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在哪裏
黎明時分,臉色蒼白、眼底亦是布滿了血絲的顧文淵,抬頭看向了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
“暗夜,驚羽的消息可到了?”
嘶啞無比的嗓音剛剛一落,暗夜的身形,便自房角的陰影處,悄無聲息的走了出來。
“侯爺,還沒有。”他抬頭看著如此憔悴的主子,隻覺得萬分的自責。
當初,他就不該將消息泄露給驚羽知曉,以至於……
侯爺平日裏看著老持沉重心機深遠謀略無雙,可偏偏麵對那位莘姑娘,卻和普通的少年郎一般無二啊。
哎,暗夜無奈一歎。
“退下吧。”顧文淵揮了揮手,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依依,你到底去了哪裏?
那一日,自從收到驚羽傳來的消息之後,顧文淵便不顧一切的追出了西岐城,隻可惜,等他追去之時,佳人已是了無音訊。
當時,顧文淵也顧不得理會自責的驚羽,便連夜策馬向著莘家村的方向追去。
可哪知,莘依依卻並未回到家中。
顧文淵本就重傷未愈,又經過一天一夜的策馬奔騰,肩頭的傷口也早已經裂開,血染的衣襟之下,更是襯得他的臉色顯得越發的蒼白。
彼時,找不到負氣而走的莘依依,他心中擔心自責不已,又憂又急之下,當時便噴出了一口心頭血,嚇得暗夜等人隻好強行將他帶回了西岐城。
如今,已經三日過去了,顧文淵找遍了西岐城,可卻仍是沒有找到莘依依的蹤影。
想到不知下落的莘依依,顧文淵攥緊了雙手。
依依,無論你去了哪裏,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將你尋回。
顧文淵倏地睜開了雙眼,轉身走回了書案之後。
暗夜剛準備離開,卻見自家侯爺又再次祭出了那幾枚銅錢……
“侯爺,不要!”暗夜大驚,趕緊上前阻止,“散大夫說了,您重傷未愈,不宜過多的耗費心神。況且,這伏羲八卦之術,本就精妙非常又晦澀難懂,侯爺您初學此術,若是在此時強行占卜,恐怕會熬費心神,將來……,將來於壽命有礙啊!”
侯爺是西岐的定海神針,若是侯爺有個萬一,暗夜不敢想象。
“讓開!”顧文淵冷冷的看向了暗夜。
他自然知道,以自己的身體狀況,若此時強行占卜,恐怕會有損壽命。可若是找不到依依的下落,他留下這條命來,餘生又有何意義?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他早該想到的,以依依那至情至性的性子,自己就不該接那榮華郡主進城。
原以為,瞞著依依,待他處理好了此事,事後再給依依解釋;可誰知,天意弄人,還不等他解釋,依依卻親眼看到了那一幕……
想到那一幕,顧文淵隻覺得悔恨難當。
依依,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我故意牽起那榮華郡主的手,不過是為了……
罷了,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如今,卻是說什麽也晚了。當務之急,還是盡快找到依依的下落要緊。
“暗夜,還不讓開?”他看著雙手覆蓋在書案之上的暗夜,眯起了眼。
“侯爺,”暗夜死死的捂住手下的銅錢,“昨夜您不是已經占卜過一次了嗎?既然已經得知了莘姑娘她性命無憂,您又何必再次逞強呢?”
想到主子昨夜占卜之後,吐血昏迷之情景,暗夜更是不敢讓開。
以主子此時的身體狀態,又能經得起幾回這樣的折騰呢?
“讓開!”顧文淵臉色一冷,暗暗提氣。
若暗夜再不讓開,自己也隻得用強了。
暗夜隻覺得四周驟然一冷,頓時鬆開了手,如風一般的轉到了主子的身後,穩穩的扶住了對方緩緩後仰的肩頭。
“侯爺,您這是何苦呢?若是散大夫知道了,恐怕又要……”他看著主子肩頭上再次滲出的絲絲血跡,不忍的別過了頭。
“聒噪!”顧文淵鄒眉,幾個深呼吸之後,這才低頭看向了桌麵之上的卦象。
咦,怎會如此?這卦象為何會如此的混亂!
是天機蒙蔽,還是自己學藝不精?
顧文淵強行推解,卻是越解越亂,毫無頭緒。
他心下不甘,正欲強行再解此卦之時,卻隻覺嘴角一腥,而後更是雙眼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侯爺!”暗夜見此,不由大驚。他一把抱起了顧文淵,不管不顧的衝出了書房之外。“來人,快傳大夫,侯爺又吐血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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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當下,嘉峪關外的一處小茶棚中,稀稀拉拉的坐著幾個過往歇腳的行人。
茶棚的主人周大爺正笑嗬嗬的招呼著客人,這一轉身,卻是差點撞到了人。
“對不住了,姑娘。”周大爺抬頭,卻是一怔。
這姑娘腰身粗壯,臉色黝黑,額頭之上還有那麽一大塊明顯的青色胎記。如此醜陋的姑娘,倒也少見啊。
“沒事,沒事。”眼前的醜姑娘倒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大爺,我進來討口水喝,順便也問個路。”
醜姑娘一邊說著,一邊遞上了幾個銅板。世道艱難,她也是懂規矩的。
“姑娘,你說。”周大爺卻隻取了一個銅板,又從身後端出了一碗涼茶,“姑娘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吧。”
這誰家的姑娘,如此貌醜,還要出來拋頭露麵的,也真是為難這姑娘了。
隻是,這姑娘看起來,怎麽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呢?
“謝謝你了,大爺。”醜姑娘接過茶碗,甜甜一笑後,這才端起茶碗,一飲而盡。“好茶,真是解渴。”
“大爺,前麵便是嘉峪關了嗎?”醜姑娘將茶碗遞回,伸手指了指前麵那高高的關口。
“不錯。”周大爺接過茶碗,笑嗬嗬的點了點頭。“過了這嘉峪關,可就進入京城的地界了。這日頭還早,姑娘若是腳程快些,天黑之前,便可入城了。”
要到京城了嗎?
醜姑娘眉眼一彎,卻是笑了起來。很好,看來自己還是沒有記錯路嘛。
“多謝大爺相告,那我就先走了。”言罷,醜姑娘又福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姑娘慢走。”周大爺揮了揮手,直到那姑娘的身影已經漸漸遠去,他卻又突然一怔。
此時,他終於想明白,這姑娘到底是怪在哪裏了。
明明是那般貌醜的一個姑娘,卻偏偏生了一雙好眼睛。這姑娘的那一雙眼睛啊,雖隻是微微一轉,卻是流光溢彩、顧盼生輝啊。
隻可惜,這樣的一雙眼睛,卻是生在了這般貌醜的姑娘身上。
真是可惜啊,可惜!