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扣關,不對,扣城
高城長安錦繡華,一入蒼龍碩繁花。一曲襄歌難言盡,怎叫離人數言誇?
長安城乃大夏第二雄城,若洛陽被稱作大夏之門,那長安便是大夏之庭。
雄城三萬里,來去兩周天,短短十字便是盡言長安之宏大;儘管長安是天下第二大雄城,但與洛陽其實相差無幾,這也是前朝皇帝為何選此處作為陪都的原因。
董胤領著大軍,通報了姓名官爵之後,很坦然的經過了函谷關。函谷關乃是洛陽與長安之間的要道,易守難攻,且派有重兵把守;但關卡上的函谷關將軍看見來者的名號,直接是屁滾尿流地將關門大開,絲毫不敢怠慢。
一年之前,他便被這人狠狠地教訓過。
那夜時至三更,此人帶著兵馬前來扣關,但因為時間原因,函谷關將軍並沒有開關放人通過。
這也怨不得他,按照大夏的法令,一更天之後變必須關閉關隘、城池的大門,不開關門,不過是奉命行事。
但沒曾想這傢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你說天色晚了,你駐紮一晚上,第二天再來扣關不就行了嗎?他竟然是帶著一隻小部隊,從山上偷入關中,將守衛全數弄暈。
這還沒完,你說你自己把關門打開不就行了嗎?但董胤非要用刀駕著函谷關將軍的脖子,讓他親自打開城門……這,你讓他那裡找理說去?
原本那將軍還打算將這事上報朝廷的,但沒曾想第二天就收到董胤入主皇宮的消息……你這連著兩天開掛啊!讓我們這些普通人還玩什麼?
時至今日,有苦也只能自己咽下去了。
因此,不論是董胤之前對他造成的陰影,還是他現在的官職爵位;這小小的函谷關,絲毫不敢招惹這一方大神。何況那司馬騳又沒有讓他們防禦住董胤的部隊,他也沒必要自找沒趣。
過了函谷關,前方便是一條逐漸變得開闊的大路。為什麼說這函谷關易守難攻,便在此處。自洛陽而來,是一條羊腸小道,大部隊難以接近;自長安而來,是大道路變成小道路,能夠靠近關卡的也就那點人。
無論東西兩邊哪邊來人,函谷關都能完全把守住。
當然,董胤那種偷襲算作是例外,畢竟關內的人對於自己人還是挺放鬆的。
董胤領著部隊走在前面,而他身旁則是跟著另一匹馬,上面正是劉夷希與張瑜二人。對於董胤的搭配,他手下的一幹將領極其不明白,尤其以那聶辰最甚——那不是你老婆嗎?你怎麼把他放在你情敵那裡?
對於董胤的安排,張瑜雖然不知道他有何打算,但總覺得這是意料中的一般;面對自己身後的劉夷希,她只是默默地低著頭,不作言語。
而劉夷希雖然感覺十分錯愕,但面對董胤的安排,他還是默默的接受了……不,應該是說他巴不得接受。
剛剛帶著張瑜上馬的時候,還感覺能和她和好;但片刻之後,劉夷希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面對劉夷希的所有問話,張瑜並沒有搭理他,只是默默地埋著腦袋。
場面一度很尷尬。
董胤並沒有理會這二人,他依舊如風般地行進在軍隊的前面;好幾個時辰的行軍之後,長安城……就要到了。
雄城一座,殤歌幾朝?遠遠看去,便能看見那長安城牆的石磚。長安城牆數百年來只是略加修繕,而磚石,依舊是前朝磚石,有些還略微布著青苔。數百年來,長安城外城極其脆弱,但歷代皇帝都是將長安的內城修築的極為堅固;畢竟只是逃跑……不,遷都用的城池。
「長安城即將到了,你們說司馬騳會讓我進城嗎?」董胤望著長安城,朝他身後的諸位將領問道。
那些將領聞言,紛紛陳述自己的意見;有的人覺得司馬騳畏懼董胤威勢,必然開城迎接;有的人覺得司馬騳老奸巨猾,勢必會讓董胤駐紮城外。
董胤皆是一笑置之,隨即又問了劉夷希二人,二人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異口同聲的說道:「到城下面不就知道了嗎?」
「喲,給你倆半個時辰的時間,一下就便得如此默契了啊……」董胤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不過這一笑卻是讓他身後的將領頭冒冷汗——大將軍,你真不介意別人給你帶綠帽啊?
二人聽見董胤的調笑,紛紛把目光投向遠處,假裝看風景,似乎忘了自己臉上的那絲紅色已經徹底暴露了自己。
董胤收起笑容,面色凝重地看著遠方的城池;方才的調侃也是為了讓他放鬆自己的情緒,畢竟接下來,事情可能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往先,挾天子的人是他;而如今,他卻是陷入了被動之中。
挾天子令諸侯,這是各種分裂局面都會用到的方法;掌握了天子,那便是掌握了大義。若是違逆天子的詔令行事,那便會落下亂臣賊子的罵名。
想到這裡,董胤不由得氣的牙痒痒。當年董伏那個老傢伙,便是倚仗權勢對別人頤指氣使;而如今,這年過八旬的老司徒還不打算退休,竟然跟他搶起皇帝來了!這些老不死的一天到晚真是沒事找事!
又是過了一陣,董胤的一路兵馬終於到了長安城下;幾個時辰的行軍,對於這支部隊而言,算不得什麼。他們依舊威風凜凜,令敵人望風喪膽。
那城上的士兵見到城下突然出現這麼多軍隊,嚇了個半死,立馬將護城河上的弔橋收了起來;不過董胤立馬站了出來,朝那些士兵說明緣由,希望他們能夠將弔橋放下,讓他們進城。
若是尋常時候,大將軍的話可是不得不從;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那些士兵聽見董胤的言語,紛紛交頭接耳,似是在說什麼。片刻后,一名士兵跑下城去,似乎是通報去了。
董胤的眉頭皺了皺,想不到他今天竟然連長安城的士兵都命令不了;不過他也不是魯莽之人,這點小事還不至於讓他想到攻城上面。既然那士兵要去稟報,那自己就慢慢等著吧。
不知過了多久,那城上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皓首白髯,衣著整潔,儼然一副官宦模樣;董胤識得此人,乃是郎中令徐震。看來此番進城的交涉,司馬騳是交給了徐震。
那徐震看著城下黑壓壓的軍隊,也不緊張;畢竟長安城高,他可不會害怕這些人。他在兵馬中搜尋一番,大聲喝道:「來者可是大將軍的兵馬?」
董胤見狀,走出陣來,朝城樓上喝道:「徐震,你莫不是連我都不認識了?」
「果是大將軍。」那徐震見董胤走出陣來,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轉瞬即逝,隨即又朝董胤喝到:「大將軍不是在旋門關克敵嗎,為何這麼早便跑回來了?莫非是臨陣懼敵,將旋門關拱手送與了敵人不成?」
面對徐震的嘲諷,董胤並不生氣,他知道這種人都是說得凶、罵得凶,若是打起仗來,怕是跑得比誰都快。
「此番敵軍不過烏合之眾,不過兩日我便全數圍剿。你不必擔憂其他事情,速速將弔橋放下,讓我進城!」
「我也正有此意……」徐震低頭輕聲說道,隨即捋了捋鬍鬚,朝城外喝道:「司徒大人傳話,若大將軍執意要進城,只可帶親信數人;其餘兵馬,全數後退五里紮營!」
董胤聞言,冷冷一笑,喝到:「你當我不知你等?讓我單槍匹馬進入城中,豈不成汝等待宰羔羊?你們這等小人,果然只會使這等陰招!」
「進與不進,全在大將軍一念之間,我等無所謂。」徐震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隨即向身邊的士兵吩咐幾句,便緩緩地走下了城樓。
董胤見狀,十分無奈,很明顯這是敵人的瓮中捉鱉之計。自己可以不去,但如果不去,自己便會丟失一張底牌;自己若是去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大將軍,切不可著了那些賊人的道啊!」有人在孫珪身後說道。
「大將軍,不若攻城吧!」又是有人說道。
董胤無所謂地搖了搖頭,畢竟那些文官,還沒那般膽量,將自己給囚殺在這雄城之中。
「傳令眾軍,後退五里紮營,再行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