概不知。
「劉縣令，突厥先鋒便有近萬，此時以至城外，我等撤是絕對撤不掉的，唯有破釜沉舟，步步抵抗，方有戰勝可能。」秦超想了想，還是做出了一番解釋。
「嗨，突厥小兒，竟如此不遵守信譽，早晚有一天，大唐精銳會橫掃突厥的，也讓他們嘗一嘗今日的滋味。」劉順石憤憤不平的怒罵道，看的秦超有些發愣。
若不是情況緊急，秦超真想上前扶住劉順石，然後輕輕的搖晃幾下，看這老傢伙是不是喝多了。
怒罵過後，劉順石的情緒稍稍平靜了一些，抬頭看了眼秦超，眼神中稍稍的有了一絲顧慮，「即便是城破人亡，老夫也定要拉上那突厥小兒陪葬。」
秦超不由的為劉順石的高風亮節所感動，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想提刀上陣，秦超自認為自己是比不了的，所以也沒打算攔著劉順石。
但是緊接著，秦超卻再次傻了眼，劉順石的確是想提刀上陣，不僅他一個人提刀上陣，他還要動員整個城中的男女老少齊上陣。
關中人不缺乏血性，面對強敵的時候，他們也更是寧死不屈，有縣令的號召，很快便聚集了一大片的人群，黑壓壓的一片，看起來甚是壯觀，只是這些人頂多也就只能算是烏合之眾罷了，毫無戰鬥力可言，有些人甚至連武器都沒有，其中還有個吃著手指頭，流著哈喇子，約莫三四歲的小孩子。
群眾的熱情是高脹的，秦超的心卻是哇涼的，他之前的部署，劉順石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只是一個勁兒的動員人民群眾，絲毫不提分散，隱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