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諸子百家
金匱石室，千閣藏書，萬卷秘典，蔚為壯觀。
老宦官提燈持浮塵，步路蹣跚，咳嗽不止，正慢條斯理清掃積塵，當渾濁的老眼掃過一卷卷被遺忘在角落裡的寶書秘籍時，這位老人心裡升起無限唏噓與傷感。
多少先人嘔心瀝血的傑作。
多少上古先賢傳世的智慧。
居然淪落至此而蒙塵！
韓談是秦人，幼年進呂門，少年進秦宮，四五十年勤勤懇懇，趙高得勢以後，他被打傷貶到金匱，這一輩子正好經歷從秦帝國由盛走向極盛，最終從輝煌巔峰猝然跌落進毀滅深淵的過程。
先帝啊！
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啊！
有誰能救救大秦的山河？
韓談忍不住抹著眼角的淚水時，突然轟隆隆。石門打開了，他看過去的時候，只見一個玄衣纁裳的身影走了進來。
啪！
提燈浮塵雙雙跌落。
老宦官驟然如受雷擊跪在地上，他的身體因為激動而顫抖，哪怕是再老眼昏花，他也能認得出來，只有皇帝才有資格玄衣纁裳的打扮。趙高就算一手遮天，丞相之位已經是極致，不可能穿這身裝扮在秦宮招搖。
「老奴韓談，拜見陛下！」
韓談非常忐忑，甚至緊張惶恐，所以把頭埋得很深。
新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關於新帝這些年所作所為，韓談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實在無法預料他又會做出什麼行為。
「韓公公快快請起。」秦歌小跑過來扶起老宦官，「胡亥有愧，來遲了。」
韓談六十多歲，體型略顯臃腫，四肢短矮，忠厚樸實，只是臉色蒼白，滿臉灰白之色，走起路來顫顫巍巍，動不動就劇烈的咳嗽，讓人感覺非常虛弱。
這位外表風燭殘年的老人，久經深宮浮沉的老宦官，這位絕對做夢都想不到，那個傳聞中暴虐荒誕的新帝，此刻居然擺出和顏悅色甚至禮賢下士態度。
「朕今天到此，只為一事相求。」
「希望韓公公出山，拯救大秦於水火。」
一種被五雷轟頂的感覺驟然降臨。
韓談蒼白的臉色因為激動而泛起病態紅暈。
這位九五之尊至高無上的皇帝，深夜來到這裡居然是有事情要求他，這種刺激讓韓談這顆老心臟差點炸裂了，他劇烈的咳嗽起來，胸口好像拉風箱一樣起伏不定。
「咳咳咳，老奴無德無能，何至陛下如此？」
秦歌把計劃直接說一遍。
「胡亥這些年被趙高妖術蠱惑做出不少錯事，寒了天下人也寒了無數骨鯁忠臣的心，如今幡然醒悟悔之晚矣，但還是厚顏請韓公公助我一臂之力。」
韓談頓時老淚縱橫，簡直像個孩子一樣大哭。
秦歌一臉懵逼。
老頭子年紀也不小。
他不至於直接被嚇哭了吧？
「老奴三年前被重傷，殘軀苟活，壽數無多，沒有想到蒼天開眼，讓老奴臨死前等到這一天。」韓談在次跪下來，「願為陛下赴死！」
貂蟬再一次旁看得十分奇怪。
韓談敦厚老實又一副病懨懨的樣子，這半點都不像高手樣子，為什麼皇帝要來找他？貂蟬當然不知道，韓談名氣不是很大，但在史書是有記載的，他本就是子嬰刺殺趙高最重要的助手之一，所以秦歌相信此人對計劃必有幫助。
貂蟬的注意被密室里的藏書給吸引了。
秦始皇昔年兵滅六國馬踏江湖，從各國王宮以及民間門派學宮，全部都經歷一場血腥浩劫與清洗，最終搜羅秘籍數萬卷盡藏在這間，又冒天下大不違焚書坑儒，無非是希望以這種方法以阻斷天下人證道之路，從而讓大秦帝國千秋萬代永不衰退。
最終事實證明阻斷眾生修行是行不通的。
可就算如此嬴氏子孫好好利用這座寶庫一樣可以受用無窮。
嬴政恐怕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費勁心血帶回來東西，居然就這麼擺在這裡任其蒙塵。
「我要跟韓公公談談，貂蟬姑娘隨意看吧，如果看到喜歡的，你儘管拿走就是了。」
貂蟬聞露出難以掩飾的驚喜。
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天大的機遇。
她毫不含糊去翻閱各種玉簡去了。
「請坐。」秦歌與白髮蒼蒼老宦官對立而坐，「關於我們的計劃，韓公公怎麼看？」
「難，難，難，趙高重術輕道，手段變化多端，秦宮內能威脅到他的如李斯，早就已經被趙高第一時間剷除了，現在連所有侍衛也都被他控制之下。」韓談聞言輕輕嘆息說：「子嬰請出商君劍，實屬九死一生的險招啊。」
「重術輕道是什麼意思？」
「趙高修行道家功法，道家之學，術道兩種，修道者為大乘，能知天命測天機，所追求的是奪天造化羽化登仙。修術者為小乘，側重玄學奇術，不追求長成仙窺探天機的道，只追移山填海威力巨大的術。道家修士多數只能側重其一，當然也有人能術道兼顧，比如說多年前同為宦官的……他可惜已經不在秦宮，否則局面何至於如此。」
秦歌十分好奇：「您指的是？」
「秦宮以前出過一位道家奇才，其修為遠在趙高之上，所以深得先帝寵信。此人便將道與術皆臻於巔峰，最後成功自創修鍊出『式』，他能以大道之能溝通靈體或陰物，又以奇術將其煉化為一種叫『式神』的東西，這式神擁有諸般神通，十分厲害，凡人莫敵。」
秦歌聽得發愣連忙問：「你說的該不會是徐福吧？」
「不錯，正是徐福，他另闢蹊徑熔煉陰陽，本可以開宗立派成為新一代的宗師，只可惜數年前算出東海有仙島，帶著數千童男童女出海求不死葯，至今還沒有回來，也沒有留下道統傳承。」
徐福居然是高人啊。
日本陰陽師怕都是徐福的傳人。
這個徐福肯定還沒有死，未來也許還會有打交道的機會。
「徐福都已不在，你說他也沒有用，韓公公覺得該怎麼對付趙高？韓公公可有能牽制趙高的手段？」
「老奴修鍊呂氏《大衍春秋訣》，此為呂不韋集雜家大成的功法，一般人認為雜家功法集百家之學，卻博而不通不得真諦，但其實真正的雜家精要是貫通百家，猶如熔爐提煉精華自稱一派。老奴天賦有限不得呂門真傳，不過多年鑽因之下，墨家陣術、道家符術、楚蜀蠱術、百越巫術，皆有所涉獵，我可以提前在宗廟附近布置陣法，從而把趙高黨羽隔絕在外，從而創造出刺殺趙高最佳環境。」
韓談能擋趙高黨羽。
關這一點就很重要了。
不枉秦歌親自來找他。
否則跟趙高戰鬥過程中，趙高手下一擁而上，那還打個屁啊！
「我們任何一人都沒有辦法與趙高近身，所以真正想傷趙高，只能依靠鎮秦劍！」韓談卻憂心忡忡說：「商君乃千古法聖，子嬰這麼短時間不可能煉成法家大能，縱燃燒生命也只能使用法劍一次，如果不能一擊而中就滿盤皆輸，不知道陛下修為幾重所煉何功？」
此言一出。
這他媽就尷尬了。
秦歌不曉得二十多年苦練的麒麟臂算不算？
大秦帝國尊法尚武，嬴胡亥一代帝王，沒有丁點修為，真他媽丟人了！難怪貂蟬總看不起他，現在連忠心耿耿的韓談，刺客目光都明顯一黯，雖然嘴巴不說，心裡卻失望至極。
這樣毫無能力陛下清醒了過來又有何用？
哪怕能僥倖躲過此關，又如何讓天下信服？
「那個……韓公公，胡亥以前是混蛋一個，可我已經幡然醒悟了，我願意從今往後努力修鍊，我這次來這裡也是專門來向您請教的。」秦歌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自然不曉得選擇修行什麼功法好，所以就問一句：「諸子百家，哪個比較厲害，這實力等級怎麼劃分？」
悟化符現在就一張。
一定要慎重選擇。
「諸子百家，各有不同，無論儒術道術墨術或法術兵術，只能說各有千秋，沒有強弱之別。」
「願聞其詳。」
「無論修鍊什麼類型功法，修士必會遇到九個瓶頸，比如老奴是雜家境六重的修為，而趙高已是道家七重巔峰修為。趙高追求並非功法境界，而是最歹毒強大的術，趙高几十年來修鍊邪術上百，已經堪稱術派大宗師，此等人物輕易碾壓同境修士，普通的八重天修士也不是對手。」
秦歌只知趙高很強。
至於到底有多強毫無概念。
現在聽到韓談介紹，他終於明白了。
趙高這個傢伙天賦異稟，如果願意好好修行，雖然封聖沒有什麼希望，可絕對能修鍊到九重天的偽境圓滿，從而成為一代道家真人。
誰曉得這個傢伙是什麼腦迴路？
趙高居然放棄功力境界提升，轉而修鍊鑽研各種奇術，如今掌握多達上百個術，全部融會貫通練到極致。
他修為本來就不弱。
更是道家術派大宗師。
趙高戰鬥力非常非常強大。
子嬰、貂蟬、韓談，統統加起來，恐怕依然不超過四成勝算，此戰難免會極其危險！只是留給秦歌的時間太少，他根本沒有辦法做其他準備，即使明知道勝算渺茫，還是要破釜沉舟拼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